阿棠(2 / 2)
几人一楞,未曾料到对方便这样妥协了,一时不明所以,犹豫片刻,终究小心架着他走了过去。
回头时,便见那马上眉目如画的白衣女子向他淡淡一笑,明明还未脱身,却莫名安下心来……
三日后,传言道玉翠楼出了个容色极盛的花魁,竟能跟新后阮氏媲美。流言一出,玉翠楼人气越盛,而传入后宫便是一片含沙射影,待听恩客讲到盈妃羞辱昭后比肩妓女,满朝哗然时,本来得意洋洋的老鸨方惊觉大祸临头。
随即便追查出包庇逃犯之罪,老鸨龟公俱是问罪当斩,玉翠楼便就这么烟消云散……
她的话应验了,未放他走,因而玉翠楼便从此消失。
离开那日,她的小丫鬟到玉翠楼下,给了他一锭五十两纹银,嬉笑道:
“这是当日省下的,如今给你做盘缠,想去哪里便去吧。”
他犹豫片刻,终究接了过来,“多谢。”
小丫鬟毫不在意道:“不必客气,我家小姐素来心善——只是那日倒未看出来,你生得这般好看。”
他想问她家小姐在何处,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她随意救助的落难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打探她的消息。只好再次真挚道:“多谢。”
小丫鬟一笑,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道:“回家。”
“嗯,那再会了。”
“嗯。”
大概,没有再会的机会了。
之后在海棠花下许久,时常能想起那张清冷的脸,不知她在尘世,过得怎样。
因而,初见时他并非天上谪仙,而是凡尘落难之人。而洛云施于他,正如她所形容一般,大抵这世上,是无人能够相配的。
所以,便是落入桃源,阿洛要走,阿棠便无法开口挽留;便是再次相见,阿洛安宁,阿棠便别无所求。
“你早些回去吧。”收回思绪,他道,一边将笔墨收好。
阿琅伸了个懒腰,道:“不如师父你同我一起过去,吃个晚膳吧。”
他摇摇头。
“你莫担心,我爹不会吃醋的。”
他不由扶额,无奈地望向对方,道:“有时觉得,你夜里繁忙之事,实话告诉阿洛也是应该的。”
阿琅连忙住口,瑟缩而又促狭地迈着小碎步向海棠花林退去。明明已去了,又探出头来,笑道:“其实是我娘近来身体不爽,我爹又素来眼里只有我娘,所以没人陪我,才想叫师父一起。”
“你哥哥和妹妹呢。”
“别提了,”阿琅啐了一口,愤愤道,“要是世间女子都跟还珠一样吵闹,我发誓不如出家算了——”
白衫男子咋舌。
到小院时,洛云施正在庭前打理几簇芍药,回头看见二人,便站起身,道:“回来了。”
阿琅恭恭敬敬,关切道:“嗯。娘您今天还吐么?”
洛云施摇摇头,表示无碍,向阿琅道:“带师父进屋用晚膳吧。”
“是。”
暮风远远走来,似乎生怕路滑,小心翼翼扶着洛云施,责怪芍药生得太矮,非得要人弯腰去剪……
吃完饭出来,月已东升,暮风牵着洛云施正在院子里散步,徒弟也规规矩矩随了过去。
“娘。”
“嗯,去将师父的院子收拾好。”
“是。”
片刻,徒弟出来,“娘,收拾好了。”
“嗯。”
阿棠腹诽,世上恐怕也只有亲娘能随意差使这男娃。
洛云施问道:“可有遭师父厌嫌?”
阿琅心里一警,即刻否认,“没有。”
阿棠看到他对自己使眼色,越发好笑,顺势也摇了摇头。
洛云施道:“那便好。”
暮风道:“怎么?”
听这话,是有旁的打算。
洛云施看向阿棠,微微一笑道:“你从前不是说,需个人为你研磨?以后阿琅便跟着你,要研多少研多少,要何时研就何时研。”
阿棠微顿,不曾想过那些话她还记得。
而男娃似乎有些不满,带着哀怨叫了声:“娘——”
洛云施点点头,深以为是道:“也对,是有些大材小用——不如,你还是替二姨照拂还珠妹妹吧。”
男娃身躯一震,已拉住阿棠的衣袖,信誓旦旦道:“娘放心,阿琅一定听师父的话!”
洛云施淡淡一笑,在流转的月色里,肌肤胜雪,美如玉雕。
身旁暮风握着她的手,道:“有些凉了,进屋吧。”
后者点头,夫妻二人便进屋去。
月光下,师徒静默无言,片刻,阿琅一声轻叹,道:“师父,咱们也进屋吧。”
“嗯。”
“唉——”
“你叹什么气。”
阿琅一边踩着自己的小影子往前走,一边道:“我好几年没跟娘一起睡过了。”
白衫男子再次咋舌,一时无言相对。
“没事,以后阿琅便陪着师父了……”
阿棠心里一跳,幽幽道:“为师,可以拒绝么。”
男娃回头,眼神促狭,“师父你是要辜负我娘的期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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