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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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亮亮刚刚在驻京办事处的客房里安顿下来,王市长的电话就追到北京,王市长半真半假骂骂咧咧地质问他:“你他妈跑到北京干吗去了?走也不打个招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市长了?”

钱亮亮这才知道,常书记带他上北京根本就没告诉王市长,便赶紧解释:“是常书记通知让我跟他到北京来的,走的急再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有什么急事吗?”

“怎么没有急事?我说过的话你就不往心里去。我原来准备专门派你跟蒋大妈到北京找找你的贾哥,把咱们市从岭南引托托河水的项目给首长汇报一下,请首长帮着推动推动,材料都准备好了,老蒋老蒋是肉包子打狗一去就没了消息,你呢,连屁股都不拍一下就跑了,我连这么点事都指望不上你,要你还有啥用途?你走的时候无论如何给我打个电话也行啊,我这是为我自己吗?要是为了我自己,我根本就不扯那个闲蛋。”

钱亮亮让王市长连骂带吆喝闹得晕头转向,不过心里却对王市长一点气恼也没有,他知道,王市长这是为了金州市,不是为了他自己。金州市长年缺水,尤其到了枯水期,天天限水,定时分片供水,钱亮亮就经常得半夜三更爬起来接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跟小孩子撒尿差不多,而且也跟尿一样浑黄,得撒白钒搅拌沉淀后才能使用。将祁连山南麓的托托河水引到金州市来,是解决金州市水荒的根本措施,然而托托河流域归邻省,金州市和省里多次找邻省协商,一直谈不下来,实现金州市引水梦的唯一出路就是列入国家开发项目,那样邻省就不能再阻拦这个工程了,这也是王市长急于拉拢贾秘书的核心目的。

“王市长,我真的走得太急,没顾得上给你打招呼,我还以为常书记给你讲过了呢。你别急,不就是找贾秘书给首长递报告吗?我保证做到,而且不办成不回去还不行吗?你马上让人把材料给我用特快专递寄过来,我去跑去办不就成了吗。”

王市长的火灭了,反过来给钱亮亮道歉:“小钱啊,我刚才有点急,说话态度不好,你谅解一下,我也是实在急了,这个蒋大妈一出国就踪影全无,现在金州市说啥的都有,听了让人心烦意乱。这些事情我就不跟你说了,如果来不及我就派专人坐飞机把材料给你送过去,需要花钱就花钱,需要送礼就送礼,回来我给你实报实销,只要能把事情办成就行。”

钱亮亮连忙打预防针:“王市长,我只能保证把材料递进去,我可不敢保证事情能办成。另外,不用派专人送了,用特快专递寄过来就成。”

王市长说:“我说的办成就是让你把材料递给首长,不是说让国务院批下来,那种事情谁也不敢打保票,只要能努力做到的我们就得努力做,想想金州市一百六十多万父老乡亲,你也得把这件事情办好。”

市长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钱亮亮也感动不已,就对王市长打保票:“王市长,只要一接到材料,我啥事也不干,专门办这件事情,别的我不敢保证,我敢保证请贾哥把材料交到首长手上。”

王市长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回来我给你接风。对了,常书记领你到北京干什么?”

钱亮亮说:“常书记没说,我也没敢问,我也不知道他领我来干什么。”

王市长沉吟片刻叮嘱他:“小钱啊,不管怎么说要以公务为重,千万不敢因为别的事把引水项目的事给耽搁了,记住了?”

钱亮亮分明觉得王市长是话外有话,可是又不好问,只好唯唯而应。让他想不通的是,常书记既然叫他跟着到北京来,就应该告诉他来干什么,可是一路上常书记都不提这个话茬,他拐弯抹角地问过,常书记所问非所答,他也不知道常书记要搞什么秘密工作,就没敢再问,现在看起来连王市长都不知道常书记突然跑到北京干什么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常书记给驻京办梁主任安排了不少事儿,买这买那的都是一些用来送礼的高级营养品、高档烟酒之类的东西。钱亮亮干了这么长时间接待处长,对这一套俗路子清清楚楚,这些东西如今谁也不会太在意,要想靠这些东西办事,那是用竹竿捞月亮——根本就够不着,充其量这些东西也不过就是个见面礼敲门砖,真正要办事得看人下菜碟子,喜欢字画的就得送字画,喜欢电器的就得挑最新颖最时髦的电器,或者干脆送卡,人家愿意买啥就买啥。他相信常书记不会不明白这一套,也许他已经准备了,自己只不过不知道而已。钱亮亮断定常书记这一趟上北京肯定是要拜访重要人物,只不过不知道他拜访这些重要人物的目的是干什么,是为他自己办什么事还是为金州市办什么事儿。常书记带着驻京办的梁主任整天东奔西跑,非常忙碌辛苦,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却没有安排他办什么事儿,他也不敢到处乱逛,怕常书记随时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他,只好闷在驻京办事处的客房里整天看电视。王市长抓得倒紧,没过两天特快专递寄到了,厚厚的一大叠。钱亮亮正想抽时间跟贾秘书联系一下,常书记也开始给他派活了:“小钱啊,这趟来北京是个机会,你没跟贾秘书联络联络?”

这是常书记头一次正面提到贾秘书,王市长早就告诉过他,常书记知道他跟贾秘书的关系,常书记却从来没有对他提及过,到了北京突然提出这件事情,钱亮亮才恍然大悟,常书记这一回带着他来北京的目的就是要会见贾秘书。估计他把别的事办得差不多了,这回该轮着钱亮亮出马联络贾秘书了。钱亮亮也要找贾秘书,请他帮助递王市长的引水材料,虽然心里对常书记这种老谋深算、深藏不露的作派不以为然,却也不能表现出来,顺水推舟就应承了常书记:“我也正想找找他,这几天怕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跑,就没敢动窝,那我现在就跟他联系。”

常书记说:“好,就说我来了想跟他见见面,看看他有没有时间。”

钱亮亮便赶紧给贾秘书打电话,贾秘书接到钱亮亮的电话非常高兴,马上约定晚上跟他见面。可是,当钱亮亮告诉他常书记来了想跟他见见的时候,贾秘书却犹豫了,沉吟半会儿还是答应了跟他们见一面。接下来便约地方,贾秘书问他在什么地方见面,钱亮亮说你定,北京我不熟悉,贾秘书说那就到奥林匹克酒店大堂会面,然后我请你们吃烤鸭。常书记在一旁急不可待地给钱亮亮作手势,钱亮亮就对贾秘书说常书记要跟你说话,然后把电话给了常书记,常书记满脸堆笑,好象贾秘书隔着电话线能看到他的笑脸似的:“贾秘书,你好啊,到了北京无论如何要来看看你啊。”可能贾秘书也跟他说了些客气话儿,常书记连连说:“哪里哪里,今天晚上我请,你一定赏光,这样吧,既然是吃烤鸭,我们就到前门大街全聚德老店吃,干脆就到那里见面,您看怎么样?省得跑到奥林匹克酒店还得再往回跑。”

贾秘书可能答应了常书记的安排,常书记马上兴高采烈:“那好,没问题,我们就在全聚德会面。”

挂了电话,常书记马上叫来驻京办梁主任吩咐:“你到前门大街全聚德老店定个包厢,晚上六点我们准时到。”

梁主任面露难色:“全聚德生意实在太好,定包厢得提前几天,现定可能有困难。”

常书记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脸,平静却又冷峻地对梁主任说:“有困难就克服困难么,你们在北京这么长时间连这么点事都办不成,还设这么个办事处干吗?你看看钱处长,人在金州待着,首长的秘书说约就约出来,干脆把你们驻京办划到接待处管算了。”

钱亮亮在一边尴尬透了,梁主任更是噤若寒蝉,一个劲说:“我马上联系,我马上联系。”

常书记说:“别联系了,你亲自跑一趟,对了,让钱处长跟你一起去,一定要落实了。”

钱亮亮只好跟着梁主任坐车到全聚德去联系包厢。车上梁主任无精打采一脸旧社会,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钱亮亮劝慰他:“梁主任,别郁闷了,这算啥,我挨训的时候你是没见着,比这厉害多了。对了,你看过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没有?那上面有一句台词:墨索里尼总是有理,你知道为什么墨索里尼总是有理?”

梁主任闷闷地问:“为什么?”

“墨索里尼是元首啊,常书记就是咱们金州市的元首,你记住这句话就不会再郁闷了:领导总是有理。”

梁主任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个活实在不好干啊,北京是什么地方?是首都,老话就叫天子脚下,咱们在北京算什么?草民一个,谁认得咱们老大贵姓?别说我这一个小小的驻京办主任,就是常书记他自己,这几天拜会这个拜会那个,低三下四不说了还常常吃闭门羹,给人送礼反过来得求人家,人家收下了就兴高采烈,好象得了人家多大恩赐似的,人家不收就象是欠了人家的债,愁眉苦脸拿我们撒气。”

钱亮亮趁机问他:“常书记这几天都拜会什么人了?他要干什么?”

梁主任说:“我也说不清都是什么人,隐隐忽忽觉得可能常书记想挪动挪动,找关系托人情呗,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常书记也不会告诉我。”说到这儿,警觉地对钱亮亮叮嘱:“钱处长,人家都说你是常书记的心腹,我的话你可别到常书记面前乱说,那可就把我害了。”

钱亮亮苦笑:“我谁的心腹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别人为啥都这么说,可能因为我是从市委秘书处提拔起来的吧,你放心,我从来不跟常书记说工作以外的事情。”

梁主任还是怕他传话,不再跟他提及常书记的事儿,专心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介绍窗外的景致。到了全聚德,事情也确实没有梁主任说的那么严重,生意虽然好,包厢也难定,可是只要有了钱啥事都好办,钱亮亮拍板额外出一千块钱的包厢费,事情马上搞定。梁主任忧心仲仲地诉苦:“钱处长,这笔开支怎么处理啊,常书记这一回到北京来,花钱像流水,净买高档货,办事处半年的经费差不多让常书记这一趟就花光了,在全聚德吃一餐稍微像样的怎么说也得两千块,再加上额外的包厢费,我真愁死了。”

钱亮亮问他:“你们一年的经费是多少?”

“也就是二十来万。”

钱亮亮暗自吃惊,如果梁主任说的是真的,常书记这一趟送礼就花了十万多。看梁主任那个样儿,也不是敢说假话的人。他安慰梁主任:“没事,今天晚上的费用我出,是我的客人,你就别管了。”

梁主任如释重负,却还要装客气:“那多不好,到了北京你就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掏钱呢。”

钱亮亮说:“你放心,我也不会掏钱,都是金州市掏钱,包括常书记的花销,他也绝对不会让你掏,回去后肯定会有出处。”

他相信,凭常书记的为人,他做事绝对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决不会把十多万的窟窿摆在驻京办的账面上让人看。钱亮亮猜的一点都不错,果然临走之前,从金州市就打过来十多万,科目是往来款,平了驻京办的账面,至于这笔钱是谁打过来的,常书记没说,钱亮亮当然也不能问。

当天晚上钱亮亮跟常书记提前到全聚德烤鸭店等候贾秘书。贾秘书如约而至,相聚在北京,大家都非常高兴,贾秘书跟钱亮亮尤其亲热,一两杯酒下肚,便聊起了昔日往事,互相询问过去的玩伴今日的下落,回忆在一起干过的好事坏事,倒把常书记冷落到一旁好象成了陪客。常书记倒也能稳得住神,脸上一直保留着刻意挤出来的微笑,旁听他们聊天,偶尔也插一两句话自以为幽默的话。常书记的微笑让钱亮亮替他感到累,因为他知道常书记绝对不是一个善于微笑的人。他察觉到这样把书记冷落到一边大大的不恭,就赶紧把话题往常书记身上引:“常书记这次到北京出差,一再说一定要见见贾秘书,常书记对你的印象非常深刻,好几次还拿你当榜样让市委秘书处的秘书向你学习呢。”

贾秘书连忙端起酒杯向常书记敬酒:“常书记,能在北京见到您我非常高兴,跟首长到金州市去一趟真是难忘的旅程,谢谢您在金州市对我们的热情款待,本来应该我请您,可是您却太客气了,那我就借您的酒敬您一杯吧。”

常书记也是场面上的人,连连客气,然后说了些还请贾秘书对金州市的工作多提宝贵意见,对金州市的工作多多予以支持等等套话,然后两个人就一干而尽。放下酒杯贾秘书问常书记:“常书记这一回到北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办的事儿?有的话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常书记说:“我这次到北京来是务虚,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顺路带了些我们金州的土特产,首长去的时候不是季节,这些土特产还没有成熟,我这一次就顺路带来了,首长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我们也不好打扰他,就请贾秘书转交给首长。”

贾秘书面露难色,想了想对常书记说:“常书记,别的忙好帮,这种忙是没法帮的,替首长接礼品,这是在首长身边工作人员的大忌,弄不好是要砸饭碗受处分的。”贾秘书为了把话说得轻松一些,又开了一句玩笑:“要是因为这事砸了饭碗,我就到常书记手下谋个差事讨口饭吃去。”

尽管这样常书记仍然挺尴尬,对贾秘书说:“如果真的难为您,就算了,其实就是一些土特产,也不值几个钱,首长去的时候没到季节没能尝到我们金州市的土特产,我们一直觉得遗憾,所以我这一回就带来了,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喝酒,喝酒。”

钱亮亮就赶紧端了酒杯劝酒,心里却暗暗纳闷,他跟常书记一路走来,根本没见他带什么所谓的土特产,再说了,金州市能拿得出手的土特产也没啥玩艺,他想不通,如果贾秘书真的答应了,常书记会拿什么样的土特产送首长。

喝过这一杯酒,贾秘书可能觉得拒绝的太直截了当,伤了常书记的面子,有点过意不去,又说:“常书记的意思我一定转告首长,首长从金州回来后还提起过好几次,说金州是一块宝地,就是缺水,要是能把水的问题解决了,金州发展潜力大得很呢。”

这么一说常书记又高兴了,对贾秘书说:“贾秘书今后有机会再到金州来一趟,我一定陪贾秘书到处走走。”

贾秘书说:“有机会我一定去,一定去。”

常书记对钱亮亮说:“小钱啊,你去问问,有没有咱们那边出的金州大啤,要是有要两瓶过来。”

钱亮亮暗想,人家全聚德哪里会有金州市那个穷乡僻壤出的金州大屁,转念想到,常书记也不是傻子怎么能不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个别跟贾秘书说,支他回避,便答应着:“我去问问,估计可能不会有吧。”说着就出了餐厅,先到卫生间方便了一番,又到餐厅四处参观起来。心里却想到,这次常书记到北京来说的好听是神秘,说的难听是鬼鬼祟祟。对他跟梁主任绝对是单线联系,常书记跟梁主任外出办事,绝对不会叫钱亮亮参与,跟钱亮亮出来办事也绝对不会让梁主任参加。今天下午他曾经请示常书记,晚上宴请贾秘书是不是让梁主任也参加,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今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通过梁主任办。常书记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就你跟我。”结果梁主任开了车把他们送到就又开车回去了。

晃悠了一阵子,别人都在狼吞虎咽,他刚才光喝了两杯酒,吃了两口凉菜,等于啥也没吃,这阵还真感到饿了,看着别人吃就忍不住咽口水,心里也渐渐涌上了一阵阵委屈,心里也有了隐隐的屈辱感。看看表过了四十多分钟,不知道常书记跟贾秘书的话说完了没有,回去怕他们的话没说完,不回去又怕时间太长了贾秘书见怪,这时候才真的体会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儿。想来想去,实在耐不住性子,决定还是回去看看,便回到了包厢外头,先偷着听了听,只听见常书记一个劲说:“您放心,没问题,就一点点见面礼,我绝对没有为难贾秘书的意思。”又听见贾秘书说:“这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能拿您的钱呢,我谢谢您了,可是这绝对不行……”那口气活像挨打的人在讨饶。

钱亮亮心头大惊,听这意思好象常书记在对贾秘书行贿,一时好奇心起来,就透过门缝朝里面看,贾秘书涨红了脸竭力想从兜里把什么东西掏出来,常书记死死按住他的收不让他往外掏,两个人推来搡去的挺紧张。正在这时候就听身后有人问他:“先生您找人吗?”钱亮亮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服务员,便没好气的说:“我找什么人,我就在这里吃饭呢。”听到外头的动静,里头的人也结束了战斗,钱亮亮也就推门而入,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汇报:“人家没有金州大啤,我到周围的商店看了看,也没有。”

常书记面不改色地说:“你这个人就是实在,没有就算了,还到外面商店找什么,算了算了,就喝北京啤酒吧,快吃,都凉了。”

钱亮亮看看了贾秘书,贾秘书坐立不安,神色慌张,好象身上长了虱子痒得要命却不敢当着人面抓挠。钱亮亮忽然间觉得常书记挺可恨的,挺好的一次朋友聚会让他弄成了这个样子,把贾秘书弄得像惊弓之鸟,就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吃喝。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我还真有点饿了,来,贾哥,先吃点垫一垫再慢慢喝。”

贾秘书敷衍着:“你吃你吃,我已经吃不少了。”

钱亮亮就不再客气,用薄薄的面饼卷了油汪汪的鸭子肉狼吞虎咽起来。贾秘书跟常书记两个人都好象心神不定,谁也没心思吃喝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国际国内时事,最终气氛也没能活跃起来。

第二天一早,钱亮亮就接到了贾秘书的电话,约他中午在前门楼子下头见面,钱亮亮想到王市长的任务还没完成,昨天晚上当着常书记的面他没敢提王市长的事儿,正准备再约贾秘书一次,便马上答应了贾秘书,半调侃地说:“贾哥,我们就在大街上见面啊?总得找个地方坐一坐啊。”

贾秘书可没心思跟他调侃,急匆匆地说了声见面再说就挂了电话。钱亮亮放了电话,便到常书记的房间去找他请假,服务员告诉他常书记一大早就跟梁主任出去办事了,还让办事处给他们订了明天的火车票。看来,常书记来的时候坐飞机真吓坏了,回去的时候到底买了火车票。钱亮亮暗自庆幸,多亏今天跟贾秘书约了见面,不然明天突然打道回府,王市长安排的事就办不成了,回去还真不好向王市长交待。想到这里就又有些生气,自己这一回跟常书记出差简直就像磨道里的驴,蒙着眼睛啥也不知道。本来还想抽时间逛逛王府井、西单商厦,给桔子和核儿买点东西,现在看来也都成了空想。

十点来钟钱亮亮就出了门,金州市办事处在苹果园,属于北京的边缘地带,进城办事非常不方便,当初买这里的房子就是图个便宜,到前门大街得乘地铁,中途还得倒一次车。钱亮亮赶到前门站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从地铁口一出来,兜售假发票、旅游图、光盘的小贩们就像找到大便的苍蝇,“嗡”地一声围拢上来,钱亮亮连推带挤冲出了包围,来到前门楼子下头,就见贾秘书站在那里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神情焦急还带点紧张,看上去像极了反特电影里那种初出茅庐出来接头的小特务。

“贾哥,你来多长时间了?”钱亮亮赶紧凑了过去跟他打招呼。

贾秘书见他来了松了一口气,说:“我也是刚到没一会儿,我就担心你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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