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我看你天生找虐。”身后,传来声音。虞清绝走近,递给程向阳一杯红葡萄酒后,向他看的方向望去,然后“呲”了一声,惋惜地说道,“整一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宋大头的女儿美则美矣,却是只豹子,冷血、不近人情,你不惹她还好,你一惹她,一口准咬死你。”
然后,虞清绝一个回头,混着一口酒,恐吓般狰狞着张口道,“骨头都不吐。”
“幼稚。”程向阳一脸嫌弃地掸了掸喷到他衣服上的小酒渍。
“是,我是幼稚虫,你是天下无敌稳重王。”虞清绝灌了口酒,不满地回复反语。心里嘀咕,切,还好意思说他幼稚,也不看看他自己刚刚在人家 姑娘面前胡搅蛮缠那样,现在反倒装起成熟稳重来了,有意思嘛他?
程向阳不理会他话里的调侃,问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没听过?”
“一个整天只知道泡妞、撒钱,从来不关心政事的人,哪里有时间关心这些个小事?”话里满满的促狭,分明是借机挖苦程向阳。
瞪了一眼,似辩解又似自说自话,“这算哪门子的政事。”
“听我妹说的。”虞清绝终于有点正行,老老实实的答道,“反正她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也没啥子关系,这些个话听过就过了呗,谁还记在心上了。”
哪门子的老妹?蒙人的。“妇女之友。”
“哎,我怎么就成妇女之友了?”虞清绝放下酒杯,追上去,“怎么着也得混个胞男之福吧?”使眼色一抛,提议,“走,去金盏喝一圈?”
“……”
他低沉的声音融入夜色,伴随他的夜生活也刚刚开始,而她虚与委蛇的一晚拉下帷幕。
“桐桐,新城规划的事,你跟程公子谈了没?”显然,宋惜日今晚很开心,连跟她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平日的严肃,亲昵了许多。
“没有。”
“没说?”宋惜日眼睛里的期待暗了下去,语气中也带了责备,“新城规划关乎一整个城市建设,关乎全城百姓的福祉,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连提都不提一下。”
宋井桐抬眼,不可思议的笑了,以承源公子哥方才的态度,他以为她谈了能成?
笑意激怒了宋惜日,“你怎么怨我我都不怪你,可是你当时答应我会帮我,你就应该兑现你的承诺。如果你当时并不是有心要帮我,就不要轻易应允,拿大事来什么开玩笑,当你的出气筒么?”
宋井桐望了他很久,确定无误,眼前的人确实是她的父亲。良久,反而笑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一句话问倒了宋惜日。他太急于求成了,因为一个刚刚成形的项目,他就此责备于她,就此出言否认于她,是他的不对,他承认。可是,要他真正把道歉说出口,又谈何容易。
他迟缓的反应,实在是令宋井桐寒心,怀里兜着的小物件更硌得她发疼,发自心底的疼。
她急步上楼,完全不想再去理会楼下的父亲对她到底是怎样看待,而楼下站立着的人,也全然不知该用何种方式去表达自己沉重的感受。误会就这样,日积月累,越来越深。而亲情,在误会中,越走越远。
“李婶,你上楼一趟吧,我有点事找你。”回到房间,思来想去,宋井桐按下房间的内线电话,对一向管理家里大小事务的李婶吩咐。
不一会儿,房外响起一阵“哒哒”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
“水妞儿,这般晚了你怎地还不睡呢?”语气中丝毫听不出一丝丝的责怪,反而掺杂着浓浓的关心。
“一会就睡。”宋井桐打开抽屉,从里头掏出小礼物盒,“李婶,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吧。”
他指的是谁,不用明说,李婶自己也心知肚明。明里暗里,李婶不知道劝了多少次了,可人家父女之间的事,她也干涉不了多少,全靠他们自个了。所以,她也就只能在中间极力的调合。
李婶接过小礼物盒,打开,然后又看了宋井桐一眼,“先生前阵子还对这东西心心念念着呢,没想到这会儿让水妞儿你找来了,先生知道啊,一定乐坏了。”
宋井桐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压根不指望宋惜日看到礼物后会感动,她只是纯粹地觉得,他是她的父亲,她不能在自己父亲生日的时候,她这个唯一的亲人都寒了他的心,即使她依旧为当年的事怨恨着他,可是,她也不许。
“先生现在在书房呢,要不还是水妞儿你拿去给先生吧,先生看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李婶把小礼物盒塞到宋井桐手上,而宋井桐又给塞了回去,“还是不了,麻烦李婶您帮我送一趟吧。”
李婶难为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那行,交给我吧,妞儿你早点睡啊。”
“嗯。”她点点头,礼貌地问了句晚安。
其实很久之前,宋惜日还没有当上宋市之前,她也有送过他礼物,只是,每一次他都着急忙慌的,说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爸爸收下了,谢谢乖女儿,我还有工作要做,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你和妈妈一起吃”,然后,留下一脸失望的她,还有,她的母亲。
也许,他真的很忙,忙到连一顿晚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给她们,忙到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他的理想,他的工作。就比如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他还是在热闹过后,选择投身于他的工作,连一句和她虚寒问暖话都不给她。
他是一个好领导,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说起今天,她就想起今天那个讨厌的人,一副吊儿郎当、鬼话连篇的样子,真是让人厌恶极了。宋井桐真想不出来,这人除了长得好看了点,家世富裕了点,还有什么?
不对,按现在社会来说,长得帅,又有钱,已经是他的资本了,他还需要什么?譬如她,如果她父亲不是荥川***的话,如果她不是生于这个她一直想逃离的富裕家庭,以她不讨喜的性格,恐怕她会一文不值,生活一团糟糕吧。
楼下又传来细碎的响声,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门前才停了下来。
宋井桐无比熟悉这声音,无数次,她听着这脚步声在书房悉悉索索的响起。
“桐桐,你睡了吗?”
宋井桐听到了,却没答。
“也许睡了。”宋惜日低声嘀咕道。
很久,听见脚步声响动,又消失。
夜色加深加深,有些人的夜生活才开始狂欢,然而,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世界,现在,此刻,无比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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