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2 / 2)
阳光并不刺眼,却把宋井桐晃得眩晕。她用仅剩的一点耐心,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跟陈玉书道,“我们早就分开了,不是一天,不是两天,更不是一年两年,是四年。”期间,三年未见一面,不论多深的感情也该在时间的长河里冲得支离破碎了。她深吸一口气,胸口闷沉,连同呼吸都是纠痛的,“四年都过去了,什么都应该重新开始了。你想,这个世界上,傻傻痴痴的等待一个人归来的能有几个人?有,很少,几乎找不着。我从不觉得我的运气那么好,从不觉得自己属于少数人中的一个。”
宋井桐忘了告诉她,最先离开的人不是她。他要走,她去追,不远千万里追过去,舔着脸追过去,到头来恐怕也只是她自己自以为是的一场闹剧。
听她讲的话,陈玉书气得肺炸,“分开四年又怎样,你们不是都没有结婚,没有跟别人在一起,不是都挂念着对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那么多年来,男神对你是怎样,你心里一定比我还明白,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抛弃他,他做错了什么?好,你现在跟我说,你早就不喜欢男神了,他的生死与你无关,我现在就走,不强迫你。你说,说完我马上走。”
陈玉书愤懑不平的言语蛰伤了她,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才是抛弃对方的人。可没人知道,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至今她都忘不了,四年前她装出风轻云淡,弯着嘴角笑得僵硬的样子,她痛得心脏都空了个洞却一直佯装无所谓。她故作大方,故作淡然,一滴泪也没有流,很体贴很镇定地说着离别,仿佛仅是达成两人自然而然分别的决定而已。
面对温洳时,她的安之若素,从善如流全是假的。温洳迫不及待般向她宣称回来了就再也不会放手,她不是刀枪不入,她只是不愿意让外人来结束他和她之间的故事,所以她硬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强硬着手腕去应对温洳。
她想让陈玉书知道,自己从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又觉得没有必要了。她痛哭过,伤心过,颓然过,都成为流年的往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坚强到无坚不摧,总有一个人、一件事是他的软肋,然而生活里,好像所有的人都很坚韧强大,因为都每个人都惯于伪装自己,习惯给自己戴上层层防护的盔甲。
手中的机票不会成为她的选择,与旧人纠缠不休,只会错过身边应该珍惜的人。她看了眼机票,舍不舍得的情绪在眼底得不到明晰,“就在昨天,季骅向我表白,我答应了他。”她撒了个谎,或许,她是在提醒自己,警戒自己。她没能说出生死无关,用时也无法直面内心,只能用谎言掩盖。
陈玉书的神情变了,由愤愤不平转为惊诧,宋井桐的目的达到了,可她没有一丝的高兴。她觉得自己能在下一秒心搐得晕过去,实际上,她让自己站立得依旧的笔挺,“吃中午饭了么,我带你去吃点,不着急回去的话多留几天。”她用很寻常的语气说,很轻松从上面的谈话中转到下一个,像是没心没肺的人一样。
听的人看她的眼神极其陌生,前所未有过的冷漠,其中又掺杂着满满的失望。宋井桐快要被那眼神吞噬窒息了,她呐呐地伸手去碰陈玉书被推开了,那张机票随着推开的动作挥向空中。陈玉书吼说,“不用了,我一刻都不想留!宋井桐,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为你今天的决定。”
她迈开腿去追,犹如失去方向和目标而坠落的机票掉在她的面前。宋井桐停住脚步,弯腰捡起,这张机票让她又一次陷入万般艰难的选择之中。到底,她还是拿着这张机票打了一辆车去追陈玉书了。
宋井桐下车时正好陈玉书往机场走,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机场航班动态信息不断更新,异国言语播报着证件丢失招领信息,来往的人成了会遇见终不会交集的匆匆行人。她与程向阳的交集,也本该像来往的匆匆行人一样,平行而过,再无交集,但事与愿违。
她走近陈玉书,即便她看也不看一眼宋井桐,当成空气对待,宋井桐还是坐到她旁边。那时候陈玉书带给她所有温馨的、欢乐的、温暖的时刻依旧让她铭记着,动容着,尽管这些年里陈玉书给她的不好回忆更多一点,她还是因为曾经的美好选择了不计较。对于一些人,值得不去计较。
沉默地坐在陈玉书身边,她望着红色跳动的德文,好一会悠悠地开口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有时候还是觉得自己融不进这个地方。可当我回到荥川,我发现,一切变化得实在太快,连同记忆里的样子都颠覆无几了。”异国他乡尚未熟悉,故土已陌生,人离家在外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感慨与惶然?
陈玉书眼皮眨了眨,她听见了,可惜没能听懂里边深层次的意思:物是人非,所有的事都会变的,包括物,包括人,还包括情感。陈玉书扭头对宋井桐,只道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不打算回去,就别跟过来,别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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