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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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的日子在三天后,那天的天空蔚蓝得如同深海,一丝飘浮的尘埃都没有,澄清明亮而一尘不染。有说法说出殡时下雨是不详的预兆,万里放晴代表吉利,逝者庇荫。最重要的其实无关天气,有很多东西很多情感无关于此,活着的人从来不在乎吉凶与否。

宋井桐穿得很素净,单一件黑衬衣裙,黑色把她暗淡无光,很是憔悴的脸色暴露无遗。对于虞清绝和白航他们的到来,她并未感到吃惊。料理罗老先生后事的三天时间里,虞清绝跟白航还有闻凯宏三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帮着,她没说什么亦不知道说什么,任之由之。

墓碑的照片,罗老先生表情严肃,熠熠生辉的眼睛在凝视着所有的人。一生丰功伟绩也好,一生平淡安然也罢,一生富贵荣华也好,一生疾苦贫穷也好,走的时候什么都带不走,能带走的只是这尘世间存留的挂念和深厚的爱。

入葬仪式很繁琐,前前后后几个小时。宋井桐担心慕筠年纪大了站不住,出乎意料的是慕筠坚持住了。李婶扶着老太太,老太太全程很沉默地站着,没有像那天再哭得声嘶力竭,眼里酝积的情绪却是最深沉浓厚的,没有人可以读得懂。

前来的人散去,只剩下几个熟悉的人。虞清绝他们一直留到了最后,后续的事情也都帮忙打理。他们在,确实帮了她很多的忙。以前,宋井桐跟他们并不是有多么的亲近,他们现在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原因她能想得到,不过她刻意忽略了。

宋井桐一连三天没接季骅的电话,手机上堆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季骅有自己的事情,她的事说给他听,他一定会撇下准备了那么久的会展赶着回来。宋井桐不想让他知晓,更不想让他抛下自己的事来到她身边,说直了徒增她的愧疚之意。

她打过去时,没响两下立马接通了,她下意识抱歉,“季骅,对不起……”

季骅打断了她将要道歉的话,“什么时候会回来,到时我去机场接你。”

他那样问她,大概清楚她回荥川了。宋井桐想,方才他没有打断她,她要为了什么而道歉?是不辞而别,是一连几日毫无消息,还是答应他会参加他的会展却失言了,再或是其他?她不了解,可能每个原因都含括在内,有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困入迷茫的沼泽里越陷越深。默了几秒,“还不知道。”她说。

那边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说一声。”他似乎笑了,撇了撇嘴角,很小的幅度很轻的声音,宋井桐听到了,他的笑意里是她深知又无力担起的背负,因那负担是她给予的。“教授那边我让卡瑞帮你请假了,安心忙你自己的事,不用担心。”

有什么从心底涌出,坚定又不坚定。她几度很努力让自己接纳季骅,貌似努力远远不够。到目前为止,季骅的深情等待化成一份让她深感沉重的亏欠,每当有一丝动摇时,这份歉意及时督促着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她笑了笑,说的话好像是为了让季骅放心,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我没有去见他。”

他听卡瑞说她缺了下午的课,晚上人也没有回住所,他就猜到了,该来的还是会来。那天,他摊出机票让她做选择时,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在她摇头对他一笑,接过机票与他一齐回去,他也预料到会有一天她终于不再强迫自己刻意去遗忘,飞奔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只是,她为了让他安心的解释,他始料未及,“既然都回去了,去见一面吧,只要你能安心,什么都不重要。”

一下击中了她,那是她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的、藏得最深的执念。可她回避了,她无法在洞察季骅假装大方之时,还安然接受。她抿了下干燥苍白的嘴唇,不然会因为说话时嘴角牵扯的动作而出血,可到底,她还是尝到了血液的腥味。“回去再给你打电话,就这样,我挂了。”

挂得很快,季骅只听到了嘟嘟声。其实,她始终没有忘记过程向阳,他看得一清二楚;她竭尽所能将他装入心底,他也一清二楚。她努力了,然则,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了就可以实现的,尤其是感情。

她谈了一场伤筋动骨的恋爱,即便在外人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唯有她自己知道,静无波澜的面上,藏了怎样惊涛骇浪的心。她看似很淡,很静,很理智,可她人生中很年轻很青葱的年月,她将之一点一滴的投了进去。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时候,也是她今生最疯狂的一次。

或者,用力过猛,再面对一件事物、一个人时,不复当初热情。即使是如何伪装,如何逼迫,都如东去入海的水,不会往回倒流。所以,她没有了过多的心情。这般的她,对季骅不公平且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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