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邵光荣与自己的和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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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戎马一生的铁腕之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邵光荣,在老去之后,开始害怕孤独。

所以在葡萄藤之下,这热闹的火锅,看着坐在身边一个劲儿吃羊肉的默默,这老人眼底伸出最温柔的柔情来。

天空飞过一群看不清是哪种的鸟,邵光荣抬头望向天空,它们向夕阳的方向飞去。

在某一个战火纷飞的傍晚,他不顾警卫员的阻拦,出了他的指挥室,在前面战壕里面,躺着从大前方抬回来的伤员,他们都很年轻,看起二十多岁,甚至还有十几岁的生瓜蛋子兵。

他们见到他,激动得好像都忘了伤痕。一个半面脸庞很年轻的兵蛋子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即便他只剩下半张脸,邵光荣从他的脸上,依然可以看见,他对自己百分百的信服,只要他说,这个孩子肯定就会信。

“快了,这些越南猴子不禁打,等我们移平了前面那平山头,猴子们就会坐不住了,没几天我们就可以结束回家。”

邵光荣说这话的时候,天空飞过一行大鸟,很大,它们往树林的方向飞,向着夕阳的余晖。

那时的景色,与此时此刻,在邵光荣的脑海中重合。

那个年轻的小战士,因为感染,并没有活着从战场回来。那个小战士,在后来这么久的时间里,邵光荣并没有想起来过,他参加太多次战役,看见太多生死,日光之下,生死对他来说都已经不算大事。如果一直心怀悲悯,他只能生活在地狱。

但是,就在刚刚,此情此景如那时那景,邵光荣一直看着天空飞翔的鸟,那个孩子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说话的声音,他的样子,他破碎的军装,他一半的脸。

清晰地,精细的,丝毫不差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邵光荣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曾忘记。那些跟随过他的,战死的战士的脸庞,一张张地从他脑海里闪过,越来越清晰。

被他压制了三十多年的感情,在孙子孙女恍然的此时,被天空中一行飞鸟,彻底唤醒。

原来不是他忘了,是他不敢想起。

原来他记得他们,这种记得,对于邵光荣来说,是一种救赎。

他拒绝悲悯,拒绝感情,用一种近乎残酷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这一刻,邵光荣的老年时代,他终于与自己和解了,正面自己的内疚。记忆中不再只有峥嵘岁月,不再只有赫赫军功,也有一张张他偷偷锁在内心某一个角落的一张张脸。

邵光荣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盅白酒,然后一饮而下。平时都会管着他喝酒的邵锦成,知爷莫若孙,他感觉到了爷爷的情绪,没有开口,今天就索性由着爷爷喝一顿。

邵光荣一边亲自给陈默夹肉烫肉,一边给自己倒酒。

“永峰,一定要好好学,继续好好学。你这么优秀,你对得起他们呐,你对得起他们,他们已经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现在也都有孩子了吧。”

陈默对于战争最悲痛的理解是那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似春归梦里人。’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读了几首诗,就能理解战争了,就算懂了战争的残酷了。

她站起身,去锅子里面夹了一大筷子的肉,送到邵光荣的手里,“邵爷爷,吃肉。房子,粮食,涮锅子,都是前辈用姓名换的,我们要多吃!对得起他们!邵爷爷多吃,连着他们的那一份一起吃!”

说完,她夹起一块,沾了满满的麻酱,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接着,送到邵光荣的嘴里,“邵爷爷,吃!你吃得越多!他们越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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