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残缺的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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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骑自行车。

        小时候第一件凭自己本事得的礼物就是辆自行车,从一背到一百,再从一百背到一。白色的前杠,浅鹅黄的把手,父亲站我身后陪我慢慢悠悠晃到幼儿园。后来他把副轮卸了,我也再没碰过,长大后别人问我要不要骑自行车,我都说不会。

        晚上在江边走,心血来潮租了一辆。

        没什么人,我试着蹬上踏板,不出意外的摔了。不死心又试了几次,一样的结果。凌晨四点的江滨路安静得机车少年都不出没,我趿拉着拖鞋,推着车一点点往江边走。

        风挺大的,睡衣袖子鼓囊起来。临了前我又一次搭上脚踏,无心一试竟然成了。顺着劲我一路逆行,运转飞速的齿轮让我一下子共情了他的着迷。

        不过再睁眼就是天了,我已经习惯这种毫无征兆的晕倒。自行车压在腿上有点沉,从小腿灼烧的痛感判断至少蹭掉一大块皮。我挣扎试着掀起车身,支起身子抬头看见江那头的浅青。地砖的花纹隔得手臂微微发麻,临边花坛的土腥味直往鼻腔里钻。昏黄的灯把我笼着,月比前些天瘦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星星。小时候跟着父亲认星宿,现在再抬头只有孤孤的一轮月。打开手机看陈雨逸传过来的焰火表演,想起来从前回老家总是要抗好多箱烟花。我躺回地面,手机里传来一声声人群的欢呼,有一只蚂蚁爬到了我的眉心。那一刻我闻到了腐臭糜烂的叶,错综盘结的根,我像一颗被伐倒的银杏,即将被虫蚁吞噬殆尽,被献祭给这片孕育我的土地。

        天亮得很快,我还了车,脚已经抬不起来。小腿被车链扯了两寸的一道口,血把睡裤和伤口凝在一起。瘸着腿一点点往家走,晨练的老先生唏嘘我“姑娘你可遭点罪”。楼下的早餐铺开始炸红薯饼,我要了一个靠在电线杆子慢悠悠的嚼。那只黑猫又出现了,它绕着我转了两圈,我分了它半块饼,它嗅了一下又推回给我。小声骂了它句“挑嘴”,突然感觉脚背微微湿热,低头去看是它在舔我结痂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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