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婚姻计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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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他有座宅邸!”唐格拉尔笑出了声,“那已经挺不错啦。”

“对,可他把宽敞的屋子租给了财政大臣,自己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呣!我刚才说了,这家伙吝啬得很。”

“行啦,您别再寒碜他了。”

“您听我说,我跟他根本谈不上熟悉:我想我总共就见过他三次。我知道的这些情况,都是布索尼神甫和他自己告诉我的。布索尼神甫今天早上说起过卡瓦尔坎蒂关于儿子的计划,我的印象是,他不想再眼看自己的大宗财产躺在意大利睡大觉,因为那是个死气沉沉的国家,他想找个办法,或是在法国,或是在英国,让自己的几百万家产再生些钱出来。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请您注意,虽然我本人绝对信任布索尼神甫,但这些情况我只是说说而已,是不能负责的。”

“没关系;谢谢您给我推荐的主顾,这个姓氏为我的银行存户名册增光不少。我跟我的出纳主任解释过卡瓦尔坎蒂家族的背景,他听了也深感荣幸。嗯,有件事想顺便问一下,这些人给儿子娶亲时,是不是要给他一笔财产呐?”

“哦,我的主啊!那要看情况而定。我认识的一位意大利亲王,是托斯卡纳最显赫的贵族,富得像座金矿。他的几个儿子结婚,凡是合他心意的,就给几百万财产,不合他心意的,就只给一笔每月三十埃居的年金。拿安德烈亚来说吧,倘若他是按父亲的意思结的婚,做父亲的说不定就会给他一百万,两百万,或者三百万。比如说,他要是娶了一位银行家的女儿,做父亲的就可以从亲家的银行里得到好处,那当然很好;可是,万一亲家倒是银行家,做公公的却不喜欢做媳妇的,那就对不起,卡瓦尔坎蒂老爹会把银箱钥匙转上两圈,锁得紧紧的。到头来安德烈亚老弟就只得像那些巴黎的纨绔子弟一样,靠玩纸牌、掷骰子时做手脚,来捞点小钱喽。”

“敢情这个小伙子会找个巴伐利亚或秘鲁的公主;敢情他想头戴冠冕,从波托西[3]一路前往黄金国吧?”

“不见得,阿尔卑斯山南边的那些名门望族,也常和平民百姓通婚。他们就像朱庇特[4],喜欢跟凡人通婚。噢!您问这些问题,亲爱的唐格拉尔先生,是不是打算跟安德烈亚攀亲啊?”

“说实话,”唐格拉尔说,“我看这笔生意挺不错;而我么,就是个生意人。”

“我想不是和唐格拉尔小姐吧?您不会想让阿尔贝在可怜的安德烈亚脖子上抹一刀吧?”

“阿尔贝!”唐格拉尔耸耸肩膀说。“啊!可不是,他对这事还挺关心呐。”

“我听说他跟令嫒是订了婚的吧。”

“是这么回事,德·莫尔塞夫先生和我,我俩曾经谈起过这桩婚事。不过德·莫尔塞夫夫人和阿尔贝……”

“您的意思,总不见得是这门亲事不般配吧?”

“嘿!我看唐格拉尔小姐配配德·莫尔塞夫先生,真是不在话下喽!”

“当然,唐格拉尔小姐的嫁妆一定很丰厚,这我毫不怀疑,尤其只要是急报不再出什么岔子的话。”

“哦!不光是嫁妆的问题。哎,顺便问一句……”

“嗯!”

“您这次请客,为什么没有请莫尔塞夫和他的父母呢?”

“我邀请了他们,可是莫尔塞夫说他要陪德·莫尔塞夫夫人到迪耶普去旅游,有人建议德·莫尔塞夫夫人到海滨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对喽,对喽,”唐格拉尔放声大笑,“那敢情对她有好处。”

“为什么?”

“因为她年轻时呼吸的就是这种空气。”

基督山像是没注意到这句俏皮话似的,让它就这么滑了过去。

“不过,”伯爵说,“虽说阿尔贝比不上唐格拉尔小姐那么有钱,但您不能否认他出身名门吧。”

“就算是吧,但我也挺喜欢自己的门第。”唐格拉尔说。

“那是自然,您的大名深孚众望,为您的爵号增光不少。但是像您这样的聪明人,想必不会不明白,由于一种根深蒂固、无法消除的偏见,通常人们都认为,一个有五世纪渊源的世家,跟一个只有二十年历史的新贵相比,门第要高得多。”

“恰恰就是这个缘故,”唐格拉尔说着,做出一个他自以为是讥讽挖苦的笑脸,“我才宁可要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先生,而不要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先生。”

“可我以为,”基督山说,“莫尔塞夫家族是不会比卡瓦尔坎蒂家族逊色的。”

“莫尔塞夫家族!……唔,亲爱的伯爵,”唐格拉尔说,“您是位体面人,对吗?”

“我想是的吧。”

“您想必懂纹章学?”

“懂一点儿。”

“那好!请您瞧瞧我这纹章的颜色,这要比莫尔塞夫纹章上的颜色可靠得多。”

“此话怎讲?”

“我虽然不是世袭的男爵,但我至少是叫唐格拉尔。”

“那又怎么样?”

“他却不叫莫尔塞夫。”

“什么,他不叫莫尔塞夫?”

“连边儿也沾不上。”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男爵是册封的,所以我是个男爵;他那伯爵是他自己封的,所以他根本不是伯爵。”

“这不可能。”

“请听我说,亲爱的伯爵,”唐格拉尔接着说,“德·莫尔塞夫先生是我的朋友,更确切地说,是三十年的老相识。您知道,我这个人并不怎么看重爵号,因为我没忘记自己的出身。”

“这表明了一种极其谦虚,更确切地说,一种极其骄傲的态度。”基督山说。

“嗯!当我是个小职员的时候,莫尔塞夫还只是个渔夫。”

“那时候他叫什么名字?”

“费尔南。”

“全名呢?”

“费尔南·蒙代戈。”

“您能确定?”

“那还用说!我从他手里买过那么些鱼,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那么,您干吗还要把女儿嫁到他家去呢?”

“因为,费尔南和唐格拉尔两人都是暴发户,两人都封了爵,发了财,骨子里我俩是彼此彼此。要说不一样,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有话柄捏在人家手里,而我没有。”

“什么话柄?”

“没什么。”

“喔!对了,我明白啦。您说的这些话,让我记起了费尔南·蒙代戈的名字;我在希腊时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跟阿里帕夏有关?”

“正是。”

“这始终是个谜,”唐格拉尔说,“说实话,只要能揭开这个谜,花再多的钱我也在所不惜。”

“这并不难哪,如果您真想知道的话。”

“怎么说?”

“想必您跟希腊方面也有业务往来?”

“那当然!”

“跟约阿尼纳呢?”

“哪儿都有……”

“行,您就写封信给约阿尼纳的同行,请他告诉您,一个名叫费尔南的法国人,在阿里-台佩莱纳遇难的事件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说得对呀!”唐格拉尔大声说,猛地立起身来,“我今天就写!”

“写吧。”

“我这就去写。”

“要是您得到什么揭丑的消息……”

“就来告诉您。”

“非常感谢。”

唐格拉尔匆匆走出房门,快步来到马车跟前。

[1]见《圣经·旧约·创世记》。埃及法老梦见七头肥牛和七头瘦牛。约瑟释梦说,这表示七个丰年后会有七个荒年。后来果然应验。

[2]十五世纪佛罗伦萨共和国发行的一种金币。

[3]波托西:玻利维亚城市,建于1546年,古时以银矿资源丰富著称。

[4]罗马神话中的大神,等于希腊神话中的最高天神宙斯。他和凡人结合生了许多半神半人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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