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暗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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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时延接起。

秦月的电话进来,蒋时延语速快且逻辑清楚。

然后是蒋妈妈那边,是一休那边。

电话接连而至,进进出出。

陈强靠近,亦看到了桌上的检查报告。

蒋时延坐在桌后,陈强在桌旁,他注视着看上去极为镇定的蒋时延,眼神闪烁,把那天没对唐漾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你知道我和宋璟很早之前就认识。”

“嗯。”蒋时延应下,起身把窗户开到最大。

陈强在旁边说,蒋时延倚在桌边,夜风吹乱他的发。

陈强说:“大概四年多、将近五年前,我跑货车拉煤走山路。有个晚上,遇上一个A级罪犯劫了大巴车。”

匪徒身形壮硕,面相凶恶,匕首架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脖子上,要求全车人交出身上的钱。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可更惜命,哆哆嗦嗦哭爹喊娘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了出来。

中年男人的老婆和小孩还在人群里,大巴司机把口袋扔到匪徒面前。匪徒手上的刀却一拉,登时血光四溅。

宋璟在山里做军演,作为支援赶到,亦和警察们撞见这一幕。

匪徒似乎习惯了警察围攻的场景,一声嗤笑拿钱想跑。然而,他没注意到脸上画着迷彩的小队,被狙击手一枪爆了头。

画面凶险,陈强平静的声音继续响起:“匪徒流窜时,有个账户每周固定朝匪徒账号里打钱,账户是九江何征。”

蒋时延攥手机的指节用力、发白。

陈强:“那个中年男人是去下海创业的,离职前在汇商上班。”

蒋时延呼吸散乱。

陈强:“是甘一鸣之前的信审处长,邱凯,八月一号离职,三号遇害。那年九江也有个百亿专案,他批了专案,然后离的职,所以我在想这里面的关联……”

A级罪犯,何征,信审处处长,遇害,还有那张怀孕报告单,宛如魔音般在蒋时延脑海里回荡。

他闭眼想赶走魔音,魔音却愈发清晰。赤红从他的脖子漫透至脸,他好似被人扼住咽喉。

陈强看不下去,拧眉道:“你冷静一点。”

蒋时延没回头,手抖着探到桌上的美工刀,抓住,抬起,指向心脏。他喉结滑动,尖刀一寸寸抵向心口,抵到白色衬衫,刀尖将白衬衫抵出一个窝,眼看着要划破时……徐徐停下。

“不冷静就进去了。”蒋时延无比冷静地自嘲,却不敢睁开眼睛。

黑云压顶,夜风呼啸,他爱人失踪了,怀着他们不到三个月的孩子。他不敢想象,如果漾漾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如果魏长秋动了和上次一样的心思,匕首横在漾漾的脖子上,如果匪徒手腕用力一拉……

助理很快抵达一休,蒋时延发出“发”“撤”“嗯”几个字,言简意赅。

一休的员工大多对唐漾怀着好感,蒋时延安排下去,她们还夹带私货。

十分钟内,“汇商年轻貌美女处长无故失踪”“办公场所被人劫持”“汇商安防”在社交通信软件铺天盖地,其中不乏员工们“一家随时可能在办公室遇害的银行”“要工作还是要命”的私心。由于蒋时延之前和首都总局领导们交好,甚至,官媒上都直接开绿灯插播了唐漾失踪的消息。半小时不到,“人口失踪”“单身女性安全”等社会关注焦点成为全民话题。

汇商总部召开紧急会议,立刻派遣专案小组连夜赶往A市,总行行长给蒋时延打了慰问电话并承诺问责到底。

涂副行被接连不断的消息震得大惊失色,匆匆下到信审处质问蒋时延:“蒋总您电话里说的十分钟我们准时到了,您这样言而无信先斩后奏……”

美工刀倏地架在涂副行的脖子上。

刀柄在蒋时延的手里,蒋时延轻描淡写:“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涂副行两股战战。

蒋时延:“那我说如果唐漾出了任何事,我立马弄死你,你信吗?”

冷利的刀尖挨着皮肤,涂副行舌头都捋不清:“蒋,蒋总……”

“别信。”蒋时延抬起刀片,微笑着用薄薄的刀片拍涂副行的脸,涂副行想退后却又不敢退。

蒋时延笑意愈深:“我是文明人,”他缓缓俯身,伏在涂副行耳边,“我只会让你尝试一些美好的滋味,比如真正的众口铄金。”蒋时延压低声线,一个字一个字道:“身败名裂。”

涂副行脚下趔趄,陈强飞速把一块指甲壳大小的薄片贴到涂臣的手机上。

蒋时延用眼神询问陈强,陈强朝蒋时延轻点一下头。涂臣的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涂臣瞥见号码,不动声色地用掌心盖住屏幕道:“高层正在商榷,蒋总,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希望热度……”

蒋时延眉目冷冽,指间把玩着刀。

涂臣识趣离开,走远后,捂着胸口接起电话。

与此同时,陈强点开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上类似遥控器的东西。

魏长秋也看到了新闻和热搜,颇为头疼:“唐漾被我转移了地方,你顶住舆论到七月底。专案一过我这边会想办法和唐处沟通,说成她和我是朋友之间一同游玩。”

一瞬后。

陈强和蒋时延都很清楚地听到涂臣说:“好的,魏总。”

一秒,两秒,三秒。

蒋时延面无表情,“啪”一下把美工刀甩在脚下。

“哐当”脆响!

“当”再轻响,很小很小的声音,可两人都听到了。

蒋时延狐疑地弯身,然后,不敢相信但又确实从桌角的缝隙里捡起了唐漾的手机。

蒋时延熟练地解锁,接着,点开了最近的录音程序。蒋时延听了录音,把音频文件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蒋时延和陈强都没说话。

蒋时延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点开短信图标,最顶上是自己,没有新增讯息。他点开通话,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最顶上的周默。

蒋时延动作很快,准备给周默回拨。

陈强拦住蒋时延:“周默是魏长秋的特助,是周自省的侄子,听说会所那晚周自省也在。”

他们不知道周默是敌是友,手机是唐漾留下来的,还是带走唐漾的人留下来的诱饵?

可如果是诱饵,又怎么会录音;如果是诱饵,怎么会调成震动而不是铃声。

蒋时延稍稍启唇,但他说不出自己和唐漾之间那种在时间里积淀过的心意相通。

蒋时延执意回拨,陈强拦不住。

几秒连接音后,两人都放轻了呼吸。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蒋时延拨第二遍。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

第三遍。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第四遍、第五遍……第十遍,嘟声一下,周默那头变成了关机。

一刹那,好似失去了最直接的信息。

唐漾办公室的角落放着一口造型简约的落地钟,“嘀嗒”敲出晚上十点的长音。

汇商附近的商场正在打烊,灯光熄如多米诺骨牌。

陈强始终无法相信周默,安静间,他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刚刚“嘟”那一下他们可能已经锁定了IP……”

唐漾的手机屏幕忽然闪烁。

来电,周默。

蒋时延压在心口的大石头忽然上抬了些。

他接通。

对面沉默,他也沉默。

两人好像在试探对方的呼吸。

无声状态维持了足足半分钟。

“蒋时延,是我。”

声音细柔而熟悉,响起那一刻,蒋时延所有的混沌不安甚至逼近失控的情绪……尽数缓释。

“漾漾,”蒋时延的喉结起伏一下,出声沙沙的,“是我。”

对面传来很软的吞咽声。

半晌,唐漾整理好情绪,语速平稳地接着道:“我被魏长秋带到了一个封闭的地方,周默看着我,他会保证我的安全,然后现在,你听我说……”

外面灯影幢幢,训练有素的队伍辗转于各大酒店全城排查监控,关于“唐漾、汇商、失踪”的话题热度已经上十亿了,官媒滚动播放,一休、汇商的员工行色匆忙,办公间、电话声、说话声“有消息”“没消息”此起彼伏。

然而,真正的局面却好似在唐漾阐述的这一刻,安定下来。

是的,唐漾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

她查慈善漏洞遭遇瓶颈,既然有人想要她查九江的把柄,那她便给那个人。然后,她从范琳琅那儿知道一位彻底依属九江的高层——涂臣,负责对公对外合作,也负责和监听监控公司联系。

如果说周默作为有共同敌人就是朋友的第一个意外,那么蒋小狗,是第二个。

四个男人抵达办公室门口时,唐漾有足够的时间拨通保卫处或者蒋时延的电话,至少可以拉响警报。但对方既然把手伸向了她,唐漾等不了也不想等,她不想带着蒋小狗陷入彻夜提心吊胆的等待……她想看清伸手的那个人。

慈善漏洞和生态系统的面目已然足够惊人,而唐漾在对比九江公开账务和内网账务后,发现了一个更为惊心的事实——

九江公开账目显示,九江在汇商有过几次百亿贷款,用于购买或承包土地以及商圈建造。商圈投建后,九江按合同分期支付贷款或一次性偿清,并投入巨额流动资金至上百家慈善单位。

九江内网账目显示,汇商贷款进入了生态系统,投入慈善的流动资金也去了生态系统。生态系统的盈利一部分用于集团运作,一部分用于生态王国的搭建、扩张。

而自始至终,唐漾复核多遍,发现一个事实:汇商给九江的百亿贷款,九江都无须偿还!

这样的“无中生有”很细微,就像是连接九江、汇商乃至生态王国的关键翘板!

唐漾被带走。

她醒来时,眼前是魏长秋,何征、周默等高层候在魏长秋身侧。

魏长秋话说得明白,态度也很好,理解唐漾长期身处象牙塔的好奇,并保证唐漾的人身安全。

唐漾给魏长秋说了几个生态系统的数字。魏长秋的眸色骤深,按兵不动,九江几位元老目光直指周默。而这时,唐漾笑盈盈地叫了何征一句“何叔叔”。

何征脸色巨变:“唐处,乱拉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语罢,他急着给魏长秋解释,“我和唐处、蒋总只有工作往来,没有任何私人交集……”

他话未说完,唐漾开口:“JJDC003,”然后背了何征的密码和ID。何征离异,仅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唐漾笑着唤出何征儿子的乳名时,魏长秋看向何征。

“当然,你们要觉得是周默,也没关系,”唐漾不置可否,“与我无关。”

已经有人上来把何征暂时带下去。

“好像说是周默更划算,”唐漾眼皮都不动一下,道,“蒋时延和我都不喜欢他。”

整个过程,唐漾表现得类似秦月——家境优渥,初出茅庐,一个业务能力强但心性简单,不知商海险恶的白富美。

魏长秋嘴上说得好听,眼底却划过一抹不自知的蔑视。她以前觉得唐漾稳重,真当私人场合看,也不过如此,装得稳重。

说到后面,魏长秋没什么耐心:“说说U盘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唐漾说了三分之一。

魏长秋面色稍微缓和一些:“你想要什么?”

唐漾:“还没想好。”

魏长秋的心悬着一半:“把U盘先给我?”

唐漾进来之前,已经做过安检,身上并未扫出任何可通信或可存储的金属物。

唐漾听到魏长秋问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可我头有些晕,很困……”

周默抬手便给了唐漾一巴掌。

带着魏长秋式的狠戾和不耐烦,极得魏长秋的心。

唐漾的脸部立即出现红印,她眼神愤怒地盯着周默。周默反手,又一巴掌,这下,彻底舒了魏长秋的心。

一个唐漾不喜欢的男人,可唐漾感觉得出来对方喜欢她的男人,连扇她两巴掌。

魏长秋不用猜都知道唐漾的心情,她给守在门口的人简单交代两句,吩咐周默套唐漾的话后,便离开了。

然后,便有了这个没有被监听的电话,唐漾躲在被子里。

唐漾自认演技拙劣,所幸魏长秋没看出来。周默的两巴掌看上去很疼,其实没用什么力。

魏长秋走后,周默带着歉意地拿了一只软膏过来。唐漾笑着摇头,示意她没事。

她的鼻子挑剔,不太喜欢闻软膏的味道。

当躲在被子里,听到蒋时延那声“漾漾”,她的鼻尖忽地发酸,脸上忽地起疼,很疼很疼,火辣辣的疼。

可这样的通话时间很宝贵,她不想让蒋时延担心。她没说乙醚让她的脑袋现在还昏昏胀胀;没说她这辈子第一次挨人两巴掌,好难过、好委屈;没说她扮演单纯学院派处长吓得快哭了……

她只是沉稳分明地给蒋时延说每件事,说她仓促不失缜密的思路。

唐漾告诉蒋时延自己身上这只准备形式上给魏长秋的只是普通U盘,周默给的她藏在了哪里。唐漾给蒋时延说周默的立场和他们的已知条件。唐漾告诉蒋时延自己要做什么,自己需要什么,自己要给他什么。

唐漾告诉他:“九江提前维护内网的时间是七月二十五号。”

蒋时延:“嗯。”

唐漾:“如果有任何变动,随时联系。你响一声挂,如果方便我会回拨。”

蒋时延:“好。”

唐漾回忆:“我之前应该是被带去了一个酒店,当时我没有完全清醒,在箱子里听到有套房服务的声音,中途发生了意外。现在我待的地方,只有厕所有一扇高窗。周默来的时候,也被蒙了眼睛。”

“……”

唐漾每说一句,蒋时延应“嗯”。

唐漾再说一句,蒋时延说“好”。

唐漾的声音太轻了,就像盛夏晚上第一滴露珠,透过听筒传出来的声音微微沙哑,含着她骨子里的温柔、坚定。

蒋时延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的旅人,贪婪地听她说每个字。

他在认真听,可也忍不住想起她的样子:想起她炒番茄鸡蛋时,会因为害怕油溅到身上而丢掉锅铲;会害怕噩梦忽然惊醒,然后软绵绵地抱住他;他周末加班时,她会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用脚轻轻地蹬他的肚子,娇里娇气地拉长调子喊“蒋大狗”……

她真的就是小姑娘,他放在心尖尖上宠成的小姑娘,现在却站在豺狼虎豹堆里,在雷雨交加的晚上,只身一人。

她害怕吗?她不怕吗?她会敏感难过想抱又抱不到自己吗……

唐漾说完最后一段,蒋时延如鲠在喉。

唐漾艰难地牵牵嘴角:“很突然哈,没和你商量就这样强行通知你,”她抚着微疼的脸,轻声道,“如果你觉得我有失妥当,也没关系,因为一旦有疏忽可能会牵扯到你的人身安全,还有一休……”

话说完,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蒋时延开的口。

“我说过,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蒋时延嗓音喑哑,带着难掩的心疼和安抚,逐字逐字地说,“朋友也好,男朋友也好,爱人也罢,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从前的从前,他甚至想过,如果唐漾嫁给了别人,蒋时延也会为她扶着婚纱摆尾,一步步陪她走进婚姻的殿堂,看她挽起其他男人的胳膊,他会笑着且永远地祝福她。

蒋时延用了很大很大的幸运换他和唐漾相爱,他便给她所有想要的,给她所有最好的,给她所有自己能给的。疼她,宠她,怜她,以一个男人保护心爱女人的姿态,保护她。

是的,好像是这样。

他从来都是随叫随到,任何事情,心甘情愿。他是唐漾雨天的雨伞,饭点多了的回收桶,是她的牢骚接收机,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投入现在却没办法投入他怀里的蒋大狗。

她真的真的很想他,她为什么昨天没告诉他蒋小狗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看那个小小的、看上去丑不拉几的深色团子……

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下,徐徐滑过脸颊。

唐漾的睫毛挂着泪,笑意夹杂哭腔:“替蒋小狗谢谢爸爸。”

蒋时延:“保护好自己。”

唐漾抹掉眼泪,笑着重复:“替蒋小狗谢谢爸爸。”

蒋时延知道她在哭。他当然知道她在哭,也知道她在笑。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都是铺在他心上的荆棘,也是最柔软的玫瑰花瓣,烫热了他的眼睛,也让他起了笑。

蒋时延眼圈发红:“唐漾,我爱你。”

夜色与乌云四下合住,远处的商圈只剩下两簇小小的灯火跳跃在蒋时延的眼里,他说:“比你想象中更爱,爱得更久,更在乎,更不能失去……”所以保护好自己。请一定保护好自己。请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

他低沉的嗓音裹挟着温热的力量,字字撞击她的耳膜。

唐漾眼眶通红地咬着被角,眼泪滂沱。

以前高中学《项脊轩志》,语文老师念到最后一句,用了“暗无天日”这个词。

那时,老师在台上念叨着枇杷树一脸感伤,蒋时延在台下嫌弃地说:“不见天日多爽,想玩多久游戏就玩多久游戏,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语文考第一的唐漾很是赞同:“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可以握着手机看剧看睡着。”当时她还眯着眼睛幻想:“如果有人送吃的喝的,简直人间天堂。”

蒋时延“啧”一声,用胳膊肘捣唐漾:“叫爸爸,爸爸给你送。”

“送你妹啊。”唐漾好气又好笑地偷袭蒋时延的小肚子。

蒋时延格外戏多地把脸皱成一团:“哎哟喂,脂肪疼。”

唐漾“噗”一下没忍住。

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唐漾,你给我站起来!”

等如今置身此情此景下,两人才明白那时年轻不懂爱。

魏长秋软禁唐漾的地方是套房结构,除了窗户,其他一应俱全。

唐漾开灯是白天,关灯是晚上,一日三餐专人送饭,伙食良好。唐漾空时就翻阅屋里的财经杂志,或者拿张草稿纸胡乱画写。看守唐漾的人来检查过几次,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也就作罢。

房里有中央空调,唐漾自己倒无所谓,但肚子里揣着只小狗,她经常去厕所那扇高窗下透气。

偶尔肚子隐隐作痛,她一边轻抚腹部,一边温柔地安慰:“小狗乖,很快就能见到大狗了噢。”

偶尔她在厕所里待久一点,会有人敲门。

唐漾踮脚小心关窗,按下冲水键。

水声“哗哗”,唐漾推门出来面无表情:“听说过便秘吗?”

果然女强人……敲门的人悻悻摸鼻子。

蒋时延也会想唐漾,想周四她来一休找自己时,肚子有没有很大,自己是瞎子吗,为什么没看到。

想她怀孕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孕吐难受。

这时,他便会想起一个更让人惭愧的事实,漾漾孕吐被两个智障当成了胃病……不对,漾漾是可爱,他蒋时延才是智障。

周默每天傍晚会去看唐漾。唐漾给蒋时延说完事情,总叫肚子里的宝宝“蒋小狗”。

蒋时延听多了,某一次,忽然问:“那它会不会在你肚子里汪汪汪?”

唐漾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想冲回来打你。”

可打不到。

唐漾心情低落起来。

蒋时延在电话那头:“我想抱你。”

可抱不到。

两人同时失笑,笑着笑着,又沉默了。

更多的时候,唐漾问蒋时延情况。

通宵后的会议室如人一般昏暗沉闷,蒋时延面对一地烟头和噤声的高管,声音极其温和:“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也要。”

对方细细软软地应“嗯”。

蒋时延唤着“漾漾”,整颗心都纠在了一起。

他想,以前说分手的自己不要太蠢,他真的离不开漾漾。

蒋时延十五岁遇见唐漾,如今快三十了。从懵懂走到明朗,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唐漾,他揣着一个苍白的自己要如何面对每天的日出、正午、黄昏。

唐漾失踪那晚,蒋时延大刀阔斧地撤了很多营销合作项目。这两天他里里外外地忙碌,每天和唐漾十几分钟的通话时间便是唯一的慰藉,如同肺病患者窒息前汲取的最后一丝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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