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四(1 / 2)
白泽还站在练剑的庭院里。
他现在练剑也不能用[刚阿],[刚阿]也一直在尹霖的储物袋里。杜衡回来之后又被自己的父亲杜若中带过去了,他也不想要跑来在尹霖白泽两人中做一个大煞风景的存在,而尹霖正是需要和白泽两个人共处的机会,因而也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了。
白泽练剑的时候,尹霖就在边上看着。
修行之路,遇到的对手各有其道,白泽虽过去有练剑的经验,但也并非多方精湛,甚至在目前,或许都没有过去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力量。
等看到尹霖后,白泽开始擦拭自己的木剑,“还是没有刚阿拿出来有力啊。”
“你这真是废话,一个木头一个金,价钱都不一样,”尹霖出声打断了白泽如同孔雀开屏的行为,并未看过他,将鱼放在庭院的石桌上,询问道,“这是哪来的木剑?”
“昨晚随便磨的,不是什么好材质,剑身都是我随手捡的,只能说凑合用用吧。”白泽说罢后将剑拔出剑鞘,一阵剑鸣冲破云霄,他顺势挽了个剑花,而眉眼如丹青画般耀眼,勾唇轻笑,“今日练了一下,倒想到不少招数,你要不要试试和我练练。”
尹霖有些意外,于是微挑起眉,“哦?”
她拿出自己的武器,快速躲身,在那把剑刺来之时手腕轻转翻过卿云笔,二人武器一撞,只听剑鸣一响,随后大片桃花垂下。
白泽提脚,霎时击起十二剑,他在此时好似沾上了光亮,相比之下,连那不灭的灯笼光也不过如此了。
桃花散下,轻飘飘地落在剑身,二人只须臾便结束了这热身,打了个平手,尹霖收起卿云笔,晃了晃微微颤抖的手,而白泽便抱剑放置胸口。
二人对视之间,尹霖瞧见自己一缕发丝被刮下,而白泽手腕处的衣袖被微微挑起,他们都没有留后手。
这一比试分明只有几秒,却又漫长到像是过了一日,二人手腕上的山茶花纹路又亮了一些,越有花开之迹象。
尹霖又问:“如何?”
她面前的白泽微勾起唇,眼底都含着繁星,便只是笑着道:“畅快啊!我一人甩剑打斗实在是无趣,可你打上一场,倒反而想起了一些招数。那话还真是这样,剑术剑术,最后便不再讲究术,只要手上有一把剑就足够了。”
“别打了,”尹霖又想起来了清蒸鱼的事情,招呼着白泽过来看,她先坐到石椅上,而后看向白泽,“我今日和杜衡出去吃饭,去了一个客栈,那里有块招牌,你猜怎么着,竟然是清蒸鱼。”
白泽走了过来,坐到尹霖身边,盯着尹霖打开了包装清蒸鱼的袋子,而后道:“这也不一定是鲛人的,杜若中想要隐藏这些,肯定不可能这么造谣。”
“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不能错过,放任不管的话要是真错过了证据怎么办呢?”尹霖叹口气,将拿来的木筷递给白泽,她的两个小人一天都没有消息了,小人符找人是很快的,过去在昆仑山上都一会儿就找到娇穗了,现在一日都没有找到,她不得不担心娇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白泽看了一眼,而后用筷子拔了下那块清蒸鱼,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是鲛人。”
尹霖这才松了一口气。
“杜若中应该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白泽说,“对了,我作业去试探了一个谋士,那人确实不会武功……要么就是他装得厉害了,但我倾向于前者,一个人的身体本能不会撒谎,他确实是不会武功。”
如果是练过武功的人,第一反应不可能会直直前倾倒在地上,因为过去的练武经验会让他身体清楚怎么倒下才不疼。
“所以……”尹霖说,“所以有些人确实就是谋士,我们能见到的那些人就是谋士?并不是抓鲛人的修道者?”
白泽点头,“嗯,但你要知道,尹霖,不被人发现的才是真的恐怖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做事是光明磊落的,他不可能这样藏着遮着,不是吗?”
而这样藏着遮着,连自己府邸的人都不知道,更能说明他在做多么危险多么大胆的事情了——白泽是想要说这个意思。但他们如今也不能肆意揣测,他们只能找个机会窥探,等待杜若中自己露出马脚。
然尹霖更着急一件事……娇穗到底去哪里了?
娇穗是她的同窗之一,和她、云梦、云从都学的不一样,娇穗学的是咒术,只要她想,她能算出天机。她对灾难的气息敏感,有些困境自己就可以避开,这也是她这次被派下山的缘由,长老们一致认为这样的话还可以让她下山找一找自己的亲人。
“其实……”尹霖说,“其实娇穗离开之前还和我说了一件事。”
但那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了,所以当时尹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是这次娇穗消失她才想了起来。
尹霖说:“当时,娇穗找到了我,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十六个神人聊天,她清楚地记得那些神明的数量,也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她说那些人脸颊很小,但是身材很高,有红色的肩膀,将我围在了一起,他们似乎在指责我。”
“……你说这件事情是什么?”白泽哑然了一会儿说。
他这话让尹霖有些莫名,“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说这是什么?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白泽第一次想要摸摸看尹霖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吗?她能梦得这么清晰,说明这是预言啊。她预言到了你和十六个神人对话,而这十六个神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给黄帝守夜的神人二八①吧?”
黄帝是少典与附宝的儿子,本姓公孙,名轩辕,后来被称之为‘帝鸿氏’,但他最家喻户晓的称呼,就是黄帝。大荒如今的统治者少昊就是黄帝的儿子,那神人二八在黄帝与天地同眠之后就消失了,尹霖怎会和这二八神人对话呢?
白泽眉尖微蹙,他也没有心思去吃饭了,只是问尹霖:“你这名叫娇穗的同窗,当时还有什么和你说的吗?”
当时尹霖什么都没有问,只有娇穗在说,因为这梦听来太诡异了,而且当时他们都不清楚山海阁要封印山海怪的事情,所以尹霖只是安抚了两句,但娇穗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拉住她的手劝道:“如果哪一天……如果哪一天我出事了,你千万不要救我。”
尹霖将这番话说给白泽听了。
“我过去做散修的时候在几个客栈里坐过,那里的说书先生就喜欢说,像什么‘这一趟回来之后我就金盆洗手’‘这一次结束之后我就来娶你’的话是万万不能说的。”白泽幽幽道。
尹霖有些好奇,“为什么啊?”
“因为说了就会死啊,”白泽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和你说千万不要管她,最后你肯定要管,你伸出手来。”
尹霖照做了。
白泽将自己藏着的一个保命符咒放在尹霖手上,对上她的目光后才解释道:“我当时醒来之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因为我是突然出现在山海阁的,那边的人也很奇怪,上报给了山海阁的阁主……我不清楚那个阁主长什么样子,但是他的眼神我至今都没有忘记,但很快,他还是让我留在了山海阁。”
这是白泽第一次说起让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过去他总是会逃避,但逃避得不来任何东西,现在他也清楚,这些事情没必要在尹霖面前隐瞒了……因为尹霖,不会笑话他。
“我当时很感激,因为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但山海阁确实给了我一个住处,也让我有吃食,”白泽盯着面前的鱼说,“我很难去说自己是什么时候恨上那个地方的,因为很快我就发现,他们是想要囚禁我,把我一直关押在房间里,他们没有任何人会与我说话,当时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寂寞了,一直和守门的弟子聊天。”
“那个人就是昼染吗?”尹霖问。
白泽一开始没有说话,望了望她后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她要杀你之前,告诉我……不要离开县令府。”尹霖说,“她其实大可以用我去威胁你,这样他们的胜算也大一点,但她没有,反而让我不要出府。我后来想想,大概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会召唤应龙了,应龙凶煞,看到人之后会无差别攻击,她定然是不想我被波及……或者说,她不想和你有关系的人、对你重要的人被波及。”
因为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任务,也没有办法不做,她只能召唤出应龙——如果白泽运气好,应龙不会杀了他,那白泽就活了下来,她也不用再被这样的任务折磨,对自己过去的那份情谊有了交代。
白泽也才知道这件事,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蓦然间笑了笑,那是一个勾唇的弧度,但仅此而已。
“我就说嘛,”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她不是这样的人啊……你看,尹霖,山海阁果然很可恨吧?”
两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很快杜衡来了。他刚从父亲的魔爪之下逃出来,见两人坐在一起后走了过来,心情沉闷道:“这就是我还不是太想回家的原因。”说完后,他坐在尹霖的边上,虚虚喝了一口茶,注意到白泽正吃着的清蒸鱼,“怎么样?他们家的味道还行呢。”
白泽点头道:“确实不错。”
尹霖转移话题道:“之前一直没问过,你真是被土匪抓出去的啊?”
“不是啊,我当然不是。”杜衡说,“这都是我骗父亲的,如果我说是自己走的,他铁定要锁在自己房间里哭——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啊,让人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他这样,我也不会想着离开家里出去历练的。”
原来是这样啊。
尹霖也有些唏嘘,感慨道:“那下次你父亲问我咱们是怎么相遇的,我就这么说了啊,就说你是被山匪绑走了,说是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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