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岂曰无衣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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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嫃辗转难眠,半夜里便起来喝酒。与元珊依偎在矮榻上,一手支着腮帮,一手捏着白玉杯,一副醉玉颓花之态。元珊扶着她,夺了她手里的酒杯,劝道:“娘娘,别喝了,不然明日如何早朝啊?”

上官嫃幽幽一笑,“可我睡不着。”

“借酒消愁愁更愁。”元珊劝着,命宫婢进来收拾了,便搀着上官嫃回床上休息。帐幔撩起,微风吹得烛火摇晃。上官嫃将那些光影看在眼里更是天旋地转,晕晕沉沉栽下去。元珊忧心忡忡替她脱鞋、脱衣,一面说:“若娘娘后悔,便回头跟査大人说清楚。”

上官嫃的眼睛强行睁开一道缝,苦哑道:“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头破血流走下去。我没有怨天尤人,只是觉得遗憾,为何我与他之间什么都没留下,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

元珊深深叹了口气,替她拉上锦衾,“睡罢,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窗外一丝丝金银花的香气飘进来,伴着酒香熏熏醉人。上官嫃忽然弹了起来,一把攥住元珊的衣袖喊道:“有、有东西留下,我十六岁生辰,他送给我的茶芜香,在哪里?收在哪里了?一定还在章阳宫是不是?”

“这……”元珊蹙眉想了会,“好几年了,可得让我好好找找。娘娘可记得是用什么香囊装的?”

上官嫃兴奋道:“是李尚宫绣的白莲花香囊,当时我在为母守丧,于是挑了那只白的。”

“白色香囊那么少,应当不难找。”元珊说道,又在旁边陪她说了会话安抚她入睡。上官嫃面颊酡红,满是醉意的脸上分明绽出一抹恬淡的微笑。元珊轻轻提她掖被子,叹道:“原来酒真是好东西,可以令人做美梦。”

元珊与几名宫婢在章阳宫翻箱倒柜,终于将那只香囊找了出来,原来遗落在装盛旧物箱底,跟一支流苏发钗纠缠在一起。元珊捧着四年前的发钗发怔,流年似水,一晃都变了模样。不知如今满心沧桑的她还记不记得曾狂热地喜欢流苏。

镜台前的上官嫃满心欢喜,捏着香囊爱不释手,这香气极特殊,只消佩在身上,途经之处遍地芬芳。当一切妆点妥当,上官嫃还拿着香囊静静想着心事。丽璇在她面前蹲下,唤道:“娘娘,让奴婢为您佩戴香囊吧?”

上官嫃缓过神来,慢慢摊开手。丽璇便从她掌心拾起香囊,在祎衣的腰间别着,打了个漂亮的结。元珊搀上官嫃起来,其余人跟随在后,一行人婷婷袅袅往尚宫局去。

尚宫局不似往日的祥和,已有大部分人随了安书芹,倒是李尚宫寝殿门庭冷落了。李尚宫久病未愈,寝殿里都是一股浓浓的药味。上官嫃又亲手端药呈上,悉心吹凉,一面与她说些宽慰的话。李尚宫半眯着眼,嘴角一直微微扬着,待上官嫃抬手喂她药时,李尚宫突然急喘不止,伴着一阵猛烈的咳嗽。

上官嫃忙搁下药碗,俯身去拍李尚宫的肩背,“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咳起来了,传太医来瞧瞧罢!”

“不、不必……”李尚宫一面喘一面扶着上官嫃的胳膊,忽然瞥见上官嫃腰间的白色香囊,颤颤巍巍伸手过去捏了捏,“这是……”

“是香味令尚宫感到不适么?”上官嫃立即摘了香囊交给元珊,“或许是香气浓郁导致尚宫呼吸不畅,哀家大意了。”

李尚宫渐渐平息,笑道:“那可是卑职绣的。”

“是啊,尚宫还记得?”上官嫃又坐下,端起药碗用银勺轻轻搅着。

李尚宫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徐徐道:“记得,因为娘娘要守丧,不宜用鲜艳的颜色,我便绣了这只素雅的香囊。当时莫尚仪见了很喜欢,讨了老半天,我又绣了一只赠给她。”

提到莫尚仪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上官嫃挑起银勺,正想对李尚宫说不烫了可以喝,猛地瞥见银勺底端发黑,俨然是药中有毒!旁边瞧见了的宫婢纷纷面色煞白,上官嫃扭头怒叱:“谁煎的药?元珊,去传戴公公,哀家要在尚宫局彻查此事!”

李尚宫暗哑的面色更加凝重。

尚宫局忙做一团,个个提心吊胆。上官嫃先行上朝,下朝之后半卧在贵妃榻休息。元珊正在向上官嫃回禀尚宫局的情况,忽然发觉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黑猫频频打着喷嚏。上官嫃亦回头去看,觉得好奇便抱了它下来,揉着它的脑袋问:“小环,你哪里不舒服?”

元珊抬头握了握它的爪子,“不会也感染风寒了吧?”

黑猫忽然发出凄厉一声尖叫,在元珊手上狠狠挠了一下之后眨眼窜上了房梁。上官嫃愕然,回眸盯着元珊:“你怎么惹它了?”

“奴婢也纳闷……”元珊蹙着眉,手指捏着尖尖的下巴沉思,脑中倏然闪过零碎的画面,她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只香囊,“是这个?!李尚宫闻了便咳嗽不止,连小环都会打喷嚏!”

上官嫃愣了片刻,夺下香囊,沉声道:“不会的,这是元赫送给我的。”

元珊倒吸了一口气,胆战心惊问:“娘娘……与皇上泛舟那日,可佩带了这个香囊?”

上官嫃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没有!不是这样,不过巧合罢了。”真相呼之欲出,她却害怕极了,这茶芜香是査元赫送的,他怎么会害司马棣?绝对不会。上官嫃努力平复心绪,让思绪逐渐在脑海里清晰铺陈,然后吩咐元珊去把戴忠兰找来。

元珊才出了寝殿,便撞见戴忠兰,忙道:“戴公公,正巧娘娘有急事寻你!”

戴忠兰微微颔首,目光哀伤,“奴才也正好有事禀告,李尚宫病殁。”

“什么?”元珊愕然,接着又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清晨还好好的,下毒的事情尚未查明,怎么突然病殁了!这叫娘娘如何承受啊?”

“奴才是看着李尚宫走的,她不让我们禀告太后,是不想太后与她生死相别,不想叫太后娘娘图添悲伤。”戴忠兰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哽咽了。

元珊仰起头,生生将眼泪逼回去。这宫里的阳光温暖袭人,这宫里的鸟语花香如此美好而明媚,但苦难却远远没有结束。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花间的石桌上点了盏微弱的灯,上官嫃将一卷卷抄好的经点燃,扔进盆里看着它们静静焚毁。不眠不休抄了几天的经,就这样伴着青烟袅袅升天。上官嫃望着那些阴郁的云,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在心中唤道:爹、娘、李尚宫……皇帝哥哥,还有我的孩儿,你们都相聚了,唯独扔下我,何不带我一起走呢?

元珊本来急促赶来,见上官嫃神色有异,放缓了脚步,轻轻唤道:“娘娘,今日尚宫局出了点乱子,大约是安尚书与莫尚仪有心争尚宫之位,如今尚宫局内部的分化愈加严重了。”

上官嫃幽幽道:“安尚书有摄政王撑腰,莫尚仪凭什么与她争呢?李尚宫才安葬,她们便如此,实在叫人心寒。”元珊低垂着头,亦觉得心中一片悲凉。丽璇在不远处踟蹰片刻,见她们不再谈事情了才走过来通传戴公公求见。上官嫃背过身去拭了拭眼角,“叫他进来罢。”

石桌旁一袭白衣被烛光笼罩在一片朦朦昏黄中,落寞垂泪,乍看之下宛若静坐在百花中的仙子,神情楚楚可怜。戴忠兰愣了愣,忙躬身请安,道:“回禀太后,奴才去找了金陵最富盛名的制香师傅,已经十分肯定,太后先前交给我的香囊中装的并非茶芜香,而是叫做三匀香。”

上官嫃微微觉得诧异:“什么?”

戴忠兰解释道:“虽然香味有些相近,材质却大不相同。茶芜香是取自树木,三匀香则是以三种花木熬制而成,其中以花粉为主。”

上官嫃脱口而出问:“有毒么?”

“并无毒性,反而可以试毒。三匀香极易溶于水,传播极快,原本无色无味的毒药一遇见三匀香便会散发毒性,令人一眼察觉。因此西域商队都喜欢随身佩戴三匀香,以防路上被人暗害。”

上官嫃若有所思道:“所以我给李尚宫喂药的时候,花粉融在汤药里令其显出毒性,银勺才变黑了。”

“还有……”戴忠兰抬眸瞥了上官嫃一眼,小心翼翼道,“因为含有浓郁花粉,有风寒、咳嗽、或者对花粉敏感之人便会产生剧烈反应。”

上官嫃一窒,“难道就是这香……害得皇上喘疾发作?”

戴忠兰颔首道:“应该没错了,只是这香从何而来?”

上官嫃望了眼元珊,淡淡道:“是贡院里的西域贡品,上面就写的茶芜香。”

戴忠兰小声嘀咕:“难道被人调包了?”

上官嫃回想起那只香囊上的白莲花纹,迟疑看向元珊,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莫尚仪!”

戴忠兰疑惑问:“为何是莫尚仪?”

元珊忙答:“莫尚仪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香囊。”

上官嫃忽然之间平静得出奇,一字一句说:“无凭无据不能断定是她,我要她不打自招。”

一连数日骄阳似火,烤得大地炽热炎炎,人心浮躁。

李尚宫病殁之后,尚宫一位空悬,接任人选迟迟未决。在朝堂上司马琛几次三番欲提及此事,都被上官嫃以种种借口推搪。同时,宪帝的死忌将至,章阳宫因准备祭品上下忙碌,皇太后则思念成疾,不接见任何人。

绿荫浓浓,上官嫃着一袭湖绿长裙坐在石桌旁,睨着草地里一只笨拙的雏鸟。它走都走不稳,却拍着翅膀想要飞,只见圆滚滚的身子东倒西歪,滑稽可爱。上官嫃静静看着它,不知不觉笑了。

有宫婢来报莫尚仪求见,上官嫃回过神来,问旁边的元珊:“她这是第几次求见了?”

元珊飞快答:“第四次。”

“好,放话出去罢。”说完,上官嫃起身去捉那只雏鸟,放在掌心逗弄。一只雌鸟从冠幅广展的大树上滑翔而落,极快掠过她的掌心,将雏鸟衔走。上官嫃神情一震,眸子渐渐垂下,心就像被那只雌鸟挖去了一大块,霎时空极了。

莫尚仪在正殿等候已久,焦躁难安,见宫婢内侍们都忙碌着,便随意逮了一个问:“太后近日凤体违和,却为何不请御医?”

那宫婢小心翼翼说:“太后娘娘凤体安好,大约是太过思念先皇,整日都在找一只绣着白莲的香囊,说那里面装着先皇送的生辰礼物。可我们翻箱倒柜找了好几日,都不曾见过那只香囊。太后动怒了,这才闭门不上朝、不见人。”

“是这样……”莫尚仪低喃着,眼珠一转,又问,“安尚书可来过?”

“来了两次,都没见着太后娘娘。”

莫尚仪粲然一笑,挥挥手道:“好了,你去吧。”恰逢元珊从内殿出来,说太后不想见任何人,莫尚仪嘴上说着不打紧,交代元珊好好服侍太后,转身便形色匆匆。元珊目送她出了宫,回头叮嘱其他人:“若安尚书来了,便来知会我。”

西天漫是幻紫流金的晚霞,映着元帅府半边金漆匾额滟滟生光。一顶雅致的轿子在门阶前落下,轿外随行的一名小宫婢上门递拜帖。

司马银凤正在书房与査德高谈事,接过拜帖一看不免失笑,在査德高面前晃了晃,“瞧瞧,怕了才找上门。”

“你要见她?”査德高蹙眉问。司马银凤眯眼一笑,轻摇团扇道:“我倒想知道司马琛还有什么砝码。你先回避罢,女人之间的谈话只怕你不适合听。”査德高无奈笑笑,负手出了书房,凝思半晌,往院后绕过去。

斜阳泻满了一地,映着屋子温暖安谧。安书芹端端坐在厅里,神色从容。司马银凤从屏风后走出来,倨傲的杏目中流露出一丝睥睨之色,慢条斯理道:“安尚书怎么可以随意出宫?”

安书芹平淡答:“自然是皇上允准的。”

司马银凤似笑非笑道:“皇上还是摄政王啊?这区别可大呢。”

“不论是皇上还是摄政王,他们是父子,他们亦同时察觉到兵马有异动,公主若不及时勒马,只怕明日朝堂之上将是一场恶战。”

司马银凤在安书芹对面坐下,直勾勾盯着她道:“本宫接到密报,万寿节那日番邦使臣会借祝寿的机会刺杀皇上,因此早做防范。”

安书芹举眸望着她,依旧波澜不惊,问:“若真是如此,査元帅为何不禀告皇上?”

“元帅身负重任,自当为江山鞠躬尽瘁,只有查明、确实了消息,才能进宫回禀。本打算明早进宫,不料安尚书如此迫不及待……”司马银凤忽而狡黠一笑,“摄政王还真是看重你呵!”

“并不是摄政王的意思,卑职擅自前来,是希望公主看在我们昔日的交情上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将来反目成仇。”

司马银凤语带嘲讽道:“哦……本宫还以为安尚书早就反目了。”

“别以为自己把什么都做得滴水不漏。”安书芹垂眸而笑,恬静淡雅,柔声说,“你地牢里的秘密,恐怕保不久了。到时候,看皇太后还会不会任你摆布。”

司马银凤猝然站起来,步步逼近她问:“你在说什么?”

安书芹不慌不忙道:“皇上一直在暗中查探,早已知悉一切,只是碍于他对太后特殊的感情,始终没有揭发。卑职不凑巧也得知了大概,若公主一意孤行,卑职只好将此事禀告太后。”

“你威胁我?”司马银凤紧紧攥着团扇,微微发颤,道,“安书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作聪明?”

“卑职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告退。”安书芹面色露出惯有的柔和笑意,静淡得如一朵空谷幽兰。她慢慢转身,岂料刚抬脚,忽闻司马银凤喝道:“给我捉住她!”

四面同时涌出十几名侍卫,安书芹眉目肃然道:“公主敢动我,更叫摄政王生疑。”

司马银凤恶狠狠道:“本宫最看不得自作聪明的人,李尚宫如是,上官嫃如是,你安书芹又能高明到哪儿去?”

“李尚宫是你害的?!”安书芹惊呼,“她可是亲手抚养你长大的乳娘!你为何如此狠心?”

司马银凤置若罔闻,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朝侍卫命道:“动手。”

安书芹浑身一僵,瞪着浑圆的眼睛,只见一名侍卫端了壶酒渐渐逼近,安书芹欲挣扎,无奈肩膀、手脚都被人钳得死死的。司马银凤手下一用力,狠命捏开她的嘴,笑道:“放心去吧,过不久你们就可以在阴曹地府重聚。”

冰凉辛辣的酒水灌入口中,呛得安书芹脸颊涨红。她蹙紧眉奋力扭头,从壶口漏出的酒水便顺着下颌滴在前襟,浸湿了一团团细致的纹绣。直到酒壶空了,侍卫也都散了。安书芹趴在昏暗的厅堂中央不住地咳嗽,夕阳只残存了一丝余晖,惨惨淡淡。

司马银凤一步步朝外走,头也不回说:“你的婢女、轿夫都不能再活着,不是我狠心,只怪你自作聪明。毒性没这么快发作,你其实还有时间。”

安书芹气息急促,濒临绝望的目光突然敏锐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狼狈而逃,朝皇宫的方向踉跄行去。

宫殿长廊中风灯升起,殿里依次亮起了烛光。窗边一溜金丝笼中叽叽喳喳的鸟儿不知疲倦地欢叫,苍树绿茵中蝉鸣微微。这一日过得十分漫长,上官嫃以守株待兔般的阵势在殿中默默等候,终于在入夜时分等来了莫尚仪求见。

殿里灯火通明,如明镜般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无数灯盏,晃晃耀耀。莫尚仪从黑暗中一进来竟觉得刺目,微微用宽袖挡了挡视线。待适应之后,看清了坐在罗汉床上的上官嫃,不由一愣,她披着一件水绿色对襟长衫,下裙抽纱蓬蓬松松,头戴流苏发钗,素颜的肌肤如玉似雪,宛如四、五年前的模样。莫尚仪心知近日太后思念先帝才作如此装扮,行完礼,上官嫃便问她何事求见,莫尚仪殷勤笑道:“听闻太后这几日在找一样东西,为何不叫尚宫局帮着一起找?”

上官嫃恹恹道:“尚宫局无主,哀家也不知要交代给谁。”

莫尚仪毕恭毕敬颔首道:“太后娘娘请恕罪,其实那香囊一直在卑职手中。”

上官嫃喜出望外,呼道:“什么?怎么会在莫尚仪手中?”

“当时一片混乱,人心惶惶,大家都六神无主,卑职领宫婢在章阳宫收拾的时候,怕娘娘睹物思人图添悲伤,于是将香囊暂且收了起来。谁知……一别好几年,如今娘娘才想起那茶芜香来。”莫尚仪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顿时一阵馥郁芳香充盈满室。

元珊忙接过来给上官嫃送去,上官嫃托着绣工精湛的香囊爱不释手,将里面的一小团香取了出来,呈在掌心给一旁的戴忠兰看,“戴公公,你还认得么?这便是皇上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戴忠兰却从袖中掏出一团从外界寻来的茶芜香,将两种放在一起细细对比,点头道:“不错,就是茶芜香。”

上官嫃握着茶盅在案上轻叩,原本垂头立在门边的几名内侍纷纷围上来将莫尚仪押住。莫尚仪惊愕呼道:“你们做什么?”

上官嫃淡淡蹙眉,微微叹了口气,“为何是你?你看着皇帝哥哥长大的,你怎么忍心……”

莫尚仪仓惶不已,大声喊道:“卑职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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