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水一方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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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嫃心底一沉,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什一样难受,默默思忖了片刻,才叫丽璇去命人烧水,伺候沐浴。她忧心忡忡到镜台前取出那盒朱砂,自己小心翼翼点上,望着镜中白皙的面容,渐渐泪眼模糊。早已承诺要为元珊寻一户好人家,如今却令她和自己一样身陷牢笼。她如何不知道,司马轶如此工于心计,只是在报复她而已。可为何偏偏利用她的元珊来报复她……

日出日落一晃而过,上官嫃裹着厚重的夹袄在殿里坐立不安,来回游荡,始终没等来司马轶来给她一两句交代。将近晚膳时分,却出人意料地等来了司马银凤。上官嫃细细打量她,带着一丝睥睨,道:“一代女帝,果然不同凡响。”

“朕无暇与你兜圈子。”司马银凤挥手屏退了左右,傲然的神情中带了几分恨意,“你别想拐走元赫,这辈子都别想!”

上官嫃淡淡一笑:“是他要拐走我。”

“哼!”司马银凤慢慢走近她,神情不屑一顾,“总之你们都走不了。这几日元赫偷偷典当财物购置良驹,一定是打算于祭天那日趁机带你逃走。”

“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们想必是走不了的,不过元赫对你的怨恨又要重几分了呢。”上官嫃转身坐下,把玩着手里滚热的小熏笼。

“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司马银凤一掌拍在案上,俯身伏在上官嫃耳旁道,“本来实在不想让你知道,可如今不得不说,其实,你那孩子并未夭折。”

上官嫃一失手,熏笼“嗵”地一声落地,滚出好远。

司马银凤得意笑起来,又说:“你若与他逃走了,置孩儿于何地?可怜啊,才满一岁,爹娘就要狠心弃他而去。”

上官嫃无端端觉得冷,牙关都在打颤,缓缓回头问:“莫非你又要给我一具尸首?”

司马银凤手掌离案,变戏法似的,案上竟多了一只荷囊,她不多解释,只道:“你若不信,大可不理会。那虎头虎脑的孩子生得真可爱,是元赫的血脉,我断然不会亏待他。只是可怜要成为一个孤儿……”上官嫃怔怔地呆坐在案前,直到听见她走远了,才拾起荷囊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缕柔柔细细的头发,仿佛带着亲密无比的乳香,上官嫃心底一颤,便是热泪盈眶,将这胎发紧紧握在手心。她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孩子,若再见是否能认出来?就算司马银凤拿别人的孩子来骗她,她都无法分辨。可即便如此,她也宁可信其有,甘愿被要挟。

丽璇掀开帘幔轻声通传:“娘娘,王爷求见。”

上官嫃强压住哽咽,平静道:“传膳罢,哀家要款待凉王。”

丽璇望着镜台前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又说:“元珊也来了。”

“那就好。”上官嫃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旧纹丝不动坐着。丽璇虽然也跟了太后许多年,但自知不如元珊,便不再说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晚膳时分,偏厅里因才生了地炕不久,有些凉意,于是又加了两个炭盆,那炭烧得如红宝石一般。偌大的圆桌上呈着简洁的几个菜式,但都是上等佳肴,另备了两壶酒。圆桌周边一圈紫檀刻金,被灯火映得有些晃目。

宫婢捧了酒壶,注满三只青玉杯。上官嫃平日里都与元珊坐一旁,对面坐着司马轶,如今她身边的圆凳挪到了司马轶身边。

元珊换了身艳丽的宫装,衣领边镶着寸许长的白狐毛簇拥着尖尖的下颌,衬着一张标致的脸蛋越发讨喜。她自请安后便一直垂着头,似乎十分忐忑。上官嫃望着她,口中苦涩,便抬手饮了杯酒。

“太后怎么独饮呢?”司马轶含笑举起酒杯,一手碰了碰元珊,“来,我们敬太后的成全。”

元珊听话地举起酒杯,颔首,大气不敢出。司马轶睨着她,又看了看对面的上官嫃,带着几分嘲意问:“莫非太后舍不得割爱?”

上官嫃面无表情盯着他,说:“既然要了她,便要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司马轶握了握元珊的手,“本王一向都懂得怜香惜玉。”

元珊红着脸,头越发低垂。

上官嫃深吸口气,低声道:“元珊,你若是受了委屈,大可与我说?”

“没有。”元珊微微侧目望着司马轶,眼波如春水般温柔,“奴婢仰慕王爷已久,王爷肯要奴婢,是奴婢的福气。”

司马轶修长白净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颌,温和道:“我说过,在这宫里你再不必自称奴婢。”

“是。”元珊惶惶扭开了头,忐忑瞥了眼对面的上官嫃,又赶紧垂眸。

上官嫃拾起筷子,温柔笑道:“如今举步维艰,条件简陋,我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一顿,算是把你嫁出去了。吃罢。”

元珊鼻子一酸,捧起碗小口地扒着饭。司马轶为她夹了些菜,好似漫不经心说:“近日外藩频频作乱,西南和北方边境都起了战事。”

上官嫃疑心问:“你如何得知?”

司马轶双眸依然晶亮,含着些许狡黠道:“多亏了你的鸽子。”

“你利用我的鸽子送信?”上官嫃将声音压得极低,蹙眉道,“若是被发现了,司马银凤不会再留你性命。”

“因这几年的连番变故,国体动荡,天灾人祸不断,外藩作乱是难免的。只不过从前是小小滋事,如今是虎视眈眈。我试着联络了各地亲王,现在朝野上下对女皇极为不满,但因査家的兵力敢怒不敢言。如今各路亲王准备发兵举事,但需要内应。”

上官嫃默默听着,想起自己的骨肉还在司马银凤手里,满怀皆是辛酸。她只能强咽下怨气,任由她摆布。这十几年,她就像个皮影人儿,被人操控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荣华大戏。或许这戏完全落幕之后,她的一生也结束了。

司马轶接着说:“今日她来找过你,一定是还有忌惮你的地方,谁都不是铁壁铜墙、一定有致命之伤,你了解她,可知如何牵制她?我的兵马虽然已经被迫退回凉州,但已联合各路亲兵,预备从水路偷袭。我们集合所有兵力比査家军还多出十几万,内忧外患之际,只要有办法令司马银凤和査德高自乱阵脚,悄无声息潜入金陵并非难事。”

上官嫃攥紧了玉骨筷,屏息静气,最终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写道:“我有办法令她分心。岁末祭天,她出城,査德高势必随行,你们趁机在宫里设伏,待她回宫,瓮中捉鳖。”

司马轶点点头,道:“你自己要当心。”

祭天的日子迫近,上官嫃接连写了许多封信送出宫去,但査元赫始终没再出现。漫天飞雪,冻得人直打哆嗦,牙关磕磕碰碰。上官嫃怀里揣着一只小包袱沿着太液池往西华门走,一身宫婢的衣裳,又是风雪大作的夜里,并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但还是被巡夜的黑甲兵捉住了。

司马银凤的寝殿极尽奢华,地炕日夜不息地烧着,几只鼎炉焚着西域进贡的极品檀香。上官嫃的鞋袜已经被雪水浸湿,冻得脚失了知觉。她紧紧抱住小包袱,站在殿中央瑟瑟发抖。殿里并没有伺候的宫婢,只有几名侍卫。

司马银凤斜卧在暖玉床上,见她那样子不由发笑:“堂堂太后,竟然想跑出宫跟人私奔?你置皇家威严于何处?”

上官嫃抬起冻得发白的脸,声音发颤:“是你逼的。”

司马银凤抽起案上一摞信件,悉数扔进了鼎炉,冷笑道:“想告诉元赫你们还有个孩子?想怂恿他来反我?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怎么你从小到大都这样执拗?毫无自知之明!以前皇上刻意躲避你,你每日每日去请他,就是不罢休。如今你这样一封一封信写出去,毫无音信,竟然想逃出宫去找他?元赫不会理你的!他如今在家中与妻儿共聚天伦!”

“你不让我见他,不把儿子还给我,我就死在这里,让元赫一辈子都记恨你!”上官嫃烈性大发,拔下一根发簪便往自己咽喉刺去,司马银凤大惊失色,幸而一名侍卫三两下打掉了发簪将她制服。

“你真是疯了!”司马银凤咬牙切齿,虽然恨她至极,却真不敢动她。司马银凤不是没见过査元赫悲痛欲绝的模样,想起了也后怕。她猛地伸手掐住上官嫃的脖子,“这几日别妄想走出我的寝殿一步,祭天你就更别想去了!”

接着上官嫃被她推了一把,结结实实摔倒在地,痛得整条胳膊都麻木了。

“关起来,好好看着她,朕政务繁忙,无暇再理会这个疯女人!”司马银凤烦躁难安,极怨愤瞪了上官嫃一眼,扭头朝御书房去了。

“你别走!把儿子还给我!”上官嫃扑过去拖住她的腿,声嘶力竭哭嚷着,胸口被司马银凤踹了两脚,疼得钻心,她便放开嗓子哀嚎。司马银凤厉声喝道:“用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把戏,你真是有失身份!来人,太后疯了,把她绑起来!”

侍卫们不假思索,依令将上官嫃五花大绑。司马银凤紧紧蹙着一双蛾眉,冷冷对上官嫃说:“朕乏了,先就寝,明日再来解决你这疯女人。”

上官嫃晃了晃脑袋,孱弱一笑,“你解决我啊,来解决我,元赫会恨你入骨。”

司马银凤不予理会,一面揉了揉太阳穴,一面步履蹒跚朝内殿走去。

连着好几天,上官嫃没日没夜地闹。司马银凤用尽各种方法威胁她,始终没能令她消停,反倒自己先筋疲力尽了。直到祭天的前一日,司马银凤颇为无奈问她:“究竟你如何才肯放过我和元赫?”

上官嫃奄奄一息,却极快答道:“把我儿子还给我。”

“如果你听话,祭天之后,我会把他带来给你看一眼,如何?”

上官嫃一时怔住了,“真的?”

司马银凤颔首道:“祭天仪式极为重要,若顺利的话,就让你见儿子一面。如何?”

“好,那你快回来。”上官嫃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咧着嘴,眼睛弯弯眯起像一轮月牙儿。她被绑着,手脚都浮肿了,胸口的旧伤钻心地疼,但这一刻她十分得意,笑着笑着,渐渐昏睡过去。

因浮椿山积雪封路,査德高这几日都率众军士在浮椿山清除积雪,为祭天仪式开路。每日将近半夜才回宫,有时索性住在城外了。査德高带着一身风雪气息走进寝殿,见司马银凤命人给睡着的上官嫃松绑,无奈摇摇头,叹道:“这个皇太后……真是让你受累了。”

司马银凤回头盯着他:“都安排好了?”

査德高笃定道:“放心罢,浮椿山方圆三十里都在我们的控制中,不会出任何意外。祭天之后,你便真正成为了大褚开国以来第一位女皇帝。”

司马银凤欣然含笑道:“你果然信守承诺,用帝位来弥补我。”

“银凤……”査德高遥遥望着她,满心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酸楚,苦苦一笑,“来生,我不要再爱上你。”

司马银凤挑眉,眸子里尽是不屑一顾的嘲讽,不再说什么。

嘹亮而浑厚的乐声在浮椿山顶旋绕,静谧雪林间一行鸟雀受了惊扑棱乱飞。査元赫牵了匹马站在桂树下,时不时有絮状的雪团簌簌落下,落满了他的双肩。他焦急而欣喜翘首张望着,听着远处震耳的鼓声,心里也如有面大鼓在擂动。繁琐而浩大的祭天仪式已经结束了,听动静正要起驾回宫,可仍然不见上官嫃。査元赫拍了拍结实的马背,紧张的心绪难以言喻。

车辘滚滚,碾过粗粝的山路,仪仗随着銮驾逶迤而行,因动静过大,震得林间沙沙作响,积雪纷纷而落。査元赫一动不动,唯恐眨眨眼便会错过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刺得他双眼发花,视线渐渐模糊,好像连思绪都跟着混沌了。这一等,便黑了天,月光映着雪地煞白,天寒地冻中,手足依稀没了知觉,好似听见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只余下寂寞的风声。半夜里雪又下了起来,很大,冷冽的寒风割着他的脸颊,仿佛裂了无数口子,渐渐疼得麻木了。

这一夜不长,也不短,于一片雪霁风停的冉冉晨曦中,査元赫绝望地闭着双眼,使出全身力气抬起被深埋的脚,踏上回城的路。他想她是遇到了阻碍,或许正在遭受什么?于是上马疾驰,一路冲进了城。本想径直往皇宫里去,孰料途经帅府见一片混乱,门前一行禁军似乎在捉拿什么人。他忙勒住马,一跃而下。被禁军擒住的大管家瞪大双目,指着査元赫大叫:“在那!査将军在那!”

为首的将领毅然挥手下令,査元赫顷刻间被持剑的兵众围住了。

“发生何事?”査元赫神情严肃问道。

“昔大长公主迫害宪帝、诬陷忠良,作恶多端,且不顾纲常妄自封女帝,扰得天下大乱,边境频起战祸。其夫査德高助纣为虐,以天下兵马维护她的荒谬行径。如今群臣愤慨,亲王纷纷发兵援助皇上,于昨日傍晚将他二人围剿在正阳宫,如今我等奉命捉拿余孽回去审问,望査将军配合,勿要反抗。”

周遭全是哭喊、叫骂声,家仆、亲族一个个被绑上囚车,査元赫望着被摘下的帅府牌匾,默不作声,只觉得一股日薄西山的苍凉从背后腾然升起。家破人亡,他终于和上官嫃一样了。忽然有名被押出来的丫鬟惊慌失措呼道:“公子、公子!救救小少爷!”

査元赫回过神来,大惊之下不顾禁军的阻拦大步冲过去问:“他怎么了?”

丫鬟将怀中病怏怏的婴儿交给他,哭哭啼啼说:“昨夜府里大乱,少夫人就不知所踪,小少爷哭嚷了一夜,大概是病了。”

査元赫小心翼翼搂住孩子,无奈苦笑:“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孩子都不要了。”他捏了捏婴孩滚热的脸蛋,心疼无比,转身对那首领说:“我随你们走,只是我儿子颇为无辜,请……容许我亲手将他交给皇太后照料。”事已至此,一朝沦为阶下囚,重则杀头、轻则流放,他好似并无计较,余愿也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禁军首领稍作思索,答:“皇太后如今昏迷不醒,不如先随我们回宫,当面向皇上请求。”

“昏迷不醒?”査元赫心底一沉,方才还万念俱灰的心陡然间又跳得无比猛烈,“皇太后如何受伤了?”

那人也不十分清楚,含糊道:“被大长公主捆起来折磨了好几日,滴水未进,加上旧疾复发,昏迷还算轻了。”说完,他招了招手命人将査元赫押起来,“皇上交代,对査将军要以礼相待,你们先送将军回宫!”

査元赫懵懵呆呆地抱着孩子上了马车,那含含糊糊的话语犹如千斤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一想起她这几日遭受的折磨,他双眼通红,心中连连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无法赴约,竟是被他连累了!

皇宫里驻扎了各路兵马,禁苑之外被重重包围,兵将无不是铁盔明甲、刀枪鲜亮。仿佛昨夜是一场恶战,那些兵器在护城河里洗尽了血腥,把把锃亮,徒留一池暗红腥臭的死水。

査元赫被关进了章阳宫一间殿所,接着听见身后关门和锁链的声音。司马轶应了他会请人照看孩子便好,至于自己究竟如何,他实在是不关心了。方才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及各族亲王都劝谏皇上全力诛灭査家,但司马轶却另有打算,他说使功不如使过,如今西南连丢了七座城池,北方的蛮夷也不断滋事,不如叫査家麾下的得力干将领兵出征,戴罪立功。

当时殿中央停放着两口棺木,査元赫注视着那两具鲜血淋漓的尸骸,原以为波澜不惊的心竟是一阵绞痛。再多的恨也罢,那终归是他的至亲。于是他毫不犹豫向司马轶请求带兵出征平乱,只希望能将安葬双亲。

他已经一日一夜没合眼,一倒在榻上便睡着了。

宫绦长穗委垂在地下,鸾凤帐暖,上官嫃披着一袭白绸睡袍斜靠在床头仰着面,胸襟前点点猩红。司马轶匆匆进殿来不及脱去大氅,一面搓着冰凉的双手,一面冲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元珊手忙脚乱一时顾不上礼节,焦急道:“什么太医,不就是肺燥体虚么?调理了许久还不见好!”

上官嫃一面仰着头,一面拿眼角余光瞥司马轶,因鼻子被堵得严实,嗓子里咕咕喃喃:“找到他了么?”

“找到了。”司马轶盯着上官嫃皓腕上被麻绳勒出的红痕,心神恍惚道,“我违反了众卿家的意思,命他领兵出征戴罪立功。”

上官嫃闭目道:“也好。他如今在何处?”

“暂且在书房后边的殿里关着。”司马轶忍不住去握她的手,轻声问,“没擦药么?”

上官嫃飞快抽开手,睨着他问:“没将他与司马银凤关押在一起?”

司马轶沉吟道:“司马银凤被乱箭射死了,你不知道么?”

上官嫃仿若受了极大的惊吓弹了起来,也不顾鼻血淌得到处都是,绝望地瞪着元珊:“她死了?怎么可以……她还没还给我……”

元珊猜出了几分意思,不由紧张起来,忙扶住上官嫃的双肩将她按下去,一面给她止血一面劝道:“娘娘,别多想,养好身子最重要。”

司马轶心生疑惑,正想问,忽然从隔壁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上官嫃精神屏息听了许久,恍惚道:“是元赫的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丽璇去抱了孩子来,小心翼翼放在上官嫃身边,笑道:“生病了才哭闹的,太医说已经吃过药,过两天便好了。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上官嫃痴痴看着襁褓中那张哭得涨红的小脸蛋,不禁用指尖蹭了蹭,那肌肤如缎子般滑嫩,她爱不释手,便抱起他来。司马轶见她喜欢得紧,舒心一笑:“不如孩子就先放在你这照看着,他出征之后还不定几年才回。”

上官嫃不由一怔,怀里的小家伙突然也不哭了,瞪着大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她以为经历了许多之后会越来越坚强,但其实是反的,她的心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是神情麻木了,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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