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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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朝他笑,故弄玄虚:“三个月前。”

孔老六怔在原地。

三个月前,北周使臣才到建业。照夜将军还未身死,林夜就知道自己必然要和亲了?

孔老六倏然想到林夜跟他说过的那番“机关算尽完成一件大事”的话。如今再想起,那似乎不是玩笑,而是野心。

孔老六心想:难怪他坚持要到浣川小镇住客栈,看社火。

原来在很早之前,这位小公子就在一步步布局了……这位小公子,有些可怕。

孔老六跟着林夜在人流中行走,忽然,林夜透过斗笠,发现了一道黑衣少女的身影。那少女戴着和他一样的斗笠。

林夜脱口而出:“冬君?”

孔老六立刻运起内功。

孔老六正考虑先行出手占取先机,他被林夜握住手腕朝后猛地推拽。

林夜反应过来自己的鲁莽,拉着孔老六急急撤退,将自己和孔老六的身形一道藏在了一片小山般五色斑斓的灯山后。

他心跳极快。

他懊恼自己怎么方才嘴快,直接叫了她。

他又希望自己弄错了。

那黑衣少女戴着斗笠,容貌看不清身形也模糊。说不定只是背影相似,其实不是那个本应在今晚和自己有约的假冬君呢?

林夜躲在灯山后,灯火照着他的斗笠。孔老六在后兀自呼吸沉重。

林夜试探着,再唤一声:“冬君?”

他声音很轻,若是寻常人,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必然听不到。而一个机灵的不想认他的别有目的的人,此时也会装糊涂,故意装没听到。

可惜雪荔两者皆不是。

隔着人声沸腾,林夜听到了同样很轻的少女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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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躲在一卖彩灯后的小巷中,兀自无言。

幽坊小巷不欲繁碎,每一瓦陇都置莲灯一盏。

她先前走过一盏盏莲灯,专心地算着自己身无分文,拿什么买香糖果子。她知道买卖要花钱,可是师父死了,宋挽风不在,没有人给她钱花。

怎么办呢?

不吃饭,会饿死。师父和宋挽风都不喜欢她这种死法。

雪荔越走越苦恼,没有波澜的心湖,少有地烦躁起来。她满脑子“糖果儿”时,听到了少年的唤声——

“冬君。”

雪荔反应何其快。

几乎是那声音擦过她耳边时,她运气后退,躲入了巷中。她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茫然于他就这么喜欢看社火,没在小树林等到她,他也要坚持独自来看?

怎么办?

雪荔听到第二声唤声后,闷闷地应了一声。

自己这一身打扮,实在太像准备做坏事的夜行人了。她想了想,将自己的斗笠丢掉,甩在身后巷子里,深吸口气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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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嘱咐孔老六藏好,把自己的斗笠交给他保管,让孔老六自己先去找当铺,自己拖住冬君。

林夜不知道那少女有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人和自己的目的。他知道少女不是真冬君后,便对她更小心,更要谨慎应对。

林夜摆好笑容,走出灯山。他正要打招呼,却忽而愣住,手脚有一瞬僵得发麻。

雪荔从人海中朝他走来。

没有戴斗笠,穿着黑劲衣,她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貌。

她从人群中走来,如鱼过水。少女乌发束辫,腰肢纤纤,杏眼琼鼻。夜间灯火的光和游离的风拂向她,少女衣袂和发辫都朝后飞扬。

金树银花不夜天,春寒料峭人无眠。

她朝林夜抬起眼。

她有皎洁的面孔,却生了一双寡情的眼睛。她的美丽空灵,不容纤尘,像高悬于天边清冷寂寥的寒月,也像荒野中漂浮无居所的冷风,她最像的——

是一只从幽静森林中走入人间的灵鹿。

灵鹿不属于凡尘,灵鹿主动下凡,终要再次离开。

浣川镇上的社火集市中,林夜怔怔的。

他感到手脚发麻,心跳加速,喉咙微干。

他不是没见过她,他只是没这样清晰地看过她;他不是没见过美人,他只是没想到她这样突兀地露出容貌,一点儿缓冲也没留给他。

少年公子血管中每一根筋脉都鼓鼓而跳,跳得他心脏剧痛,那封血的针让他撕心裂肺。

这是什么感受?他不懂,却坚持忍受着身体的痛,也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将她记住。他想这一定是因为自己提防她身份的缘故,可鼓动的心脉、跳动的心脏,又似乎在否定。

雪荔穿过人群,走到他跟前。

目光交汇时,雪荔问:“你怎么了?”

林夜喃喃:“我好像是个好色之徒。我要死了。”

雪荔后退:“别死。”

她道:“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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