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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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京操演的班军,每人每月各支口粮米四斗,草民从未见过这四斗米,每日只靠主家施舍的吃食苟活,此事草民没有证据,恳请皇上下旨查明。”

大理寺左少卿:“区区四斗米,谁会贪你的口粮?!”

立刻有人驳斥:“一人四斗米,十人呢?百人呢?千人呢?左少卿可知每年入京操练的班军有多少人?”

左少卿:“……”

“这位大人说得没错,”魏大江昂起头颅,“没拿过四斗米的,不止草民一人。”

“你说的豢养杀手、草菅人命可有证据?”都察院的官员迫不及待询问。

魏大江红了眼眶,哽咽道:“昨夜有三十个黑衣杀手围攻养猪场,要致我们于死地,草民侥幸躲过一劫,担心日后还会遭到灭口,这才敲响登闻鼓,求得圣上庇佑。”

“杀手?”左少卿居高临下道,“可有证据?”

“同袍的遗体和身上的伤,都可以证明。”

魏大江按照晋王教的话术,故意说得不明不白。

左少卿当即就嗤笑一声:“说不定是你们这些无赖同室操戈,又怕事情败露,故意伪装成杀手暗杀,我倒是想问问你,杀手杀尔等这些无用的军士,是吃饱了撑的?”

“这位大人为何一直污蔑草民?”魏大江反问一句。

左少卿:“因为你的话漏洞百出!”

“哪里有漏洞?”魏大江愤愤盯着他,“草民的军籍照册可查,草民也的确受章府驱使劳役,草民所言皆有依据。”

“牙尖嘴利!我看你就是不堪操练的逃兵,为了巴结高门大户,赚取更多钱财,才以军户之身做工匠之事,陛下,本朝规定军籍不得从事其他工役,此人该以重罪论处!”

魏大江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恶官果然长了一张颠倒乾坤的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所幸,他还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陛下,草民有人证。”

谢长锋忍住了想看女儿的眼神,顺势问:“是何人?”

“锦衣卫指挥使杨云开!”

朝堂霎那间嗡然一片,就连一直稳如泰山的敬国公都不由微微变色。

谁也没想到,此事会与锦衣卫扯上关系。

谢长锋清楚高潮即将到来,坐直身体道:“宣杨云开。”

今日杨云开不在朝会当值,不当值的时候他一般在北镇抚司办公,但眼下他就候在午门外,听到圣上传召,便面容冷肃地踏入朝会。

“微臣叩见皇上。”

“起身吧。”谢长锋沉声问道,“你可认得身旁这人?”

杨云开扫一眼魏大江,回道:“臣认得,他叫魏大江。”

“缘何认得?”

“昨夜微臣出城办差,途径朝阳门外南下关,碰到一群黑衣人手持弓箭围攻养猪场,微臣认为事有蹊跷,遂领人捉了黑衣杀手,在清点伤患、询问缘由时认得的。”

敬国公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

“那些黑衣杀手如今在何处?”谢长锋继续问,“可招供了?”

“回陛下,他们如今被关在诏狱,此为二十二位杀手的口供。”杨云开从怀中取出供词,双手捧到头顶。

吴山青下阶接过,呈至御案。

谢长锋翻开几页,突然“嘭”一声拍响御案,厉目瞪向敬国公。

后者冷汗滴落,膝盖发软,缓缓跪地道:“陛下,臣冤枉。”

“你是说杨云开在冤枉你?”

“不,是那些杀手故意往臣身上泼脏水,定是有人诬陷于臣!求陛下明鉴!”

杨云开垂眸:“陛下,微臣在清点伤亡时发现,其中有三名宫廷侍卫身亡,五名宫廷侍卫受伤,唯有两名幸运逃脱,他们同为人证。”

“宫廷侍卫?”谢长锋故作不解。

谢明灼仿佛才想到,痛惜开口:“父皇,昨日您派遣侍卫接儿臣回宫,儿臣觉得被鞭打的工匠可怜,遂留下十人请大夫照顾他们,未料他们也遭此劫难。”

当时留下他们时,她也没想到敬国公会杀人灭口,等想到时,已经有些迟了。

逝者已矣,抚恤金在生命面前微不足道,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受伤人员会得到妥善治疗,若伤到筋骨不能继续守卫宫廷,皇室会发放足够的安抚金,并给他们安排力所能及的职务。

众臣目光全都探向敬国公。

宫廷侍卫可是皇帝亲军,皇帝亲军死了,皇帝怎么可能不震怒?

倘若全都死在养猪场来个死无对证,事情未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可背就背在杀手暗杀时正好撞见锦衣卫夜巡。

杀手入了诏狱,大多数的口供皆指向敬国公,敬国公这次恐怕难逃罪责。

“胆大包天!岂有此理!”谢长锋听到这里,才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寒入骨髓的残酷。

如果昨夜勺勺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及时带着锦衣卫赶到,几十条无辜的生命岂不是葬送得不明不白?

如果勺勺思虑不够周全,没带上足够的锦衣卫,而是单枪匹马赶过去,岂不是也会遭遇不测?

他越想越后怕,藏在御案下的手都在发抖,脸上的怒意已然无法压制。

直面帝王怒火的群臣,纷纷跪倒在地,口呼“圣上息怒”。

谢长锋一掌拍向御案,高声呵斥:“皇城脚下,竟有人胆敢驱使杀手草菅人命,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章啸甫,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章啸甫磕头:“臣冤枉,恳请陛下查明真相,还臣一个清白。”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装无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长锋收敛怒意,扫视全场,沉声问:“尔等以为该如何?”

有人劝道:“陛下,敬国公总督三大营,事务繁忙,难免有疏漏之处,臣等也不能听信小小旗军一面之词。”

“杀手口供有矛盾之处,尚需斟酌。”

“许是底下军官欺瞒上官,因私废公,与敬国公无关。”

不乏有人看懂皇帝脸色,恰好也不与敬国公一党为伍,顺势道:“陛下,前有魏大江言之凿凿,后有锦衣卫呈上口供,想必私役军士、豢养杀手确有其事,眼下都指向敬国公,敬国公总得给京军和陛下亲军一个交代。”

谢长锋根据谢明灼眼神提示,问向昌蔚:“昌卿,你说该如何?”

昌蔚暗自苦笑,皇帝和公主这是在逼他表明立场。

章府嚣张多年,圣上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脑中的权衡利弊不过转瞬,他当即答道:“回陛下,臣以为,私役军士之事一查便知,但豢养杀手草菅人命一事还需细查。”

“昌卿言之有理。”谢长锋直接下令,“敬国公,你总督京营戎政,入京班军也由你指挥操练,私役军士、私吞粮饷之事就算不是出自你手,你也难辞其咎。朕暂停你总督之职,在查清事情真相之前,先押入天牢候审,你可有异议?”

章啸甫羞愤俯身,艰涩道:“臣……领旨谢恩。”

皇帝这招可真狠,直接打入天牢,断绝他与外界的联系,让他没有办法命人收拾残局。

该死的,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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