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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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怯生生的女声响起。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思绪,云知本就不多的耐心告罄,他不耐烦地抬头看向刚才奇怪的女孩。

这一抬头,云知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聚起了五六个人,他们无一不是惊慌失措的,以一种紧张又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就像是在看什么无法理解的怪物。

嗯?这一世他明明没有多管闲事,怎么还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云知被这几个人看得一愣,下意识地侧头去看了看自己身侧的触手。

对呀,触手还隐藏着呢,他现在还是人类的模样。

少女抓住云知愣神的这一下,鼓起勇气问道:

“你也能看到吗?就是……那些兔子。”

周围都是和她一样还是人类外貌的人,幸存的人类自发地聚到了云知的身边,无论是周围的人还是不远处已经隐隐可见尽头的台阶,都给了少女开口询问的勇气。

“兔子?”云知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少女的话。

白发少年的神色平静,他本就是漂亮疏离的长相,这声疑似阴阳怪气的反问与他淡漠的灰黑色眼眸让原本就被吓破了胆的众人一阵惊慌瑟缩。

又来了,这种害怕的表情。

云知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按照人类的方式抒发一下自己不被理解的孤独之情,但是已经快到太虚门了,他没空。

他言简意赅道:“能看到,好丑。”

少女一阵惊喜,正要继续往下问的时候,就看见冷淡的少年很浅地笑了一下。

“你不也是吗?”

他说。

少女惊恐的瞪大眼睛,终于从云知的灰色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白色的、硕大而丑陋的兔头。

“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云知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都微笑示好了,干嘛还这么害怕,总不能是因为他说兔子头丑吧?

可这是客观事实啊,放大了无数倍的兔子头甚至可以看见胡须的毛囊,就是丑,根本没有他的触手好看。

他试图挽回:“人类都是这样,各有各的丑,你别难过。”

回答他的是更尖锐绝望的嘶吼。

云知看见少女开始发疯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往台阶上磕,几次下来便鲜血淋漓了。

但就是这样,她还是在笑,拔出了腰间阿娘在出门时配给她的剑,嘶哑着喊破的嗓子道:

“这里有兔子!杀了它!!”

“噗嗤——”

剑入胸膛,剧烈的疼痛下,她咳出了一口血来,胸口插着剑滚落了数十级台阶。

最后的弥留之际,少女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清明。

“救……救我……我不是……”

血迹散开来,通红的十多级台阶就这样血淋淋地摆着,周围的人脸色惨白,甚至有些人靠墙开始干呕。

“又疯了一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路上都有人在自杀,我想回家,我不想成仙了,我想回家……”

“哪里有兔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哪里有?!??”

与此同时,云知还听到原本和女孩一起围过来的人瑟瑟发抖的声音。

“他们又开始捕杀兔子了,这个白头发的也靠不住,怎么办。”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是人,我不是兔子,我不想死。”

看吧,根本说不通,两边的人各执一词,人类也太不讲道理了。

云知心累,不管他们了,干脆继续往上走,专心赶路,很快就走完了所剩不多的台阶。

台阶的尽头,云雾散尽,他与抵达的人们一同站在了写着“太虚门”的巨大石门下。

石门内,十三位长老坐于上位,弟子则是站于下方,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尊巨大的白玉佛像,所有人在佛像的衬托下都渺小无比。

先一批到达的人已经跪在了佛像下,也就是入太虚门后长老之前,无一人敢抬头看佛像。

“还不快跪!”

苍老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起,众人这才惊醒,慌忙学着先前的人的模样找空位跪下。

即使眼前的一切都很诡异,但无一人敢发出质疑,早在天梯上就被吓破了胆的众人此时对传闻中的修真界只有恐惧,生怕自己哪里不小心就会像在天阶上的那些人一样发疯自尽而死。

云知没动。

此情此景,无比眼熟,带着失恋的心情重游,云知觉得,按照正常人类的思路,自己应该浅浅的回忆杀一下。

他回想起了当初师尊乘鹤落下时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当时他跪在佛像前,师尊问他:

“你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是什么模样呢?

在跪服的人群中,云知站着,完全无视了长老铁青的脸色,抬头看向白玉佛像。

佛像坐南朝北,浑身密密麻麻的眼珠正怒视着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而本该长眼睛的脸却是一片空白的。

天空是红黑色的,佛像黑色的眼球上爬满猩红的血丝,与天空是一个颜色,根本没有十三位慈眉善目的长老,只有一条长着翅膀的大青虫在长老座上蠕动着,口器不断张合,以虫身为脖为脑,地上拖着它已经萎缩了的干瘪人类身躯。

软绵绵的地板,如同踩进肉泥一般的质感。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

“刷啦——”

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云知抬头,只见一人驾鹤而来。

和他记忆中一样的场景,但远远早于他记忆中的时间。

白鹤翅尖一点墨色,脖子修长优美,鹤上仙人白衣翩然,长眉修目,倜然俊美,鸦羽般的长发随风而起,一派仙姿鹤骨。

济川仙君,江予淮。

云知忆起了他当时的回答。

他说:

“仙君,只有您是白色的。”

只有师尊是好看的,他想和师尊在一起,所以才会小心地藏着触手这么久,拙劣地学习人类的行为,假装自己和师尊是同类。

举世皆浊,江予淮是独一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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