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敲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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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漾?”她终于开口

冉漾福了福身子,跟季夫人请安。

季夫人居高临下的上下打量了眼她,除了看起来很乖很好拿捏,没看出其他的。

之前她总是操心季云澹的婚事,小心张罗了好几门婚事季云澹都婉言拒绝了,没想到今年会主动领回来一个。

平民出身,父亲好赌,全家靠她娘织布采药生活,不久前她独身去投奔拙州季家旁支,不知道怎么就被季云澹带回来了。

季夫人忽然道:“这身衣服是哪来的?”

冉漾如实回答:“是管事送来的。”

季夫人慢悠悠道:“你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是重莲绫,价值不菲,季家没有分这种料子给表姑娘的惯例。”

冉漾明白了,是季云澹送她的。

她以前有两个喜好,一是挣钱,二是照镜子。她不是美不自知的人,相反她挺喜欢自己的长相,路上瞧见漂亮的人也会多看两眼,只是看别人总归太冒犯,她就习惯了看自己。

心情不好时照照镜子,会好很多。

季云澹可能以为她爱美,进府时借季家名义给她送了很多妆饰布匹,她一直没多想,以为每个人都有。

她很快给出了解决办法:“余下一些我没碰过的,稍后会送回去。至于我穿过的…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会还给您的。”

季夫人道:“那倒不必,季家不缺这点东西,而且这些走的是云澹私账,他喜欢你。”

冉漾不知道季夫人为何如此笃定,她觉得季云澹对她好,不一定就等于喜欢她,毕竟他从没跟她直说过。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吭声。

季夫人慢悠悠端起茶来,她的声音很温和,轻灵的让人想起光下跃动的鸟雀,尾调缱绻,听着很舒服。

“云澹自幼就聪明绝顶,他虽志不在官场,但这些年从商挣来的银钱也助力他父亲不少,才学更是博古通今,当年也是进士出身,旁人说起他,都是道琼枝玉树,玉质金相。”

她话音一转:“而你冉姑娘,识字吗?”

冉漾很难听不出其中的讥讽,她抿住唇,想起这是季云澹娘亲,最后还是老实道:“识得。”

季夫人笑出了声,道:“真不容易。”

她呷了口茶,像是懒得再跟冉漾废话,直白道:“不过你放心,云澹既然喜欢你,我自不会阻挠他。今日只是想提醒冉姑娘,以色待人终不长久,人人都想攀高枝,可这高枝伸到你面前,你也的配的上才行。”

季夫人又继续道:“过几日我会安排给你个体面的身份,礼仪规矩什么也会有人教你,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听话。”

“你跟你娘这种人我见的多了,别在我面前耍小心思。”

“明白吗?”

冉漾没回答。

季夫人道:“怎么?不服气?”

季夫人是大家族主母,他们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除了对下人,他们一般不会让场面太难堪。

然而此时她却对冉漾却用词直白,可能在她眼里,冉漾还不配让她委婉。

邱德用刚刚也是如此,他可能是真的好心提点她,但话里话外还是带着轻视意味。

这样不行,冉漾觉得自己得说清楚。

“季夫人,您不能这样说。”

一直沉默的少女突然严肃的看着她。

季夫人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冉漾望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的道:“您说错了,但我不怪您。”

季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冉漾道:“您是季公子的娘亲,您觉得他很好是天经地义,当然,季公子的确很出众,但我也不赖。”

“在我娘亲眼里,我也是玉质金相的人。我识字,我会看书,幼时我娘亲给我请过夫子,在夫子眼里我很出众。”

“我今年十八岁,会识近千种药材,会给人看病,会织布会下地,我也能上山,杀猪杀羊对我而言都很简单。我完全能挣到银子,也可以靠自己养活娘亲和我,在我们老家,比我厉害的男人很少。”

“对了,我跟季公子暂时不是您说的那种关系。而且我虽然不怪您,但希望您以后别跟我说这样的话了。”

季夫人:“……”

冉漾这一通属实把季夫人堵的哑口无言,她想笑,但又不知笑什么,只觉这人莫名其妙,偏偏这小姑娘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因为冉漾的不配合,今天的这份敲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季夫人脸色不大好看,没说一会就让冉漾出去了。

冉漾心情也不太好。

她没让邱德用送她,自己按原路返回。

她幼时家境还算富裕,只是后来她爹走上了歪路,又嫖又赌,家中财产很快被败个干净。她娘亲又是个极其守旧的女人,说什么也不愿跟他爹分开。

就这么忍了几年,直到有一次,男人回来时让冉漾给他倒茶,冉漾递茶过去时却被他一脚踢的吐血。

娘亲守了她好几天,成日以泪洗面,等她恢复些时,就默不作声的收拾了东西,带着她永远离开了那个住了十几年的镇子。

她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娘亲了。

好想她。

娘亲性格有点软弱,不知道她走以后,有没有人欺负她。

路边花草上的雨水粘湿了冉漾的裙摆,她闷着头向前走,很快就注意到前面有个脸熟的男人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季择庭,季云澹的父亲。

冉漾:“……”

有了方才那一出,她暂时不想见到季家长辈,因为她不确定他会不会也指着她的鼻子教训她。

季夫人看起来很温柔说话尚且如此锋利,季择庭这样的说不定更凶。

冉漾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另外一条窄小岔道,岔道很短,尽头是一处房屋。

季家空闲宅院很多,眼前这处就是其中之一,据冉漾了解,已经有两三年没住人了。

她回头看了眼,然后推开窗子,利落的翻身进去。房内陈设简单,没有半点生活气息,只有下人会按时进来洒扫。

她规规矩矩的站在窗边,什么都没碰,只耐心等着。

不久之后外面长廊传来脚步声,冉漾心如止水的想,应该是有人路过。

她清楚的记得,这间房昨天才有人打扫过,季家下人就算再勤快,也不会今天就再来的。

脚步声停在门前。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就这么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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