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叛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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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夜本就醉得厉害,今儿没太多气力,歪摔过去,懊恼地坐在地上。

他看着站起身来,气喘吁吁,怒目睥睨自己的怀雍,赫连夜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哈哈,可算是被我给亲到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被砸破一道口子的额头流下一行鲜血。

怀雍用袖子擦嘴唇,用力到把嘴唇都擦红了,气恼地问:“你发什么酒疯?你满嘴酒臭?”

赫连夜玩世不恭地问:“那我要是没喝酒,而是嚼兰饮露,是不是就可以一尝香舌了?”

怀雍真想揍他,可看他那么狼狈凄惨,又于心不忍,也不想再跟他拌嘴。

赫连夜他就没有底线!什么混账话都信手拈来!

和一个没有底线的流氓他怎么可能吵得赢?

怀雍拂袖离去。

刚绕开赫连夜要往门外走,赫连夜连爬都没爬起来,半爬地再次扑过来,拽住他的衣襟,不准他离开,更发疯了,几乎是嚷嚷地说:“怀雍,你别走,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又说:“你都肯陪卢敬锡过夜,为什么不肯陪我呢?”

怀雍咬牙切齿:“我跟文起是君子之交,你要我留下来陪你难道也是君子之交吗?”

赫连夜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装傻充愣:“君子之交是什么姿势?”

怀雍一巴掌抽了过去。

没收劲。

“啪”的一声重响。

赫连夜早有准备,硬生生一动不动受了这一巴掌,毫不退却。

脸上浮出一个鲜红掌印。

目不转睛地盯住他。

墨黑的眸中似是藏斥海浪惊涛。

缄默不知多久。

赫连夜才冷静下来,原本僵硬的脊背也软了下来,低下头来,去寻怀雍的手,温柔讨好地问:“我脸皮厚,骨头硬,把你的手打疼了没有。”

他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喝酒喝昏了头,才说了一通胡话,还轻薄于你。你要是生气,想再打几下也行,用东西打吧,别用手了,你把自己打疼了,我还得心疼。”

怀雍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赫连夜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怀雍,明天我出发,你一定要来送我,好不好?”

怀雍也在气头上。

他可不信赫连夜的示弱,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又会装傻,又会扮憨。

怀雍冷笑一声:“这么爱喝酒,发酒癫,等你死了,我一定去你坟上,日日让人给你浇酒,让你在黄泉之下一个人喝个够。”

怀雍命令道:“放开。”

赫连夜不动。

怀雍重复一遍:“赫连夜,我让你放开。”

赫连夜这才迟钝地不情不愿地松手。

怀雍气冲冲离开。

赫连夜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门口,看着怀雍上车。

家丁见他大半夜还傻站在门口,上前来问:“少爷,雍公子已经走了,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赫连夜转身往回走,仿似一身黑气,走在门前往回踱了两步,如只困兽,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抬起一脚把木门槛给踢得断裂开来。

……

赫连夜出发那天。

怀雍没去送行。

还把小白马给送回给赫连府上。

父皇就曾经教导过他,说他心太软,遇事容易举棋不定。

有些麻烦,若不能当机立断,便会被纠缠其中。

怀雍不打算接受赫连夜,但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只是从此以后,他跟赫连夜估计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知道自己应当狠下心来。

可想到假如这是赫连夜的最后一面,他没见到,到时再见就是赫连夜的尸体。

或更糟糕。

连尸体也没有,只剩一个牌位。

他真的能睡得安心吗?

他现下就睡不安心了。

前线军情紧急。

怀雍每日都要打听,唯恐得到赫连夜战死的消息。

不过小半个月,怀雍便憔悴了不少。

连尚书台的同僚们都看出来了,让他保重身体。

某日午休。

卢敬锡与他说话,怀雍走神,大半没听进去,直到被卢敬锡叫醒过来:“……怀雍,你在想什么?”

怀雍心事很多,心事正好翻到哪件就说哪件,他说:“在想……那位羽客公子。”

羽客公子便是父皇近来很是爱不释手的男宠。

你看,宠到都有个称谓。

卢敬锡眉头一皱,委婉地说:“怀雍,我自民间听了一些传闻……”

怀雍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传闻?”

卢敬锡难以启齿地说:“我听说,听说那位跟你长得眉眼有几分相似,年纪又有几分相仿。皇上这样做,却是使你难堪了。”

怀雍肩头一颤,忽然觉得自己在卢敬锡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卢敬锡为他着急地说:“怀雍,你不能坐以待毙,你得想想办法,清白自己的名声才是。”

这句话被灌进他的脑袋里。

一直到他过两日进宫请安时,又时不时地反复想起卢敬锡的忠语谏言。

车轮轧过皇宫的青石板大道的辘辘声怀雍是早已熟悉的。

他坐在车里,今日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胸口闷得慌。

皇宫还是父皇的皇宫。

为何他会觉得变得陌生了?

本来他可以随意进入的帝宫也得在门外请示了才能进,倒不是父皇的人拦他,而是他自己怕又一次撞见不该看的场景。

在外面坐着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怀雍才被请进去。

没见到那个男宠。

怀雍还想了一下会不会不小心遇见。

他既怕遇见,若是遇见了,难免难堪。

可是一直这样刻意避开,从未在见过,又觉得一腔愤懑无从发泄。

屋子里弥着一股甜的腻人的香,父皇倚在王座上,看上去也一副刚餍足过的模样。

怀雍低头,看到桌下还有掉落的玉佩,心下猜出个大概,多半是刚刚玩好,打发人从后门走了。

不知为何。

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落在那块玉佩上。

总觉得刺眼。

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真讨厌。

父皇若无其事地问他:“正好,留下来一道用饭。”

父皇为什么要找一个和他那么相像的男宠?

既然找了,为什么又要继续将他当成疼爱的孩子?

真的是父皇送赫连夜去死吗?

父皇究竟要他怎么活呢?

他这辈子是只能当个佞幸了吗?

心弦紧绷,继而断开。

怀雍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滔天的决意。

他二话不说,噗通地跪了下去,拜道:“父皇,请让我也去战场吧。”

父皇没有答话。

但怀雍能感觉出来父皇很不开心。

父皇:“你要去战场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

怀雍这样抵以死志,忤逆父皇:“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孩儿不才,愿凭一寸忠心以报皇恩。”

父皇轻描淡写地驳回了他的请求:“雍儿,别人卖命是为了觅封侯,你又不用。乖,听父皇的话,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只要留在朕的身边,朕就会给你高官厚禄……”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没等父皇说完,怀雍再无法忍耐,胆大包天、冥顽不灵地拔高声音:“可是儿臣不想被人嘲笑是百无一用、奴颜媚主的佞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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