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探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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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布置得比外头好了不少,干净整齐,墙上贴着鲜亮的年年有余年画,窗台上还放着一只掉了漆的拨浪鼓,把手处的木头已经被摸得闪闪发亮。一个约莫两岁的女童睡在炕上,梳着两个繁琐的抓髻,头发睡得有些蓬乱了,能看得出来肤色白皙,  长长的睫毛一丝一丝地映在眼睛下面。但是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过于红润了,显见是肺上的毛病。

池桃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塞进孩子的褥子下头,那孩子却并没有睡沉,立刻便醒了,却没有叫喊,睁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池桃。

池桃最怕吵闹,从不想接触幼儿。见这孩子不吵不闹,不由心里喜欢,伸出双手:“乖,来抱抱。”

柳十三闻言进来看了一眼,笑道:“贞贞,让你…..这位小舅舅抱抱。”

贞贞露出一个笑脸,向池桃伸出小手:“舅舅。”

池桃把贞贞抱在怀里逗弄,眼睛从贞贞脸上又移到柳十三脸上,如此看了一会儿,柳十三噗嗤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贞贞长得不太像我。”

“是一点也不像。”贞贞的脸型圆中带方,大大的圆眼,嘴角上翘,看起来娇憨可爱。但柳十三是略长的瓜子脸上一对桃花眼,配着含朱般的嘴唇,天生一股风流媚态,池桃有些理解外头的人为什么编排柳十三了——不管是喜是嗔,她稍微有些表情,便像是勾人一般。

“她和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柳十三并没有难过,反而带着些甜蜜的回忆的笑容,“我和他自小就在一起厮混,贞贞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们是同乡啊?”

“嗯。”周围的邻里对柳十三母女并不怎么友善,男人们的眼珠子爱粘在她身上,就算她破口大骂也爱听。女人们就直白得多,一见柳十三便翻个白眼,理也不理,闲了便聚在一起嚼舌根,议论柳十三的来路不明。池桃本来与她有一面之缘,又对她的胃口,便也想倾诉一番,“我们是邻居啊,都从小没爹,我娘和我婆婆是结拜的姐妹呢。所以我和阿准自小在一起,早就定了娃娃亲的。我娘过世前紧着办了婚事。”

她低头咬断一根线:“阿准学问很好的,才十六就过了县试。后来府试的时候被知府大人看中,留在滨州府读书,又送到京城来上什么学。我婆婆让我来京城寻他,好有个人洗衣做饭的。”她的脸渐渐沉下来,“没想到我才到,就接到我婆婆捎来的信,说阿准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坠崖了。”

“你都生了孩子,怎么不给你婆婆递话,让她接你回去?”

“我递了。她说她对不起我,家里养活不了我们母女,让我们或是去别处,不必回去了。况且我也没盘缠。”柳十三并不自怨自艾,将手上的一双鞋做完了,接过贞贞亲了一口。

池桃看看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情得走了。”她拉着贞贞的手摇了摇,“下次给你带糖吃呀。”

贞贞却睁大眼睛:“糖…..是什么?好吃吗?”

柳十三鼻子一酸,强笑道:“好吃,你乖乖的,小叔叔下次再来看你。”

池桃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一无所有的女子,想孤身养育一个孩子长大何其艰难?

池桃走出很远,才深吸了一口气。

已经快到年下,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精神一震。

按着原来的打算,她到了城北。

池长海家的大门紧紧关着,隔了两户的一户人家正开着大门,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子坐在门槛上择着豆子,对面的一条巷子里一个货郎正放下担子坐在台阶上歇脚。

池桃便走到货郎身边,看了两眼担子里的东西:“有什么卖的?”

货郎见来了生意,连忙站起来:“您看看,针指丝线,零嘴蜜饯,咱这都有。您要什么?”搓着手很诚恳的样子。

池桃挑拣了一会儿,买了一包蜜饯,从袖子里拿出一粒碎银子给货郎。

货郎却十分为难:“这…..我这小本生意,可找不开银子。”

池桃笑道:“不用找,你把这担子借给我用一刻,银子都归你。”

“那可不行,可不行。”货郎唬了一跳,连连摆手,“我一家老小都指望这担子呢,要有个啥…..”看着池桃的眼神都警觉起来。

“哎呀,不离了你跟前。”池桃指指巷子外的路,“就在这条路上,等会我挑着担子出去,你就站在外头盯着我,还不行?要是我想跑,你看着我这身板,难道你追不上我?”她晃了晃手里的银子,“这可是白得的,够买不少东西呢。”

货郎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会儿,见确是个瘦小男子,看着没什么力气,又看了看自己的货担和池桃手里的银子,半晌才咽了咽口水:“那行,你不能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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