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荆棘公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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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荆棘公主

肖南回踏出静波楼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日头西斜了。

真是一座让人忘记时间流逝的怪楼。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阙城的落日了。这里是都城,街道繁华、楼台林立,夕阳在这座城池停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匆忙的人往往还没留意到它们的身影,最后一缕阳光便已经褪去了。

有时候只有恰到好处的一瞥,才能留住这一瞬间的美好。

肖南回停在原地看了一会,几步外丁未翔的身影有所察觉地停住,回过头看向她。

“怎么了?”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话说三分留七分。要知道,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丁未翔看在眼里,又成了另一种说法。

“焦松县发生的事已令你牵涉其中,所以陛下才允许你参与调查。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像以往那样不按规矩做事。”

肖南回看着丁未翔那张严肃中透出一股子古板的脸,突然有点想笑,又突然生出些理解。

跟在那样一个人身边,确实得是个忠直难折、却没什么歪心思的人。

她故作生气,将头扭到一旁。

“我当你是想我来帮忙,未曾想却是把我当成个麻烦。”果然,那厢便有些被误解的焦急显露出来。

“规矩就是规矩,我又不是针对你一人…...”

这倒是实话。

她点点头,转过身望向对方的眼睛,慢慢开口道。

“听风楼上那一箭,当真不是我射的。”

丁未翔愣住,似乎没料到肖南回会在此时提起这件事。

他木讷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纠结,随后又恢复如常。

“我信你。”顿了顿,他由衷补充道,“你的箭法没有那么好。”

肖南回心头方才升起的一点感动瞬间坠落。

“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

丁未翔面无表情掏出一块腰牌递给她。“这是黑羽营的腰牌,需与你手腕上的铁环一同出示,方能通行。为了不引起无关人等的注意,如今你仍保留光要营营卫一职,但私下规制调度按照黑羽暗卫,方便行事。腰牌在人在,腰牌若丢了,军法处置。”

肖南回接过腰牌,欣喜稀奇的神色遮掩不住,左右上下地看着。

这可是黑羽营的腰牌,全天成上下也没有几块。

“春猎之前的这段时间,如有需要你都会频繁出入于此,除此处外,你不得将任何关于此案的文案卷宗带出或泄露,在外提及亦不允许。如有违背,军法处置。”

左一个军法处置,右一个军法处置,究竟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肖南回盯着手里的腰牌,突然就觉得这块板子没那么好看了。曾经她孤身一人追查肖家往事,即便深入霍州调查秘玺之事,身边能够信任的帮手也只有伯劳。但彼时她并不觉得孤单,也并未觉得前方的希望其实是很渺茫的。

可如今她能得到普天之下最得力的助手,却觉得前路艰辛、未来陷在一片雾气弥漫的夜色中。

她要从何查起呢?

想着想着,肖南回本已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住。

“丁未翔。”

她很少叫他名字,一开口便觉得别扭无比,可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便更别扭了。

丁未翔转过身来,肖南回抬起手摸了摸耳朵。

“那个…...眼下就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何事?”

“白允如今被关在何处?我能否见她一面…...”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敢抬头,担心一抬头便迎面赶上一句拒绝。

然而事实是,即便她不抬头,这拒绝来得也是很快的。

“不行。”丁未翔的回答斩钉截铁,“你不知道么?我只听主子一人吩咐。”

尽管知道要求的事十有八九会被拒绝,但她并不想看那狗腿子欠揍的表情。

肖南回咬紧牙根、勉强挥了挥手。

“算了,当我没说。”

“未翔。”一道声音自高楼之上飘下,断断续续却不容动摇,“肖姑娘也不是外人,别忘了先前叮嘱你的话。”丁未翔的脸色变幻起来,肖南回从来不知,这人竟还能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

“可是主子…...”

“孤乏了,先回去了。有阿飞等着,你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吧。”

说完,不等丁未翔有所反应,那声音已消失不见。

肖南回抬头望去,亦不见高楼之上有什么人影。

她看向丁未翔,对方也在看着她。

许久,她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一些。

“冤有头债有主,丁中尉莫要将怨气撒在我身上,还是快快带路吧。”

******02******02******肖南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又回到了静波楼中。

她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对前面带路的侍卫抱怨道。

“陛下是没地方关人了么?怎地非要选在这离宫内如此近的地方,就不怕被人一锅端了…...”

“肖营卫,注意你的言辞。”前面的人没回头,声音也有几分闷闷的,“所有与白氏有关的讯息都集中在此楼之中,白氏本人当然也不例外。”

“既然就在此处,方才为何不肯带我前来?”

“白氏身份如今何等敏感招风,你还赶着这时候要去见面,是嫌肖府在这件事上陷得不够深吗?”

肖南回一梗,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险些忘了那日行宫大殿之上的凶险。

天子身边难做事,在岭西的时候,她可没这么懈怠。如今不过短短几月,她竟然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她收敛神色,沉声道。

“我寻她是有正事要问,你若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

“到了。”丁未翔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一眼,“莫要仗着陛下维护便舞起来了,真到了生死大义的时候,陛下亦不会偏袒你。”

什么生死大义?肖南回觉得有些好笑。

若依她言,那人最瞧不上的,恐怕就是所谓的生死大义了。

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她皱起眉头。

“好暗。”

“陛下吩咐过,此处不可以点灯。”丁未翔伸出手在一旁的石壁上扣了几下,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火光从另一侧渐近。

“丁中尉,这边请。”

来人确认了丁未翔的腰牌,用火把引亮前路。

这是一处同先前那停尸房间十分相似的石室,只是当中被一道通天接地的铁笼隔开,火把照不进那牢笼深处,似乎那黑暗中并没有人。

“可容我同她单独说两句话?”

守卫没有动作,声音中确实不容商量。

“陛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同白氏女单独相处。”

肖南回只得退一步。

“我不进去,就隔着栏杆问几句话,最多半柱香的时间,可以吗?”

那守卫看向丁未翔,丁未翔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熟悉的纠结和欲言又止,半晌才闷声道:“就半柱香的时间,多一会都不行。”

肖南回面露感激:“多谢丁中尉。”

那守卫不再多言,只留下一支火把,便同丁未翔一起消失在门口。

肖南回等了一会,听得那脚步声远去,在捡起火把靠近石室内唯一的那间牢房。

“谋逆弑君之罪,竟还能手脚健全地走到我面前。看来他确实喜欢你。”

她还未照见那个人,对方的声音已经响起。

从迈进牢房的那一刻,肖南回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不管对方说些什么来动摇她、攻击她,她都要沉着应对。

可这第一句,便将她的心扰乱了。

她不善于此道,那白允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皇帝不会派你来审我的,是你自己要来的?”

“是。”她决定直接一点,“我今天来不是同你废话的,我只问你几句话。”

“我若不答呢?”

“问在我,答在你。”

黑暗中传来一阵笑声,随即是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人出现在光亮中,她的脸看起来比先前更加苍白了,像是完全失去了生气,晦暗无光的眼睛使劲闭了闭才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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