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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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澜和赵文昭来到了町参河的大堤上,看见前面聚着一群人。

她们策马扬鞭,来到近前看时,原来是大约五百来个民妇,站在冰冻的河堤上。因为天寒深冷,正吵吵嚷嚷地不肯下河。

赵文澜心中一楞,嗯?治河都是在秋汛以后开始,立冬便停工了。这里为什么此时还在挖河呢?

她刚要上去讯问,又听一阵喝道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一顶蓝呢暖轿抬了过来。前边两面虎头牌,后面跟着二十几个抗着水火棍的差役,一看便知是个四品道台的仪仗。官轿子在河堤上停住,一个官员哈着腰出了轿。只见她头上戴蓝色玻璃顶子,身穿八蟒五爪的官袍,外披一件紫羔的羊皮披风,四十多岁,白胖胖的,显得神容尊贵。

那官员下了轿子立在河堤上,见民妇们在河边缩手缩脚,不愿下河,便阴着脸大声问道:“谁是这里的领工头目?”

一个吏目从人后挤过来,打了个千儿满面堆笑道:“朱观察。小的给您老请安了!”

“哼!你这滑贼!必定昨夜灌醉了黄汤,拿着朝廷公事糊弄!你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人还不下河!”

“您老明鉴,并不是小人懒,实在水冷得很,下去不得……”

“胡说!早秋时,本道便令你们开工。你们推三阻三,说什么一人三分银,工钱不足,不肯好生干。如今涨至五分了,怎么还不肯干?来,拖下去抽二十鞭子!”吏目顿时慌了,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叩头禀道:“井非小人大胆,是……是这杨大人吩咐过的,辰末上工,未末收工……”

朱道台“嗯哼”冷笑一声,说道:“啊,杨大人呀,倒是一位爱民如子的清官啊,来了没有?”说着便拿眼四下搜寻,满脸都是找茬儿的神气。

赵文澜和赵文昭此时已听出了个八九不离十。河工的工价,朝廷有按地域定的统一的官价,即使在夏日,也不得少于五分。

这河道却竟扣了二分工银,误了工,又逼着民妇大冷的天破冰干活。这奴才的心真坏透了。

这时,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人,身着绦红截棉衫棉袍,一角掖在腰里,从民妇一众中后面大踏步走了上来,躬身一揖道:“朱大人。卑职杨青在,大人有何吩咐?”

“哦,是杨县令啊,你怎么这身打扮呢?刚才这个奴才说你故意怠慢河工,实属可恶。这河工一事,朝廷屡有严令,今年夏汛这宸王殿下巡河时,兄弟已受了谴责,足下是知道的。今儿这事你瞧着如何处置呢?”

赵文澜没有想到,随着自家皇姐来这河道上瞧瞧,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名头,还是拿来威胁人的。

杨青是景文二十多年时,年十七岁时中的进士,榜下即补了这皇城下头的固安县令,第二年恰逢辅臣墨丞相去芜湖筹粮。

墨丞相返京时,曾巡视河工。这位朱道台叫朱云祥,当时还是个知府,奉了这旧官的密札,怠慢河工,被墨丞相当着众官掌了一顿嘴,同时表彰了固安县令杨青办事“肯出实力”。

朱云祥因羞生愤,移恨杨青,一直耿耿于怀。

今天,朱云祥说出这番话来,杨青当然知道,姓朱的是要借端发作自己。她沉吟了一下徐徐说道:”该吏所言并非诬蔑下官,下河和收工的时辰,确是卑职所定。”

“哦?为甚么呢?”

“卑职以为,在此天寒地冻之际,驱赶百姓下水治河,实为劳民伤财之举,应请上宪明令,即刻停工。”

赵文澜在旁听杨青侃侃而言,不由得暗暗称赞道:嗯,这人有胆。顺势回头看了一眼赵文昭,想看看她是不是跟自己有同样对杨青的赞赏。

可是朱云祥却怒斥一声:“贵县令太胆大了吧?你可知道这治河的事是朝廷明令!”

“卑职知道是朝廷明令!”杨青也提高了嗓音,声音中微微颤抖,听得出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激愤的情绪。

几百个民妇看着他们越说越僵,都惊呆了。有两个老年人,怕惹出麻烦来,连忙上去劝说杨青道:“大人,不要与道台争了。小人们下水就是……”

说着,脱鞋挽裤腿儿往河里下,几十个民工也都脱了鞋,跺跺脚就要下水。

推小车卖黄酒的民夫,也忙着点炉子生火,揉面烫酒。

站在旁边的赵文澜和赵文昭看到下水的民妇们大腿上被冰碴于扎了密密麻麻的血口子,有的还在淌着殷红的鲜血。

赵文澜何时见过眼前,这样的场面,赵文昭还能够沉得住气,没有什么感觉,可赵文澜却是心里陡地一热,正要说话,却听杨青大喝一声:“上来,谁也不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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