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威胁(1 / 2)
“长凌哥哥,你不说话,就是给我了?”
林月婉斜睨萧长凌,见他僵着个脸,许久不开腔,便自作主张的将那花递给身后宫人:“好好收着,这可是长凌哥哥亲手雕刻的。”
语调欢快,神情得意。
“月婉,别胡闹……”
萧长凌终于开口了,表情万分纠结:“这花,是送给……”
“长凌哥哥!”林月婉打断他,眨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谢谢你!”
她一副收到礼物很开心的样子。
萧长凌忽然败下阵来。
他转过头,满脸歉意的看了沈沉鱼一眼,道:“沉鱼,对不住……”
沈沉鱼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太子妃喜欢,就送给她好了,我喜欢桃花酿的酒,来年花开,王爷酿酒陪我喝,可好?”
“好!”萧长凌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沈沉鱼如此通情达理,他实在感激。
见不得他们卿卿我我,林月婉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长凌哥哥,我也要!”
“请太子妃莫要再喊我哥哥。”萧长凌正色道:“你想要什么,日后大哥都会亲手给你弄来。臣弟不敢班门弄斧。”
林月婉表情一僵,脸色变得很难看。
萧长凌没有发觉,他满脸责怪的看着沈沉鱼:“这外头天冷,你怎么也不多穿一件衣裳就出来了?红禾呢?本王真该打她一顿板子!”
说着,脱下身上外袍,给沈沉鱼披上,动作温柔而又深情。
沈沉鱼心底里的那一点不快,也因为他这个动作烟消云散。
东西是死的,可这疼宠却是真实存在的,谁也夺不走。
“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摔碎了。
沈沉鱼抬眸,就看见林月婉迅速收回手,地上是那暖玉芍药花的碎片。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恶毒的笑。
“长凌哥哥,对不住,手滑了。”
萧长凌目瞪口呆,随即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为了雕刻这个我花了多久的功夫!出了多大的力气!”
因为愤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同时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若今日摔碎她的人不是林月婉,早就已人头落地。
“长陵哥哥,我……”林月婉不过是赌气,所以摔了那花,可是萧长凌的暴怒,却吓了她一大跳。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滴落。
“皇后娘娘到——”
却在这时,外头响起一道高声唱喏,惊醒了僵持住的几个人。
萧长凌立刻拉着沈沉鱼跪下。
片刻之后,裴后前呼后拥的在宫人们簇拥下,缓步走进来,那周身的气势,瞬间压倒了所有人。
她一眼,就看见了地上摔碎的玉,神色不由一凝。
“母后!”
林月婉忽然起身,哭哭啼啼的朝着裴后扑了过去。
裴后一把把人拉住,一边安抚,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萧长凌与沈沉鱼,沉声问:“怎么回事?”
林月婉不等萧长凌开口,便委委屈屈的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儿臣见那暖玉雕的花实在好看,便想要来摆在太子殿下房中,不料被这个贱婢阻拦,摔坏了……”
说着,恨恨瞪了沈沉鱼一眼,哭的更大声了。
裴后顺着她的视线,冷冰冰的看了沈沉鱼一眼。
沈沉鱼无奈的在心里翻一个白眼,若论演戏的本领,这世上无人能敌林月婉。
“母后,那玉本来就是儿臣送给沉鱼的。”萧长凌站了出来,解释道:“再说也不是她摔的,是太子妃抢过去,自己摔……”
“有这样的好东西,你不想着送给你大哥,反而送给这个贱婢?”皇后冷然打断了他。
萧长凌愕然。
一朵花,又不是一把剑,一块玉佩,怎么送给皇兄!
“母后,这真的不关沉鱼什么事。”他无可奈何的回头看了林月婉一眼,希望她能不要胡说八道,讲出实情。
可惜的是,林月婉只顾着啜泣,根本不看他。
萧长凌心底涌上浓浓的失望。
“老四,本宫说过你多少回了,不要对一个贱婢太过宠爱。”裴后厌恶道:“你总是不听,瞧瞧,给你惹祸了不是?”
这是不责罚一人,就不肯罢休了。
沈沉鱼弯腰就要下跪,却被萧长凌一把拉住了。
他看着裴后,神色认真:“母后,她是儿臣心爱的女人,不是什么贱婢。”
林月婉的抽泣声猛然一顿。
裴后冷冷看向两人紧握着的手,面上出现一抹嘲讽:“心爱的女人?”
“是!”
萧长凌答的毫不犹豫。
沈沉鱼的心却狂跳起来。
她知道萧长凌对这个养母有多尊重,可是现在,他却当面顶撞她,也要为自己证明……
她何德何能!
林月婉死死的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也没有察觉。手里的绣帕也快要被她给撕烂了。
她好恨,长陵哥哥的心,都被这个贱婢夺走了!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要作妖。
“母后,沈沉鱼进宫,怕是要住上几日吧?”她冲着裴后讨好一笑,道:“儿臣刚好觉得有点孤单,不如,让她给我做个伴可好?”
皇后不置可否:“也好。”
她乐的看沈沉鱼倒霉。
“原来太子妃觉得寂寞啊。”沈沉鱼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语调欢快:“那奴婢得更努力治好太子殿下的病才是,等他生龙活虎了,广招侧妃,充实东宫,太子妃就不会寂寞了!”
林月婉脸色顿时一白,冷哼道“等你先救醒太子再说!”
“东宫是得充实。”裴后忽然开口。
林月婉愕然,随即恼怒不已,只恨不能立刻撕烂沈沉鱼的嘴!
萧长凌站在一边,微微叹息一口气。
以前到没觉得,沈沉鱼还有这样一副好口才。
……
萧长凌守在殿外,目光透过空旷的大殿,频频往内殿里瞧去。
沈沉鱼把所有人都撵出来,独自待在里面替太子治病,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时辰了。
裴后也坐在外间,脸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水来,只因为沈沉鱼把她也从屋子里撵出来了,她还发不得火。
“皇后娘娘若是执意留下,那这病我不瞧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投鼠忌器,裴后咬牙在内心里发着誓,等太子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沈沉鱼这个贱婢。
她要她生不如死!
“母后,您消消气。”林月婉端着一盅热茶递给裴后,笑着火上浇油:“毕竟,人家有依仗……”
说着,瞟一眼萧长凌。
“太子妃何必说笑。”萧长凌无奈:“沉鱼这么做,必定有原因……”
话音未落,内寝宫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殿内三人,齐齐转头。
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沈沉鱼的声音就传了来:“慢点。”
门框上出现一只苍白的手。
随即,太子萧长玉的脸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瘦的惊人,眼神却很清亮。沈沉鱼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母后,四弟……”太子慢慢开口,声音干涩难听,不复往日清亮。
裴后眨眨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萧长玉又喊了她一声母后。
“玉儿!”
她激动的热泪盈眶,起身扑了过去。
沈沉鱼连忙阻拦:“娘娘!他很虚弱!您慢点!”
裴后的脚步硬生生在萧长玉身前三寸的地方停下,上上下下打量她的儿子,悲喜交加:“玉儿,你能醒过来,还下了床,这太好了……”
她终于把目光转向一旁,看向沈沉鱼:“这一次,你算是立了大功,本宫记下了。”
“多谢娘娘。”
沈沉鱼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上前,便道:“娘娘,能叫两个人过来帮忙么?我扶不动他了……”
话音未落,旁边便伸来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替了她的工作。
沈沉鱼迎上萧长凌满是感激的目光。
裴后也上前,两个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搀着萧长玉,在大殿上唯一的一张贵妃榻上躺了下来。
在这期间,林月婉一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一动也不动。
太,太子哥哥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弱不禁风,还很丑。
林大小姐心中满是嫌弃,双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当地一般。
裴后直到亲自喂儿子喝过茶,又聊了好半天之后,才看见她还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眉头登时一皱。
“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伺候你的丈夫!”
“哦,哦。”
林月婉吓了一大跳,连忙走过来,在对上萧长玉望过来的目光之时,语气变得结结巴巴:“太,太子哥哥,你……好了?”
讲完这一句,她真想拔腿就跑,却硬生生忍住了。
“婉儿妹妹,你今日怎会进宫?”
萧长玉一直昏迷,并不知道大婚的事情,骤然见到林月婉,很是吃惊。
林月婉面上顿时出现一抹尴尬,有些无助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后与萧长凌。
“玉儿,你还不知道。”
裴后淡淡开口:“就在三天前,本宫做主,替你与婉儿举行了大婚,如今,她是你的太子妃。”
“母后!”
太子不由的惊怒交加:“这件事情,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再办!”
说着,看向萧长凌,希望他反驳,这不是真的。
“大哥,臣弟在这里向您贺一声喜。”
萧长凌苦笑道。
萧长玉最后一丝奢望变成了空。
他终于回头看向他的母亲,本想质问,却忽然看见裴后鬓发边上冒出的一缕华发。
裴后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
那话就咽了下去。
“玉儿,本宫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裴后面色平静:“母后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这是当时母后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母后实在怕……”
说着,泣不成声。
萧长玉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深深叹息一声:“母后,儿臣不怪您。”
他没有再看裴后,目光望向了萧长凌,满脸都是歉意。
对不起。
“大哥,臣弟很好,你莫要担心。”
……
太子清醒了,萧长凌很开心,拉着沈沉鱼在御花园里逛了起来。
可隆冬时节,并没什么景致。
萧长凌的心意本也不在此,他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与沈沉鱼说说话。
“这一次,救治了太子,你大功一件。”
他目光灼灼:“等明日,本王便向父皇请旨,立你为王妃!”
这话,已是第二次讲了。
沈沉鱼却觉得他操之过急。
“殿下,现在就请旨,会不会惹怒皇后娘娘?”
“不要怕,有我。”
萧长凌一把将沈沉鱼揽入怀中,叹息着道:“你只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府里等我便好,这一段日子,你都瘦了。”
沈沉鱼的目光却落在萧长凌受伤的那条胳膊,那伤很深,没有三个月,是痊愈不了的。
这三个月中,萧长凌都不能舞刀弄枪,他一定很烦闷吧?
可他却这么开心。
“四殿下。”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萧长凌回头,便看见坤宁宫的女官苏锦姑姑大步从鹅卵石小道上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请四殿下去慈宁宫商议要事。”
萧长凌有些愕然,不过很快便道:“好,本王这便过去。”
随即看向了沈沉鱼,眼中全是担忧。
苏锦道:“殿下快去吧!有奴婢陪着她,您真的不用担心。”
萧长凌看了她一眼。
苏锦回以一笑。
“那就劳烦姑姑了。”萧长凌说着,深深凝视沈沉鱼,叮嘱她万事小心,便抬脚离开了。
当没有旁人的时候,苏锦开口了。
“沈姑娘就不好奇,皇后娘娘找四殿下,是去商议何事?”
沈沉鱼其实已经猜到了。
“是去商议他的婚事吧?”
苏锦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不由的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不错,娘娘已经打算,替四皇子定下忠勇侯府的佟小姐为王妃,下个月大婚。”
“那真是恭喜了。”
沈沉鱼微微一笑。
苏锦看着她,有些接不上话。
这姑娘的反应,也太诡异了!
“姑娘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她忍不住问道。
“要说的?”
沈沉鱼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道:“祝殿下与王妃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苏锦惊呆了。
……
苏锦离开后,沈沉鱼一个人沉默的在御花园里走。
想起之前萧长凌信誓旦旦的话语,她无声的笑了一下。
不是不失落的,她想。
至少当萧长凌郑重其事的说立她当王妃时,她是动心了的。
只是,这打脸也太快了啊!
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么?
沈沉鱼再次仰头一笑,眼底有晶莹的泪珠滚动。
“殿下,那边有一片梅林,这时候想必已经开花了,我们过去看看吧。”忽然的,一道欢快女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脚步声。
沈沉鱼一愣,只来得及擦干眼角泪痕,那二人便从假山后转了出来。
等一打照面,沈沉鱼微微一愣。
居然是六皇子萧长卿。
只是,挽着他胳膊亲昵无比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好生……面熟。
沈沉鱼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看到老熟人。
“沉鱼!是你!”那女孩子看到沈沉鱼的时候,先是一愣,继而满脸都是笑容,笑的花枝乱颤。
沈沉鱼呆呆的望着赵秀妍,半响才道:“好巧。”
“你也是来逛御花园的么?怎么四殿下没有陪你?”赵秀妍上下打量沈沉鱼一番,随即目光缠绵悱恻的望了一眼身侧的六皇子。
萧长卿直直的望着沈沉鱼,突兀开口:“你哭过?”
沈沉鱼顿时狼狈不堪,这都能被看出来!
“没有!”她语速极快的反驳道:“殿下看错了,奴婢见过六皇子。”
她恭恭敬敬的冲面前之人请了个安,态度冷漠而又疏离。
对面赵秀妍却笑了起来:“沉鱼,你无需如此多礼。”
她攀着六皇子的胳膊,依偎他而立,看起来就像是,沈沉鱼在给她请安。
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师府嫡女,如今还要给她这个小小御史之女请安,想想就快哉。
六皇子扭头,目光幽幽的看了赵秀妍一眼。
不过没有将她推开。
“殿下若是没事,奴婢便告退。”沈沉鱼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一下!”赵秀妍忽然开口。
沈沉鱼回头,疏离道:“赵小姐还有什么事?”
赵秀妍上前,盯着沈沉鱼的脸,笑靥如花道:“沉鱼,我下个月就要大婚了,你难道不应当恭喜我一声么?”
又是大婚!又是下个月。
今日她是跟大婚犯冲么?怎么每个人都要来她面前嘚瑟一番?
好像看自己不开心,她们就跟打了胜仗一样?
沈沉鱼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着赵秀妍回以一笑:“那就恭喜你了,只是还不知道,定的是哪一家?”
赵秀妍就等着她问了,当下侧头看了一眼六皇子,甜甜蜜蜜道:“沉鱼你真笨!当然是六皇子了!”
沈沉鱼却微微色变。
她想起了许多尘封多年的往事。
“沉鱼,快来,小心点……”傍晚的天空里,火烧云燃了半边天。院子里,一株芭蕉树上歇着一只白鸽,咕咕的叫着。
一只肉肉的小手拉着同样小的沈沉鱼进了静谧书房,在桌案前翻找起来。
很快,她们便找到了今日六皇子写的字。
字迹清秀隽永,力透纸背。
满页的纸,却只写了一首杜甫的浣溪沙。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村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雎盱。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归来说与采桑姑。
“这是什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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