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离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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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凌挑眉:“你怕了?”

“老子怕个屁!”

定北侯猛然转头,原想奚落萧长凌几句,但在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凌亲王不是说自己战无不胜么?怎么也受伤了?”

萧长凌的胳膊上缠着一道雪白绷带,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冷,定北侯当即识相住嘴。

“侯爷可有写信催促粮草之事?”萧长凌沉声问。

定北侯顿时重重的叹息一口气:“十天前便已经加急开始催促了!妈的,兵部那些人干吃饭不干活,老子……”

“粗俗。”

萧长凌冷哼一声,瞧了定北侯一眼,满面嘲讽:“侯爷驻守边关二十年,本王没想到你连这点子小事都摆不平,这次是真的要失望了……”

“那些人故意为难,老子能有什么法子?”定北侯忍不住破口大骂:“兵部新任尚书石霁,一贯的老油条了,十分能贪,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把他提任兵部尚书……”

萧长凌眉头顿时一挑。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那个石霁,是五皇子萧长啄的人。

看来这一次,都是冲他来的啊……

……

京城,南郊。

靠近外城的地方,有一处帽儿胡同,十分的幽窄狭长,两边的住宅都是半旧不新,终年洋溢着一股复杂肮脏的气味。

几乎很少有人往这里来。

这天黄昏,一辆毫不起眼的乌蓬马车驶进了帽儿胡同,一路直奔胡同底——那里有一座常年四季都紧紧关闭的宅院,也是半旧不新。

这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原本这帽儿胡同就没有多少人。

马车在门前停下,有一人先下车,随即弯着腰去扶马车里的人,却在此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很轻。

立在马车前,身穿蓝色粗布衫的男子立刻警觉回头,却看见胡同口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小孩童,嘴里叼着一根冰糖葫芦,在那里舔呀舔的,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住了马车这边。

男子顿时勃然色变。

几乎不等马车里的主子发话,他便抬起了袖子,一道飞镖激射而出,直奔孩子咽喉。

那孩子连哭叫一声都不曾,便睁着眼睛软软倒地。

手里的冰糖葫芦上沾着口水,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随即躺在一个角落里,沾满灰尘。

马车里顿时传出一声呵斥:“谁让你动手的!这会惹来麻烦!”

但即便是呵斥,那声音也是出奇的好听。

“主子,属下会处理善后的,您放心。”粗布蓝衣的男子面上露出一丝惶恐,连忙奔过去,将那倒地的男孩尸首抱在怀里,飞身越过屋檐,转瞬消失。

随即,另有一名男子出现,扶着那马车里的人下了车。

首先是一条白皙如玉,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出现,顺着向上,便是一张清秀儒雅,比女子还要俊俏阴柔的面孔,两道淡淡剑眉,冲淡了那些许阴柔。

男子穿一件月白色锦缎华袍,头带玉簪,乍一看,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但这人的气质却又实在不像。

公子哥儿没有他那样的气势。

“公子,请。”

下人在前引路,贵公子踩着脚下的土地,面无表情的进了院子。

大门关闭之前,那刚刚离去的蓝衫男子又回来了,他没进院,就站在外面,双目警觉的盯着四周。

而院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鹅卵石铺地,崭新的青砖大院子,面北朝南三间上房,雕廊画栋,院子北角,长着一颗足有二人合抱的参天大桐树,树荫浓密,几乎遮住了整个院落。

男子在天井里停下脚步。

随即那上房的门就无风自通的从里面打开了,无声无息,一个脸若刀裁,五官深邃的中年男子披散着头发大步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的玄色对襟锦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此时若是沈沉鱼在此,必定要惊呼一声“胡人!”

没错,面前这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胡人。

“大周的六皇子殿下。”这男子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问候了一声年轻贵公子,那硬朗阔气的五官上,硬挤出一丝笑容。

六皇子萧长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耶律大人,辛苦了。”

“辛苦点不算什么。”

耶律邗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大家,还是进屋子里说话吧!”

萧长卿一抬头,便跟在耶律邗的身后进屋了,他带来的两名手下,一名守在院外,一名站在门口。

屋子里,两个人分主次落座。

“六皇子想喝点什么?碧螺春,还是你们大周人都喜欢喝的毛尖?”耶律邗很有做主人的自觉,一抬手,两边婢女便奉上好几种茶叶。

萧长卿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耶律大人应当知道我不是为了来喝茶的。”

“那是自然。”

耶律邗哈哈一笑,自作主张让婢女泡了碧螺春,他抬眸瞧了萧长卿一眼,神情里有一丝傲慢:“六皇子今日过来的这样早,可是同意我们之前商议的结果?”

“耶律大人,我觉得我们的条件需要改一改。”萧长凌将耶律邗的傲慢看在眼里,嘴角溢出一抹讽刺:“你不觉得,你们提的条件太过分了么?”

“可我们也是冒了风险的。”

耶律邗一脸的不赞同:“这个时候开战,对我们草原上的部落来说,非常不利!若是战败,冬天连再战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不会战败!”

萧长卿忽然一字一句道,神情十分认真。

耶律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大周的六皇子,我再提一个条件,若你肯向我们提供军资,那么,要不了两个月,我必定奉上你们大周凌亲王的人头!”

“怎么样?”

耶律邗用一种蛊惑人心的口吻问。

萧长凌的人头啊!

萧长卿挑了挑眉,半响没有答话。

“这事儿,容本王再考虑考虑……”

……

天黑时分,萧长凌从外巡视完毕,回到营帐内。

但他才坐下歇息没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一阵骚乱。

“发生什么事了?”萧长凌叫进来一个小兵,问。

“回王爷,佟郎将偷偷潜出去赌博,被定北侯发现了!”

那件事情就要爆发了么?

萧长凌挑眉,抬脚走出营帐。

原本已空无一人的校场上,此时却是围满了人,四周的火把将一切照的如同白昼。

萧长凌走近了,士兵们纷纷给他行礼,并让开道路。

萧长凌一眼就看见了,校场正中央,一人跪地,双手被缚,脸是乌青的,但眼神却桀骜不驯。

正是佟子陵。

而佟子陵面前站了个面黑如铁,唾沫如飞的人,正是定北侯。

“胡人都快要攻打进关内了!人人浴血奋战时,你却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出去赌钱?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定北侯的唾沫如雨一般落在佟子陵的身上,脸上,周边是众将士们轰然而笑的声音,佟子陵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纵然那一次,被萧长凌狠狠的在校场上教训一顿,也没有此刻丢人。

一股子滔天的愤怒涌上心头,他不管不顾的张嘴嚷嚷道:“我就是赌钱怎么了?打仗的时候,我也不是没出力气!”

“你还敢还嘴!”

定北侯冷冷道:“军中禁赌!你们大家说说,触犯了军规,要如何处置?”

“责打军棍五十!”

“降级!”

“很好!”最后一道声音,却是定北侯的,他点点头,面色沉痛道:“鉴于佟郎将屡次偷溜出去赌博,屡教不改,现撤去他中郎将的职务,贬为普通士兵!军棍则免,明日上了战场,戴罪立功!”

这处罚,其实已经很轻了。

但对于佟子陵来说,却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最恨的萧长凌就在面前,而他自己,却当众受辱,还要被剥夺职位!

他不反思自己,反将责任全都推在了萧长凌的身上!

“我不服!”

他大声喊道:“昨日在战场上,我歼敌三十人,这难道还不能将功赎罪么?”

“本王昨日歼敌八十,可有说过一字?”萧长凌懒懒插了一句嘴:“你再问问大家伙儿,这活下来的,昨日谁没杀敌?”

“犯了错,就得受罚,这是军规!”

“王爷说的没错!”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佟子陵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但这还没算完。

萧长凌接着道:“本王听赌坊的人说,近几个月来,佟将领总共输掉的银子,大概得有两千两吧?”

两千两?

众将士齐齐张大嘴巴,这么多的银子,都够他们这些人每人买一件御寒的冬衣了。

“侯爷,听说佟郎将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你那里?”

萧长凌笑着看了定北侯一眼。

定北侯还能说什么,重重叹息一口气,目光凌厉的瞪向佟子陵:“你说!那两千两的银子,你从哪里拿来的!别跟我说是你家送来的,你所有的家书还有金银细软,都在本候这里!身上绝地不会超过三两银子!”

“不会,是偷来的吧?”

佟子陵还没开口,校场上却如同炸了锅,人人议论纷纷。

佟子陵的脸渐渐涨红,随即又变得铁青。

“那是我姐给我我的!”他扯着脖子尖利的喊道!

“哦?是么?”

萧长凌当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来,朝着佟子陵招了招手:“可这张赌坊老板给本王的银票上,却有林相国府上的印章,这你怎么解释?”

此事连定北侯也不知晓,闻言顿吃一惊:“这银票怎么会在王爷手里?”

“本王花了三百两,从赌坊老板那里买来的,一共两张。”萧长凌语气轻飘飘的:“另一张已经派人给林二小姐送过去了,这一张就是这个了。”

“原来与丫鬟桃红通奸的那个人是你!”忽然,人群中的郭通越众而出,涨红了脸,愤怒不已:“我就说前几日,我夫人翻找箱笼,发现所有体己钱全都不翼而飞,打了桃红半死也没能审问出来,原来那个人是你!”

此言一出,众将士纷纷扭头去看佟子陵,对这件事已信了九成。

“原来那个桃红,当真污蔑了云统领!自己与人通奸,还干出贼喊捉贼的戏码来,真是不要脸!”

“佟郎将真是卑鄙,睡了人家的丫鬟不说,还教唆其偷了主子所有家当,拿去赌钱,真不要脸……”

佟子陵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也一直坚信不会有人发觉,可一日之间,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像是当众被人扒掉了衣裳。

是他,是萧长凌……

“你污蔑我!”佟子陵猛的转头,目光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的盯住了萧长凌。

萧长凌挑眉:“本王忙的很,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哪有那个功夫去污蔑你?只是林小姐好歹是本王一路带到此处,她的银子没了,本王总要问一声……”

“你!你早就与林月荷暗通曲款,装什么装!”佟子陵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起来。

萧长凌的脸色猛然一变。

但旁边另有一人猛的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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