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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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的清晨格外凉爽。

简月在睡衣外套了一件袍子,拢着衣襟走到阳台上吹风,昨夜她一直失眠,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倒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心事太多太重,加上隔壁房间里飘来时断时续、若有似乎的哭声,她想睡也睡不着。她弯腰撑着栏杆往下看,下面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她在阳光下吹着清晨湿润的凉风清醒了一会儿,走出卧室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厨房里有响动,简月走到餐厅看到冷微澜还穿着昨晚那条裙子,加了一件外套,正在做早餐。

冷微澜端着两碗粥转过身,看到简月抱着胳膊倚在墙上看着她,微微低下头道:“我做了早餐。”她的双眼红肿,声音微哑,明显哭了一夜。

简月又看了看已经摆上桌的几张饼,什么都没说,进了卫生间。她洗漱完出来,看到冷微澜坐在餐厅等她,就走过去坐在冷微澜的对面,神情惫懒地拿起勺子喝小米粥,

冷微澜看简月动筷子了,自己也才动筷,不免又抬眼看她的脸色。

简月捏着勺柄轻轻搅动碗底的粥,冷冷地道:“不用理我,我有起床气。”

冷微澜“哦”了一声,默默吃饭。

饭吃到一半,简月才有心情和冷微澜说话:“今天有什么打算?”

冷微澜道:“我想回家看看。”

简月冷冷地瞥冷微澜一眼:“自投罗网吗?”

冷微澜疑惑地看着简月。

简月道:“周行把你名下所有房子和你父母家全都监视起来了,只要你露面,就会自行落网。”

冷微澜:“可是我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简月手撑着额角,烦躁地闭着眼:“你现在是在逃嫌疑人,除了藏起来,你还想干什么?”

冷微澜看着简月,眼眶又湿润了:“我真的没有杀萧一杰,我们本来都计划结婚了。”

简月:“我不想知道你和萧一杰的结婚计划,我只知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如果你被抓住,就算你不认罪,周行掌握的证据也足够把你送上法庭。”

冷微澜:“那你帮帮我好吗?只有你能帮我了。”

简月睁开眼睛,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我会帮你,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

冷微澜点头:“你说吧!我听你的。”

简月:“你必须清楚你现在的身份,我把你藏到我这里是灯下黑,周行怎么找你都找不到我这里。如果你擅自跑出去,那我可就保护不了你了。”

冷微澜小心地问:“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出门了吗?”

简月是这么想的,但是很不现实,就算冷微澜是猫猫狗狗,也得时不时遛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捂住额头,显得更加烦躁:“尽量别出门,出门前必须告诉我,我同意你才能出门。”

冷微澜:“好。”

简月用筷子指了指茶几上的几个服装袋:“我给你买了几套男装,以后你出门必须穿男装。”

自打头发被简月剪掉,冷微澜已经不再反抗了,乖乖地点头:“我记住了。”

简月则有些狐疑地看了冷微澜片刻,然后把碗筷拿到厨房,回房间化妆、换衣服。她化了淡妆、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再次走出房间,看到冷微澜在厨房里洗碗,她弯腰一手扶着鞋柜,一手调整高跟鞋的鞋带,道:“记住我说的话,有事给我发短信,不要打电话。”

冷微澜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好”,随后,她听到房门响了一声。她放下洗了一半的盘子,仔细听着楼道里的动静,听到简月的脚步逐渐走远,然后穿过客厅走到落地窗旁,凭窗下望,很快看到简月的那辆蓝色沃尔沃开出小区。

确定简月走后,她拿起茶几上的服装袋回房间换了一套不起眼的男装。她看着镜子里短发的自己,脸上没有丝毫被剪去长发后的痛惜,反倒有些欣赏现在的自己。她用小指捋了捋额前虚落落的刘海儿,唇边挑起一抹笑容,戴上鸭舌帽,拿上简月为她准备的手机,出门了。

简月不知道自己的车开出小区5分钟以后,冷微澜就违反约定,私自出门。简月在路上还收到了冷微澜发来的一条短信:“你的睡衣我穿着很不合适,下班回来可以帮我带一套睡衣吗?”

路口亮起红灯,简月把车停下,回复她的短信:“今天晚上我早点回去,带你出去买。”

冷微澜说:“好。”

绿灯亮了。简月把这几条短信全部删除,开车驶过路口。

到了支队,她没有先进自己的办公室,先上楼去了大办公室,里面的警察围坐一桌吃早餐,洪途小山似的身形很显眼,一边吃一颗煮鸡蛋,一边在走廊里扎马步打拳,拳法四不像,既有少林的影子,也像洪拳。

“周队带着我和沈哥跑了一夜,去航空公司找那些空姐问话,连冷微澜的邻座都找着了,可算问出来冷微澜在飞机降落前半小时去了趟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就没回自己的座位,跑到后面的经济舱和一家四口坐在一块儿,还和他们一起下飞机,坐他们的车回市里了——嗨!”洪途把左腿一弓,右腿绷直,把双手绷成蛇的模样,双蛇出洞往前探,右手恰好指着简月的胸口。

师小冉:“月姐,你来啦。”

简月把包从肩上拿下来,挂在洪途的手掌上,笑道:“帮我挂好。”

洪途上身不动,两腿半蹲着走向竖在窗边的衣帽架。

师小冉等人招呼简月一起吃早饭,简月说吃过了,倚着一张办公桌,把长发全都拨到左边胸前,捋着头发问:“冷微澜坐车到市里,然后呢?”

洪途帮她挂好包,在墙角接着打拳,呼呼哈哈地说:“这女人鬼精鬼精的,和那家人分开后又去坐地铁,我们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她出地铁的出站口。她在恐龙乐园站下车,又坐了一趟公交去望京街紫荆花广场了。”紫荆花广场是本市的办公枢纽,林立多栋写字楼,简骋的公司就在其中。

简月扯下一根发尾分叉的头发,捋直了仔细瞧,似乎很纳闷自己的头发怎么会分叉:“她去紫荆花广场了?”

洪途直言:“对呀,她去找你弟弟简骋了,呼呼嘿!”洪途摆定姿势,猛地回头,一双眼睛瞪得像牛眼那么大,烁烁放光。

那根分了叉的头发在简月手中断裂,没有发出声响,断得无声无息。简月扬起脸拨了拨头发,笑道:“真是出其不意,她找简骋干什么?”

师小冉快步走到她面前,忌惮谁似的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一个小时前,简骋被周队带回来了,正在问讯室问话呢。”

简月镇定自若地微笑着:“谁向他问话?”

师小冉:“是沈哥。周队跑了一晚上,在休息室睡觉呢。”

简月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师小冉跟上简月:“可是周队让你回避呀。”

简月走到门口,回身把师小冉轻轻往后推了一下,笑道:“我去看看周队。”

休息室是由走廊尽头的旧会议室改造的,因为采光和布局都不好,就被改造成休息室,休息室里摆了几张长沙发和两张行军床,供熬夜加班的警察补觉、休息。

简月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在东边墙角的一张行军床上看到了周行,房间另一头的行军床上也躺着一个人,是值了夜班又主动放弃轮休的刑警小张。她关上门,朝周行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周行,低声说:“你把简骋带回来了?”

周行仰面躺着,双脚架在床脚的栏杆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脸上扣着一顶警帽。他的确没睡着,帽子底下的声音很疲惫:“依法排查。”

简月:“那你应该知道昨天我也去了简骋的公司。”

周行“嗯”了一声。

简月道:“我配合你们的侦查程序,我也需要排查嫌疑,你可以对我审讯。”

周行掀掉脸上的警帽,坐起来拧了拧僵直的脖子:“那你说吧,为什么去简骋的公司?”

简月道:“你知道简骋是我的心理医生,我最近睡得很不好,所以找他聊聊。”

周行:“那冷微澜为什么去找简骋?”

简月淡淡地一笑:“你确定冷微澜去找简骋了吗?如果简骋见到冷微澜,他一定会告诉我。”

周行抬眼看她,眼睛里只有疲惫:“我有证据。”

简月还是四两拨千斤:“我对你找到的证据很有兴趣,我能看看吗?”

周行一时沉默下来。

那头的小张还在打呼噜,一个人的动静堪比一个装修队。

周行扔过去一只枕头,正中小张的胸口,小张坐起来伸着懒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道:“早啊周队。”

周行露出很淡的无奈的笑容:“早个屁,你一直打呼噜,我一分钟都没睡着。”

小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你咋不把我踹醒,我醒了再睡就不打呼噜了。”

周行道:“你去楼上的审讯室叫沈冰,让他下来找我。”

小张:“好嘞。”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行身上的衬衫穿了一整天,棉麻的质地,起了皱纹。他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简月,慢慢地解衬衫的扣子,道:“你知道我对你没意见,我在做我分内的事。”

周行不是不修边幅的糙人,他一贯把自己打理得整洁、干净,他身上有一种文雅与锐利相结合的气质。他拥有合法的暴力手段但是他丝毫不崇尚暴力,他更像是脱下西装误穿了警服的绅士。他加班熬夜的次数多不可数,避免不了没有时间回家洗澡换衣服,所以一直在休息室里备着干净衣服,他身上的衬衫皱了、脏了、沾了汗,是一定要换掉的。他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拿起床头一件干净的黑色短袖衬衫。

简月侧过脸不看他光裸精壮的上半身,又禁不住偷偷瞥了一眼他肌肉虬结的后背,道:“配合你们排查,也是我分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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