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赵海升、赵江明和赵溪川三兄弟在天城佳苑各置办了一套别墅,并且离得很近,三套别墅平行比邻,每一套之间的距离都相等。
赵文郡家恰好在两套别墅中间,如果李紫暇中途去了赵文彬或是赵文荃家里,所用的时间均等,概率也是均等。小区内部的监控设施很完善,但是监控录像两个月自动覆盖,9月20号之前的内部录像全都被覆盖,警方能找到的录像仅限于小区各个出口的摄录画面。
赵文彬提前通知了自己的父母,会有警察到访,所以当周行登门时,赵海升和妻子祝裕玲已经在客厅里等候着。去年,周行和赵海升在饭桌上见过一次,那次是周行父亲的晋升宴,赵海升紧紧握住周行父亲的手亲切地叫了好几声“老大哥”,给周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轴心的父亲也引荐他和赵海升认识,一起喝了两杯酒,赵海升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却是海量,还体恤晚辈,替周行挡了几杯酒,也给周行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周行上门,赵海升和去年一样亲切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笑着问道:“还记得我?”
周行笑道:“当然,赵教授。”
赵海升:“随意一些,我就叫你周行了。”
周行把手从赵海升的手里抽出来,笑道:“您可以随意,晚辈还是严谨些吧。”
赵海升笑了两声,把手交握在背后,挺起胸膛,胸前灰色织锦唐装面料上绣着的一条龙也昂起头颅,张口咆哮着,双目怒睁。
赵海升:“小简没和你一起来吗?”
周行道:“简老师另外有工作,这次我自己来拜访您。”
赵海升往前抬了抬手,引周行往客厅里走,道:“我已经听说了,玉琴的女儿发生这种事,我也很痛心。该配合你们调查的地方,我一定配合。”
周行在赵海升的指引下坐在沙发上,道:“您也不用过虑,我这次来是依照程序简单排查。”
赵海升的身体往后仰,靠在沙发背里,手往前一挥,站在一旁的祝裕玲就端来了茶水和果盘,亲热地招呼周行:“周队长,你喝茶。”
祝裕玲亲自给周行倒茶,周行礼貌地扶了下杯子:“谢谢,赵太太不用客气。”
祝裕玲似乎有些慌张,茶水倒满了,漫出杯口,她连忙放下茶壶,拿纸巾来擦。
赵海升不悦地皱起眉,严厉地道:“你回房间吧,我和小周坐一会儿。”
祝裕玲面露窘色,把桌子擦干净就往楼上走,看到儿子站在楼梯口,斜倚着楼梯扶手,一脸冷漠地注视着客厅。她轻轻拉了一下儿子的胳膊:“跟我上楼去。”
赵文彬轻轻推开母亲的手:“我要听警察怎么问他。”
祝裕玲:“别胡闹,快跟我上楼。”
赵文彬扭头朝楼上吹了声口哨,一条大黑背跑下楼,赵文彬揉了揉狗的脑袋,领着狗走到客厅,道:“警官,这是我养的狗。”
大黑背威风凛凛的,往地上一坐,几乎和沙发一样高。
周行打量了它两眼,摸摸它的脑袋,笑问:“叫什么名字?”
赵文彬:“里昂。”
被取了一个冷酷杀手名字的黑背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两只墨黑、晶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行,一点都不怕生。周行朝它伸出手,它还当真抬起右爪搭在周行的手上,周行笑道:“训得不错。它是母狗吗?”
赵文彬蹲下身搂住里昂的脖子,贴了贴里昂的脸,道:“是,它已经10岁了。”
周行:“我听赵文郡说,你两个堂兄弟也养了狗,是它的崽。”
赵文彬:“是的,文郡和文荃养的是里昂的儿子,也都五六岁了。”
周行的手机响了一一声,他看了眼手机,向赵海升道:“赵教授,我同事到了,方便进来吗?”
赵海升心里有些感到意外,没想到周行还叫了其他人,但他只能说:“可以可以。”
门铃响了,赵文彬去开门,两个穿白大褂的法医助理走进来,两个人叫了声“周队”。
周行坐着没动,指了指蹲在地上的里昂:“它。”
在赵海升的注视中,两名助理蹲在里昂身边,一人拿出证物袋,一人拿出一只小小的剪刀剪掉里昂背上一撮黑色的毛,还剪掉了右腿上一撮焦黄色的毛,把狗毛装进了证物袋里。然后又采集了里昂的唾液以及血液。赵文彬很配合,在里昂被采集血液情绪躁动时还抱住里昂努力安抚。
赵海升的眉头紧皱:“周行,这是在干什么?”
周行捏着小小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笑道:“按规矩排查。”
法医助理很快采集完里昂的检材,道:“周队,可以了。”
周行对赵文彬说:“帮个忙,给两个法医哥哥带路,去见见里昂的儿子。”
赵文彬无所谓,起身往外走,他吹了一声口哨,里昂跟着他走了。走到门口,赵文彬停下来,回头对周行说:“紫筝坠楼的地方就是在头顶。”
赵海升闻言,脸色顿时黑透。而周行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
门一关,客厅里只剩下周行和赵海升两个人,气氛沉默得很诡异。周行把杯里的茶喝完,茶杯搁在桌上,道:“赵教授,我想去楼上看看。”
赵海升只能把周行领到四楼的阁楼,推开门,自己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周行走进去,左右环视一周,发现这是一间直三角式的阁楼,里面堆放了一些家具,还有成捆的书本。他往里走,走到一扇直径一米多的圆形窗前,窗外是如茵的草坪,草坪边有一片开得正好的玫瑰,玫瑰丛里还有一块摧折的痕迹——那是李紫筝摔落的地方。那天晚上,李紫筝就是翻过这扇圆形的窗户,从空中跌落。
周行伸手触摸玻璃,玻璃材质很硬,迎着阳光被晒得很热。他想打开窗户,发现窗户打开的方式是从上往下拉,他试着拉开玻璃,玻璃轨道比他想象中要润滑。他把窗户压到底,蹲下身用目光测量窗户底部和地面的距离,大概是50厘米左右,这50厘米的距离应该到李紫筝的膝盖附近,而窗户直径是一米三或一米四,窗户总高达到两米左右,如果李紫筝的坠楼不是意外,在李紫筝恰好站在窗前失去防备时朝她狠狠一推,她的确会翻出窗户。
周行站起身,扶着窗沿顶部,把身子往外探,看到屋檐上挂着一串彩灯,有那么几颗灯管垂到了窗前,他晃了晃垂下来的灯管,抬手去拧,发现那几根灯管拧得很紧。
周行的手机响了,助理说检材已经采集完毕,周行道:“你们带着东西回局里。”
周行挂断电话,回头问赵海升:“彩灯是您生日那天挂上去的吗?”
赵海升道:“是我太太布置的,事发突然,我们都忘记撤下来了。”
周行拍掉手上的灰尘,走出阁楼回到一楼客厅,和赵海升握手道别:“打扰您了,赵教授。”
赵海升笑道:“有问题随时过来。”
周行道了声“再见”,走出房门,看到赵文彬和里昂在院子里玩飞盘,蓝色的飞盘在阳光下飞速旋转,像一滴从海里溅出来的蓝色水滴。里昂蹲在周行面前等着接飞盘,飞盘却从里昂头顶飞过,直冲周行。周行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一抬手接住飞盘,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腕微麻,他把飞盘朝赵文彬扔回去,甩了下手腕。周行的力气比赵文彬大得多,赵文彬跳起来接住飞盘,又马上松开了,龇牙咧嘴地把两只手一起甩起来。
周行笑着往大门的方向走:“不服气就再扔一次。”
赵文彬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腕,说道:“小多很奇怪。”
周行停下来,看着赵文彬:“小多是谁?”
赵文彬走近周行,低声道:“文荃养的狗,叫小多。”
周行回过头,看到赵海升站在门口,正在看着他们。他转回头问赵文彬:“哪里奇怪?”
赵文彬:“小多的性格很活泼,也有点凶,但是刚才我去文荃家里,小多却很怕我,变得胆小了。”
周行的神色冷下来:“还有吗?”
赵文彬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才背过身躲着门口的赵海升,咬着牙说:“我爸是个混蛋。”
周行眼神微沉,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赵文彬扭头盯着周行,目光凶狠:“我爸是个混蛋。”
赵海升突然叫了一声“文彬”,赵文彬和周行对视了几秒钟,然后低着头梗着脖子往回走,里昂跟在赵文彬的身边。
周行离开赵海升家,走在小区的人行道上地回想起赵文彬凶狠的眼神,和他那句“我爸是个混蛋”。赵文彬对赵海升的厌恶让他意料不到,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赵海升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亲生儿子如此厌恶他、痛恨他。
周行步行的速度很快,沿着人行道走了不远就到了赵家老三赵溪川的家,赵溪川的家里没人,他来时已经做过调查,所以走过赵溪川家,又往前走,在这条人行道的尽头止步,到了赵家老二赵江明的家门口。还是一栋洋房别墅,大门内是一个花园,种的大多是月季和木棉花,在初秋的天气里正开得热闹。
大门没关,花艺铁门敞着,周行穿过庭院走到门口,敲门时听到里面传出了女人的说笑声。门打开了,穿着一身孔雀蓝旗袍的美艳女人站在门口,用手扶着门框,看着周行笑着问:“你是?”
周行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道:“我姓周,是刑侦支队的警察,你是乔安娜?”
乔安娜把周行的警官证拿过来细看了两眼,然后挑起眼皮看了周行一眼,笑道:“是我,进来吧。”
客厅里还坐着两个女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警察到访之前,她们正喝茶聊天。乔安娜向她们介绍周行:“这位是刑侦支队的周警官。周警官,您请坐。”
周行没有坐在客厅里,把乔安娜往安静的餐厅引了几步,问道:“赵先生在吗?”
乔安娜拉开餐厅的一张椅子,先道声“请坐”,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倒水:“他不在家,这个点儿,他应该在公司。”
周行客随主便坐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道:“谢谢,你也请坐。”
乔安娜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面前,把腿一跷,旗袍的开叉裂到大腿,露出一双纤细匀称的长腿,还露出黑色盘扣下一朵拇指大小的玫瑰花纹身。她斜着坐在椅子里把身体往后仰,背靠着椅子扶手,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支起手撑着额角,看着周行:“刚才文郡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去学校找过他。”
周行:“他说了什么?”
乔安娜:“你们问他的问题,他向我复述了一遍。”说着她笑了笑,“第一次被警察问话,他被吓坏了。”
周行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问题,那我就不用多问了。”
乔安娜:“你需要我说什么?”
周行:“赵文郡说你和他在8点半左右出去了一趟,回到家里时李紫暇已经走了,而且你的丈夫赵江明已经回到家。”
乔安娜:“对,都属实。”
周行:“谁能作证?”
乔安娜向客厅道:“胡姐,你过来一下好吗?”
一个穿法式绿色长裙,身材丰满、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过来:“安娜,怎么了?”
乔安娜笑道:“胡姐,周警官需要你为我做证,证明我和文郡在9月15号晚上8点多到9点之间在你家里帮小洁调钢琴。”
胡姐道:“是啊,是啊,文郡和安娜的确在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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