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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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拧着眉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

简月以为他误会自己先斩后奏,解释道:“我先问你的意见,你同意了我再给她。”

周行:“你管这些事干什么?”

他很明显生气了,而且这脾气是朝她发的。简月没由来被他指责,也心情不爽,拿着手机就要走。可周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我不需要你帮我找对象。”

简月忍下一口气,道:“知道了,我去回她。”她挣开周行的手,回到了两个女孩儿那一桌。她替周行婉拒了女孩儿,女孩儿很快就和朋友结账离开了。

被刚才的意外一搅和,简月也没了心情,不想和周行两个人对坐着生闷气,更不想因为她和周行之间的别扭搅黄这次聚会。于是她回到卡间里穿好衣服,拿起包,道:“周队,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帮我跟大家说一声。”

周行惯于反省,事后就立马认为是自己态度有问题,刚才不应该对简月摆脸色。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这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慷慨道歉,而是无动于衷。听简月说要走了,也只不冷不热地说一句“路上小心”。

简月一听这话,又把包扔回去,抱着胳膊坐在周行对面,道:“我们敞开聊聊吧,有些话我憋在心里挺久了,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周行现在才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痛快地解决矛盾,简月是个不肯饶人的性子,但凡她笃定自己有理有据,就一定不会轻易罢休。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受到挑战的时候她有多像一位锐利又强悍的女战士。

周行只能在心里叹声气,道:“说吧。”

简月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管你的事,其实我也不想管。是那女孩儿向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才先来问你的意见。就算是我多管闲事,也不是我自己想管。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还有闲事儿给我管吗?”

周行认错似的低下头,苦笑着把桌上凌乱酒杯一只只摆正,道:“你说得没错,是我自己没有把事情处理好,你是被我连累。”

他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敬了简月一下:“我刚才语气太冲,说话不好听,态度也不好,向你道歉。”

他喝酒一向很克制,一杯酒从进酒吧到现在只没了浅浅一层,此时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杯全喝了。他酒量很差,平日里很少喝酒,更没有喝得这么猛过,酒精往上倒灌冲到脑顶,呛得他咳了两声。

简月看着他把一杯酒喝光,还拿起酒瓶又把杯子倒满了,简月道:“你这是干什么?赔罪吗?”

周行道:“对,赔罪。两杯够吗?不够我再喝一杯。”

简月把他手里的酒瓶夺走放在一边,道:“喝酒和赔罪有什么关系?你这样显得我很过分。”

周行用拇指擦掉唇角一点酒渍,笑道:“对对对,又是我自作主张考虑不周。今天就先这样吧,晚上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向你道歉。你怎么走?我帮你叫个车。”

说完,他拿出手机在打车软件上叫车。

简月憋了一肚子闷气,气极反笑:“周行,你这样特没劲。”

周行盯着手机说:“我哪儿没劲了?”

简月:“你就是不肯承认你一直对我有意见,你对我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如果刚才那女孩儿托小师要你的微信,你会用对待我的态度对待小师吗?”

周行道:“我不会。我知道我刚才态度不好,我以后会改。你还住在一品公寓吗?我得填地址。”

简月只觉得他一直在敷衍自己,只想尽快把自己打发走,心里更气:“我不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走。”

周行皱了皱眉,脸色忧愁。他把手机按灭反扣在桌上,抬头看着简月:“难道你对我就一视同仁了吗?”

简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行:“还拿刚才那件事举例,如果和你发生冲突的人是沈冰,是洪途,或是其他任何人,你会像对我一样对他们追问不休吗?你是个很宽容很能忍的人,小侯三番两次挑衅你,你都能忍。我一句话你都忍不了吗?”

简月冷笑道:“就因为我能忍,所以我就必须什么都要忍是吗?”

周行:“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对你有意见,和你计较一些小事。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的人。那我今天告诉你,我也认为你总是针对我,对我很苛刻。你能包容所有人,唯独不能包容我。”

简月被他说到了痛处,周行说她针对他,对他苛刻,她不反驳。但是她不能承认,她没说出口的是,因为对他在乎又认真,所以看起来针对又苛刻。但是她一直以来都太想把自己对周行的在乎和认真全部藏起来,偏偏人不是滴水不漏的铜墙铁壁,她总有疏忽的时候,所以周行看到了她的针对和苛刻的一面。

洪途点了一整瓶威士忌,打开了没人喝,摆在桌上晾了多时。周行掂起酒瓶,拔掉瓶口的软木塞,往杯子里倒了一整杯:“你知道你在我眼里像什么吗?”

简月和他喝过酒,知道他酒量有多差,他刚才喝了两杯就已经封顶了。此时的周行俨然已经不怎么清醒了。她想劝他少喝,但是话到嘴边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我像什么?”

周行道:“你像一种动物,一种聪明又温驯的动物。可能是梅花鹿之类的,我不知道。但是你温驯的外表是假的,你的内心很凶猛。你的防御心很重,你排斥所有人。但是只有在我面前,你把这种特征暴露得一干二净。你好像把我当成了你的天敌,当你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信任我,你对我不真诚,你随时会对抗我。”

酒杯一起一落,他又喝了一杯酒,道:“你在我眼里是动物,而我在你眼里是天敌。”

简月不想和他争了,她已经有些害怕。周行从未当着她的面说过这些话,更何况周行现在已经有些醉了,她不知道周行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简月:“你是想说我和你有竞争关系?我承认,我到你们单位做顾问的确是想做出一点实绩。无论以后我进机关还是进企业,这份工作经验对我来说都——”

她没有把话说完,周行突然苦笑一声,打断了她:“你又在装糊涂。你这么聪明,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问我,我就说,我说了你却不想听。简月,你总是这样折磨我。”

简月还是头一次被他如此呛白,愈加压抑不住心里的火气。她把酒杯端起来喝干了,然后用力把酒杯扔到桌上:“你说得对,我表里不一,我视你为对手。但是这不是很正常吗?我对你的确不够真诚,但是以我们的同事关系来说,我们之间不需要真诚。我敢说我一直以来都克己本分,你说的问题在你不在我,是你把我摆错了位置。我没有想过和你交朋友。”

她非常的智慧,非常的敏锐,非常懂得攫取问题核心,攫取矛盾的源泉。周行听她一番话,竟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好像这几个月以来和简月的种种交往都是南柯一梦,弹指一挥间,他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简月的那一天,他和简月互为陌生人,即将成为同事,仅此而已。

周行感慨良多,苦笑一声:“对,是我把你摆错了位置。”

简月一时气愤,酒意上头,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刺伤了别人。她看着周行脸上苦涩的微笑,隐忍的目光,才知道周行为什么把她比作某种动物,她的确像一种动物,兽性多于人性,虚伪又自私,心里藏着一只魔鬼。她会为了自己和所有人为敌,她会对抗全世界。

简月头一次觉得自己可恶之极。她伤了周行,也伤了自己,甚至她比周行伤得更严重。她突然感到很伤心很无助,她被人狠狠地伤害了,但是伤害她的人是她自己,也只能怨恨自己。

她终于知道人为什么不开心时喜欢喝酒,因为心里太苦了,苦涩的酒精反而是甜的。于是她倒满一杯酒,举着杯子对周行说:“周队,我向你道歉。”

周行看到她蹙着眉尖,神色倔强,但是眼眶却红了,像是极伤心的模样。

简月一口气喝光了一整杯酒,然后把酒杯一转杯口朝下,掉出几滴酒。她晃了晃杯子,示意自己全喝光了,然后拿起酒瓶又往杯子里倒:“我说错话了,自罚三杯。”

周行不会放任她酗酒,他连忙走到她身边,想夺下她手里的杯子:“可以了,别喝了。”

简月用力和他争抢酒瓶,很认真地看着周行说:“我真的说错话了,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很伤人,我真的知道。”

周行现在想不了其他,只能看到她泛着泪光的红彤彤的眼睛,和她眼睛里的愧疚。他软下嗓音哄着她说:“你没有说错话,也不需要道歉。来把瓶子给我。”

简月不肯松手:“我不道歉怎么行啊,我不想让你生我的气,我只和你做同事都已经这么难了,我想和你好好的!”

周行:“我没有生你的气,就当今天晚上的事全都没有发生过行吗?”

简月:“怎么当做没发生过啊,话我已经说出口了,你也都听到了。我是真心想向你道歉,我不想让你生气。”

周行:“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发誓我不会生你的气。”

简月:“不要说谎了,你肯定很生气,连我自己都很生我的气!”

她铁了心要罚自己酒,周行竟然差点抢不过她,好不容易抢走了她手里的杯子,她就要直接对瓶喝。周行连忙抓住瓶口,道:“因为我喜欢你。”

简月果然不抢了,她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魂儿和身体都被锁住了,手里的酒瓶往下坠落,及时被周行接住,才没有掉在地上摔碎。

周行把酒瓶放在桌上,又把木塞塞进瓶口里,脸上风平浪静的,一丝波动都没有。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这份平静像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勇士从高崖一跃而下,就那么静悄悄地坠入深渊,万籁无声。

周行抬起头看着她,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对我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生气。”

简月眼眶红红的,表情懵懵的。她怔怔地看着周行,很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一滴眼泪下来——她被这滴眼泪吓坏了,她没有任何想哭的欲望,就算刚才懊恼悔恨的要命也只是眼眶微红。周行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也并没有在她心里勾起翻江倒海的情绪。事发突然,她还来不及惊讶,来不及做出反应。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安静地看着,因为周行温柔深邃又沉静的目光给了她安静接受一切的力量。

师小冉等人回来了,师小冉捧着手机兴高采烈道:“月姐,我要到刚才那个帅哥的微信啦。”

小党得意道:“小怂包,还不是哥哥帮你要的。”

师小冉突然跑到简月面前,惊道:“月姐,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简月慌慌张张地拿起包,逃似的离开了。

周行从拿出一张卡交给洪途,道:“用这张卡结账,没有密码。”说完,他快步去追简月。

初秋的天气,夜里的风已经很凉了。简月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开衫,没头没脑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连手里的衣服什么时候掉了都没发现。

周行跟在她后面,捡起掉在地上的开衫,快走几步一把抓住简月的胳膊,道:“别走了,我帮你叫车。”

简月猛地甩开他的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侧过身避开了他。

周行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把衣服披在她肩上,然后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先叮嘱了司机,才对简月说:“上车吧。”

简月坐进车里,扭头看着窗外,还是不看他。

周行弯腰透过车窗看着她:“到家给我发消息。”

简月不说话,只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司机看多了这种场面,笑道:“小两口吵架了吧。”

周行直起腰拍了下车顶,出租车就开走了。他站在路边一直看着那辆车,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拿出手机给简月发了一条微信:到家一定要给我发消息。

发完微信,他把手机揣在兜里,顺便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着一根烟站在路边抽了起来。一道风吹过来扑在他身上,吹得他头脑有些晕眩。他没想到刚才当着简月的面说出了心里话,到现在都感到难以置信。而简月刚才那逃避又冷漠的态度,应该是果断拒绝了他。

他捏着烟往前走,没发现前面几个喝醉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嘻嘻哈哈地迎面走了过来,一个染着黄头发嘴巴上打了唇钉的年轻人撞在了他身上,张嘴便骂:“你他妈眼瞎呀?这么宽的路往你爷爷身上撞!”

周行横起胳膊把他推开,想走。但是黄毛等人一哄而上围住了他,骂骂咧咧推搡了他几下。周行打眼扫了下这群人,扔掉烟头,一拳捣在了黄毛的面门上。

黄毛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口鼻飙血:“卧槽啊啊啊!揍死他!”

这种小流氓,周行能一个打十好几个,小流氓们一个接一个送人头,地上很快躺下一圈人,先倒下的爬起来再次冲锋,又被他一脚踹趴下。

“都住手!”

沈冰突然闯进了包围圈,挡在周行身前,拿手指着小流氓们:“你们干什么?围殴警察?”

小流氓们本就打不过周行,此时又来了个沈冰,也不顾上他们是不是警察,一溜烟儿跑了。

沈冰驱散了围观的路人,捡起周行掉在地上的手机递给周行,道:“你喝了多少酒?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

周行的手背上不知沾了谁的鼻血,拿纸用力擦拭手上的血:“你不是有事儿?回来干什么?”

沈冰脸色沉重,道:“郑泽川出事了”

周行擦拭血迹的动作停住,猛地抬头看着他:“老郑怎么了?”

沈冰:“被人砍了几刀,正在医院里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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