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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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岚市的工业园区分布在城外的西郊和南郊,南郊的工业区位于西浦路,为了区别于西郊的工业园区,俗称为西浦园。冯达年是西浦园一间服装厂的小老板。这人从卖电机跨行到制衣服,在经营管理上一窍不通,一个中规中矩的小厂两年就被他做黄了,在掏出身家底子发了工资把工人遣散后,他痛定思痛,接受了自己在卖衣服这件事上没才能的事实,想转行回去卖电机。于是他放出了消息,要把厂子转卖。

郑泽川就是其中一个买家,郑泽川通过朋友的朋友得到了消息,实地考察后想把厂子买下来,给了一个公允的价格。

两人本都商量到了何时签合同的地步,却半路闯出一头拦路虎,一个服装大厂的老板也看中了冯达年的厂子,这本是很正常的商业竞争,但是大厂的老板并没有给出超过郑泽川的价钱,反而使用下三滥的手段骚扰冯达年,不是放水淹仓库里的存货就是举报厂子污水处理不合格,总之找尽了麻烦。而且放出话来如果冯达年不将厂子低价卖给他,全长岚市没有第二个人敢接手。

冯达年报过警,但是他拿不出大厂老板毁坏仓库的证据,报警也无济于事。大厂老板在当地确实有些势力,民警敷衍了事,没有深入调查,但是此事在郑泽川介入后发生了转变。郑泽川以前当过特警,在警队有个把熟人,有几个念及旧情愿意帮忙,这件事上传后下达到管辖区的派出所,派出所也扭转了态度,作出了认真调查的样子。

大厂老板估计被敲打了一通,主动退出了和郑泽川的竞争。这场小小的风波以郑泽川的胜利而告终,却也在自己获得胜利的第二天死亡,他身中九刀,被扔在公安局门前,最终失血而死。

郑泽川一向报喜不报忧,这桩纷争直到他死后才被兰小青知道,还是通过冯达年之口。冯达年是郑泽川失踪之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在案发被沈冰带回支队接受问讯,听闻郑泽川死了,他骇得魂不附体,立马就把郑泽川和大厂老板之间这件鲜为人知的纠纷告诉了警察。

审问他的人是沈冰和洪途,周行站在一旁,两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冯达年。

沈冰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冯达年:“他叫郭宇,我不知道他住哪儿,我手机里有他的手机号。”

沈冰撕下一张纸,把郭宇的名字和手机号抄在纸上交给周行,周行丢下一句“继续问”,然后快步走出审讯室去警察办公区把纸条放在师小冉的办公桌上,道:“找出这个人现在的位置。”

说完,他又离开警察办公室,小跑上楼,到了会议室。兰小青还在会议室做笔录,在场的还有简月和丰阳阳,以及一名女警。简月坐在兰小青旁边,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把兰小青说的话逐一记录。但是兰小青状态实在太差,她问话的速度不得不放慢,这份笔录做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做完。

兰小青说不了两句话就停下来休息,她勉强把红肿的双眼睁开,眼睛里汪着一层虚晃晃的水光:“阳阳,我看不清东西,我是不是瞎了?”

丰阳阳不在会议室里,因为刚才兰小青说身上冷,简月让他去自己办公室里拿她放在办公室里的外套。

简月问不下去了,她把电脑合上,握住兰小青的手,轻声道:“阳阳给你拿衣服去了,很快就回来。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办公室门被推开,周行走了进来,他进来也无事可干,只是担心兰小青的状态,道:“嫂子,回家休息吧,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兰小青道:“不不,你快忙你的,我在这儿等着。”

周行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于是把目光投向简月。简月没看他,对兰小青说:“兰姐,我们要用这间会议室开会。”

兰小青用手撑住桌子要站起来:“那我去外面等着。”

简月扶着她胳膊,道:“您在这里我们总惦记你,会耽误我们工作。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回家等消息,算是给我们帮忙了。”

兰小青犹豫一会儿:“那,那好吧,我回家等。”

周行叫来两个人送兰小青回家,人一走,会议室里只剩下简月和周行两个人。简月坐下来打开电脑整理刚才做的笔录,把站在长桌对面的周行当成了隐形人。刚才她在周行办公室里和周行吵完架就摔门而出了,此时和周行碰面,两人都不像以前发生冲突之后客客气气地缓解关系,纾解矛盾。因为以前他们对彼此的彬彬有礼和宽容大量都是必要的社交手段,此时抛弃了那些不由心的手段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成真实的僵硬和暧昧,这种暧昧一点都不良性,它模糊庸俗又不明朗,只会让人远远逃离。

周行也没有和她交流,拿着手机专心看师小冉发来的资料,师小冉查到了郭宇的住址和活动范围。周行立即拨出洪途的电话,转身往外走:“让沈冰继续审冯达年,你跟我去找郭宇。”

周行走后,简月敲字的手停了下来,看着电脑屏幕沉思片刻,突然又合上电脑,跟着周行下楼了。周行速度很快,转眼和洪途在院里汇合,洪途开过来一辆警用车,两人上车正要走,简月从大楼里走出来:“等一下。”

简月拉开车门坐在后座,才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周行道:“我们去找郭宇。”

简月系上安全带:“我知道,开车。”

她很了解周行,周行虽然不暴力,但是周行即将面临的是杀害郑泽川的嫌疑人,他再怎么沉着稳重也会在见到嫌疑人后情绪决堤。偏偏洪途也是个爆裂的性子,这两人谁都不会劝谁,到时万一出手过重,被嫌疑人拿住把柄反咬一口就麻烦了。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简月才上了他们的车,和他们一起去找郭宇。

郭宇不仅经营着服装厂,还在城东开菜市场。师小冉经过一番辗转确定了郭宇的位置,定位到了城东菜市场。菜市场面积很大,售卖海鲜冷冻品的棚区外有序建了一排排菜店档口,还停了一些货车做批发生意。他们到的时间是正午,已经过了一天中人流量最大的清晨,店铺的小老板和货车司机比客人还要多,大都忙着往自己的店里进货。

周行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上,坐在车里往腰带上挂手铐,道:“洪途跟我下去,你留在车里守着。”

他没指名道姓,但简月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她不和周行争辩,在洪途下车后也下了车。周行拧着眉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沿着两排货车中间的通道往前搜寻。

他们一路找到冷库,冷库前停着一辆装满冻肉的卡车,几个工人正在往下卸冷冻肉,再装在推车上运到冷库里。洪途上前问道:“师傅,郭宇在不在这儿?”

一个打赤膊的黝黑男人反问他:“谁是郭宇?”

洪途指了指他们往里运货的冷库,道:“你们不正在给他干活吗?这库房就是他的。”

洪途身材魁梧,男人打量他两眼,脸上现出鬼头鬼脑的神气:“你找他干嘛?”

洪途瞥一眼车上的冷冻肉,又看看这男人心虚的模样,心里有了判断,笑道:“我干嘛的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干安保的。”

男人被他外形所迷惑,信了他是个打手,就指了指和冷库比邻的一间库房,道:“他们都在那里边。”

洪途道了谢,回到周行身边,低声道:“车上的肉可能是走私货,一会儿八成得动手。要不要等支援?”

周行道:“来不及了,咱们已经被他们盯住了,再拖延下去只能被包圆。”说着,他往前一挥手,率先走向冷库旁边的库房,“待会儿进去先锁门,不能把里面的人放出来也不能让外面的人进去。”

冷库隔壁是个储藏蔬菜的库房,门大敞着,飘出蔬菜腐烂的气味,里面有七八个人,两个人坐在凳子上拿着计算机正在算账,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穿红底花衬衫的男人,其余人懒散地站在周围警戒。算账的两个男人离门口最近,借着阳光看手里的账本儿,正在一笔笔核对账本儿上的数字,计算机里的机器女声喊得很嘹亮。

简月站在门口,笑问:“郭老板在吗?”

计算机的声音停了,七八双眼睛都看着简月,拿计算机的男人问:“你谁啊?”

简月走进去,笑吟吟地走向躺在床上穿花衬衫的男人:“你就是郭老板吧?我可找你好久了。”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的闯入没有立刻遭到他们的阻拦,门口几个放风的男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她往里走,高声吆喝着让她站住。趁着门口没人防守,周行和洪途哐当一声拽下卷闸门,随即用锁头锁住。

库房里没了阳光,空气顿时昏暗。周行在墙上摸了两下,很快摸到开关,啪地一声打开了灯,库房里每个人都现了行。

躺在床上的郭宇立马坐起来:“你们他妈的谁啊?”

简月道:“警察。”说完,她抬脚往床尾狠踹了一下。

郭宇躺的这张床是折叠床,设计很粗糙,床板拦腰处可平行折叠,类似电影院的折叠椅。床尾受力后床板登时往回弹,把躺在上面的郭宇夹成了三明治。

简月这边一动手,几个打手一拥而上。洪途大喊一声:“来来来!往这儿来!”

拿计算器的男人举起计算器就朝周行脑袋上砸,周行右脚往后一撤,侧身躲开,立刻捉住他的手腕顺时针往里一拧,抬起一脚踹在这人右肋,一根肋骨转眼间就碎在他坚硬的军靴鞋底下。

这人丢掉了计算器,倒地不起面无人色。紧接着又冲过来两个举着钢棍的男人,两人左右配合,周行避让了几下,弯腰捡起地上一只小铁凳,一抬手砸在一人脑门上,瞬间把人拍晕,趁机夺过他手里的棍子反手又是一棍抽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他挑的地方全都是骨节儿,容易脱臼也容易断裂的地方,这一棍下去相当于卸掉这人半边肩膀,成了个半身不遂。

他转眼放倒三个人,全都躺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想去帮简月,但是被洪途揍趴下的一个染着红发的男人又站起来拦在他面前,淌着一脸血嘴里啊呀呀地叫唤,不知道是威吓敌人还是在给自己壮胆。

周行从腰带上拽下手铐,大跨步走向红毛,红毛也大吼一声奔向周行,洪途扔过去一个人,像扔过去一件暗器,不偏不倚正中红毛,红毛被突然飞来的大汉砸趴下,俩人差点把地面穿个窟窿。

“你他妈咬我耳朵!”

一个男人趴在洪途背上咬他耳朵,洪途像发了怒的金刚,把这人过肩摔,摔在地上又补了一脚。

简月那边清静得多,打手们都被周行和洪途吸引走,她的对手只有一个郭宇,郭宇还被床板夹成了三明治,神似背着壳儿的王八。他好不容易从壳儿里爬出来,简月就站在他眼前儿候着,趁他还没站起来,按住他肩膀抬起膝盖撞击他的下颚。郭宇仰面摔在地上,一颗后槽牙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简月眼疾手快地取下手铐铐住他的手,另一只拷在床腿上。周行蹚过一地躺倒的打手走到她面前时,她已经把人拷好了,正在系鞋带。

卷闸门外的小弟呼通通的砸门,叫“宇哥”和“老大”的声音不绝于耳。洪途威风八面地走到门前,隔着门向外面的小弟们喊:“你们老大狗带了!现在地盘儿归我老大!”

周行把身上的两幅手铐全取下来,一幅手铐拷俩人,铐住了四个人,道:“废什么话,赶紧把人铐起来。”

洪途身上也有两幅手铐,四副手铐刚好把八个打手全铐住。收拾完这些残兵败将,洪途凭两只粗壮的膀子生生把折叠起来的床板又掰开,把床搬到周行屁股后头,道:“头儿,坐。”

他这副嘴脸活像辅佐土匪头子占山称王的佞臣,以至于郭宇对他们的身份认知产生了偏差:“操你们妈的,狗逼崽子到底混哪片儿的!”

周行往后瞅了一眼,真在床边坐下了,道:“混警队的。要看证件吗?”

洪途从兜里拿出工作证放在他面前:“看好了,刑侦支队,这是我们队长。”

郭宇扭头吐出来一口混着血的唾沫,姿态狂妄:“老子最不怕的就是警察。”

周行看他一眼,掀起床头一条枕巾朝他抽过去,枕巾在周行手里像一条软鞭子,狠狠抽在他左边太阳穴和眼睛上,顿时红了一片。

周行抓住枕巾另一头缠住手背,像缠住陀螺的软鞭,似乎随时会再次把鞭子挥出去:“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简月在旁看着,心道果然,周行今天下手比往常狠得多。

郭宇吃了苦头才收敛嚣张的气焰,把狠话强咽回肚子里,咬着牙问:“警官找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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