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爸妈对我挺好的。在我上大学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夜已经黑了，外面高楼上的各种灯饰和广告灯牌一个一个的亮了起来。

借着那透过来的微弱灯光，谢晓看到了夏小雯略带同情的目光。所以她立马笑着解释道：“虽然我刚才讲的比较凄惨，但在我们村子，我家可是首富一样的存在。在村子里，我们家是第一个盖小二层的，第一个买小车的。我家的房子除了家里的院子外，小卖铺也是可以住人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缺过零花钱，零食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妈妈是村子里，唯一没有出去打过工的女人。我爸爸虽然天天的折腾，但在我们村子那些老年人的眼里。他能总是翻新房子，总是取货把铺子堆的满满的，确实是厉害人了。”

轻轻的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么多。但既然话匣子都打开了，谢晓便毫不畏惧也不忌讳了。

“我上初中时，如果碰到下大雨，我爸都会开车来学校接我。我人生中的第一条漂亮围巾，就是我爸爸给我买的。他还特别关心我的学习和生活，如果我半夜学习晚了或者看小说看晚了。我爸都会敲我的房门，都会劝我早点睡。我高考失利，也是我爸第一个安慰我的。我这边的钱，我爸真的没有找我要过，他还经常的问我生活费够吗？虽然我说的比较惨，但我家的铺子确实还算可以。按他说的，里面东西就有几十万了。所以不管他是怎么经营的，他都没有断过我们的花销，我们的生活水平一直都算挺好的。起码在我的记忆里，我家是从来都没有断过肉的，真的是一天都没有断过。”

“还有我妈，自小她都没让我碰过家里的针线盒和面柜子。我上高中的时候，来例假肚子疼了，她都会给我煮红糖水，还会亲自给我按肚子，所以我其实是挺幸福的。我只是长大了，知道的东西多了，就有点心疼他们了，就跟他们意见不统一了。

在我的眼里，我家的铺子它只是一个铺子，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所以我感觉，要是它不赚钱了，那关掉就关掉了。但对我爸妈来说，那个铺子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铺子，可能真的是他们的事业和寄托。所以尽管大商超取代小铺子已经成必然了，但他们还是不想放弃，也不愿意放弃。然后因为要救活它，我爸就把这些年的积蓄全部都投在它上。然后等我联系他了，他就说出了他为了钱，正好急的晚上睡不着的话。而我妈的话，她其实也在庆幸我能赚钱也在高兴。只是这话到了我的耳中，我就不自觉的想多了。”

这个夜里，谢晓坐在沙发上，一下子说了很多很多。而夏小雯，则是坐在她的身边，听了许多许久。

讲话的谢晓先是自己抱怨着，但到了最后她却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劝好了。

听着她的那些话，夏小雯意识到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安慰和建议。她现在这样，其实只是单纯的被打开了话匣子。所以想发泄，想把这件事情说给一个人听而已。

谢晓一直说着，等说的自己嗓子都哑了，她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夏小雯把自己身边的苏打水顺势推了过去，谢晓拿起瓶子喝了几口，最后才突然道：“夏姐，你的这个严重洁癖，到底是怎么得上的？几年前，你在国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在往常，谢晓根本就不敢开这个口，也不想开口。毕竟不管怎么样，她跟夏小雯只是雇佣关系，只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情被迫纠缠在一起。对于对方的遭遇，她其实并不好奇也不关心的。

但此刻，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下子说了太多，心里不平衡了。也可能是因为见对方一直坐在这里听她说话，所以她想礼尚往来一下。或者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月亮太亮了，晚风太舒服了。反正等谢晓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拿着水瓶开口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几年前的事情，对夏小雯来说是完全的禁忌，也是他们周夏两家所有人的忌讳。这些年，夏小雯已经很少想它了，而她身边的人，也从来都没有再问过。

此刻看着坐在她身边，今晚算是把自己敞开了，把面子里子都□□裸的呈现在她面前的谢晓。夏小雯在稍微的停顿了一下后，最后便缓缓道：“五年前，我19岁了。那个时候我刚刚拿到剑桥的录取通知书，心里正得意洋洋呢。因为打算住校，所以我辞掉了那个照顾了我三年，给我教了很多厨艺的外国阿姨。那个时候，我的身边只有那个，我爸爸给我安排的年轻保镖。那人照顾了我五年，我很信任他，我爸爸也很信任他。”

说着的话的夏小雯再次停顿了下来，听到这里谢晓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补救道：“我知道了夏姐，你不用再说了！”

因为谢晓的夸张反应，夏小雯反倒不担心了。

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等靠在后面的沙发上后，夏小雯便在黑夜继续道：“我去报到的前几天，趁着屋子里没有第三人，他突然绑架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想要钱，还是感觉等我住校了就会辞退他，或者是他本身就想对我图谋不轨。反正那晚上我一直昏昏沉沉的，等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很陌生的海边破旧小木屋里。他一直在对我用药，我一直都没有办法动弹。但就算这样，等身上的药效散了一点点的时候，乘着他出去买吃的功夫。我还是在我躺着的木板床下面，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铁钉子。”

听着她话的谢晓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夏小雯望着她伸出了右手，然后做了一个大概半指长的手势。

“就是这么长，一个比我的食指都要短的生锈小钉子。然后等他回来，弯腰想要抱起我吃饭时，我就对着他的脖子狠狠的来了一下。”

夏小雯在黑夜里风淡云轻的比划着，谢晓下意识的把身子缩在一起，一时间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两人都沉默着，在越来越黑的客厅里，最后两人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了。

“那后来呢！”

过了好久，谢晓忍不住又问了起来。在问话的同时，她不自觉的把身子稍微的向夏小雯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夏小雯在黑夜里静静的审视着她的动作，等意识到她是在向自己靠近后，她才笑着慢慢继续道：“我那么一下后，他脖子上的血就喷了出来，就像演电影那样的喷了出来。之后他就砸在了我的身上，他个子很高，人很壮的。我一下子就被砸晕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吓晕了。后来等我再次醒来时，我身上脖子上全是血。然后我就拿他的电话报警了，等我爸妈和警察赶来了，我就多了一个害怕跟人触碰的坏毛病。”

说着话的夏小雯再次沉默了下来，后悔挑起这个话题的谢晓再次向对方那边挪挪。然后她第一次很主动的握住了对方的手：“夏姐，一切都过去了。你看看你现在都能接触我了，那没准等再过几天，你就全好了。”

谢晓柔声安慰着，夏小雯低头任由她牵着。许久后许久后，她才动了动手指，才轻轻的反手握住了谢晓并不大，但却异常温暖的手指。

“是的，一切确实过去了。五年前的我，连房门都出不了，害怕接触包括我父母在内的所有人。任何人只要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都会感到恶心，都会止不住的浑身发抖。但现在，只要戴个手套，衣服穿多一点，我就能正常的出去。我还让高琳陪我那么久，现在我还能这么牵着你，所以一切确实是过去了。”

这次换夏小雯感慨了，这个晚上，在这个不大的客厅里。两人在黑夜里一聊就是三个多小时，最后等上床睡觉时，谢雯第一次打从心底不再排斥夏小雯的拥抱和接触了。

甚至在夏小雯整个的把她抱在怀里时，谢晓还笑着低声询问道：“夏姐，我们刚刚睡在一起时，你说你好久都没有抱过别人了。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以前抱过别人，是不是你以前有过男朋友啊？”

好奇八卦的谢晓悄咪咪的问着，自从接触到谢晓便感觉自己有点肌肤饥渴症的夏小雯更加抱紧她，然后开口解释道：“不是，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只不过我毕竟在外面待了几年，在那里我跟人打招呼都是入乡随俗跟人拥抱的。所以那天晚上碰到你后，我就说了那样的话。”

“这样啊！”

“那你了，你有男朋友吗？你有跟谁这么，这么亲密过吗？”

夏小雯在黑夜里小心翼翼的摸着谢晓的头发，谢晓稍微的想了想，然后低头害羞道：“我没有交男朋友，但我们班上有个男生现在好像正在追我，我正在考虑呢。至于睡觉的问题，去年冬天天气特别冷的时候，我们寝室的小姐妹抱着被子来跟我挤过。不过我们不是这么睡的，我们是颠倒了，头挨着脚，脚挨着头那么睡的。”

谢晓低声回答着，最后又补充道：“所以第一次跟你躺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反应才那么大，才那么别扭啊。其实小时候我挺喜欢我的两个妹妹的，也想抱着她们睡觉的。但那两个小丫头好像只喜欢彼此，一点都不喜欢跟我睡。所以到了后来，我就一直是一个人睡。她们两个双胞胎，就一直一个屋子，一直都挨在一起睡的。”

靠在夏小雯肩膀上的谢晓一直在嘀嘀咕咕着，一直在轻声的抱怨着。

夏小雯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伸手下意识的摸着她后背上的衣服以及她背上长长的头发。她一下一下像是在撸猫一样的抚摸着，所以不多时低声说着话的谢晓就被彻底撸睡着了。

夜色深又静，在寂静和黑暗中夏小雯一直都醒着。许久许久，等眼睛睁的都疼了。她才终于闭上了双眼，才抱着怀里的谢晓慢慢的进入了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