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颍川阳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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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瑾觉得,她大约是要成仙了。

要不然刚刚熬夜到凌晨两点,怎么就开始头脑发昏,耳鸣目眩

她本来是接了导师的一个项目,想着明天还要跟着项目方去做田野调查,作为资深熬夜小能手,脱发界的最强扛把子,她自然是打算今晚通宵做好项目预案,明天跟项目方沟通起来就会得心应手很多。

可现在明明才凌晨两点,换到平常,她再爆肝个两小时也不过是喝茶还是冲咖啡的问题。直到她眼前的笔记本出现幻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七八九,郭瑾在心底哀嚎一声。

她该不会是本校第一位英年早逝的博一学子吧不知道熬夜猝死给不给算工伤来着,好歹都是钱,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再然后,她就没有知觉了。

真棒。

阳翟的天气总没个正形,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天便飘起茫茫万里的霜雪,大雪覆了满城,唯余纤尘不染的广袤银白。

青童着了身月牙色曲裾,顶着一双红肿的兔眼,头上的双丫髻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她马不停蹄地行过中庭的九曲回廊,手中小心翼翼护着一具漆盘,盘中是后厨的林婶刚刚煎好的汤药,药汁浓黑如墨,却是良药苦口,必须趁热饮尽才行。

许是因了心急,青童跨上自家公子门前的青石台阶时,竟不小心滑了一跤,手中的漆盘险些脱手飞去。青童猝不及防,倒头冲进眼前的古朴房门内,身子踉跄几步,终是将将稳住心神。

鹅毛般的飞雪趁势悉数灌进房内,室内燃着的青铜火炉明灭交接,青童连忙回身掩住房门。

将汤药放好,又拿起一旁铁制的小钎子拨了拨炉中的香灰,见火势回旺,她这才小心翼翼走进里间,撩开面前的石青色帷帐,眼神一瞬不瞬地凝着榻上面色苍白的清俊少年。

瑾公子也不知是怎地了,平日里最为清润有礼的翩翩少年,昨日竟那般顶撞了主君,与主君争执不休,最后还剑走偏锋,这般沁凉的天气,直接就跳入了后院的石湖中。

院中家仆找到公子时,他的手脚早便冻得僵直,脸色青白中透着死气沉沉的暗灰,鼻

息也弱地如同一根摇曳的火烛。

主君想必是怕极了,连夜苦守在公子身边,年过六旬的老人眼中蓄着热泪,面上的皱纹横纵交错,神色何其凄苦,公子却始终没有醒来。主君年纪大了,受不住这般摧残,遂一早便被夫人劝回歇息。

青童不过才十二岁大小,此刻见自家公子气息微弱,丝毫没有醒来的架势,强忍了一路的泪花终于忍不住啪嗒掉落,溅在少年身前的缃色被面上,晕开一道淡淡的水墨,口中更是喃喃自语。

“公子玉体矜贵,何意偏偏同主君作对”

“主君虽恼于公子,公子亦不必跳湖明志。”

“公子平素常说些澄清天下的志气话,怎到了如今,竟决意赴死”

郭瑾再次恢复意识时,感觉四肢都失了控制,只听得耳边那细如蚊蝇的低低啜泣声。想起自己曾在帖子里刷到的那些细思极恐事件,郭瑾的脑中飞快闪过两个念头。

一为鬼压床。

据说人在睡梦中会因为心理因素或是物理刺激,进而产生类似于真实境况的梦魇现象。若说自己是由于压力过大以致深度睡眠,这才产生这种“魂不附体”的感知,郭瑾总觉得有些怪异。

昨夜的情况历历在目,自己并不是有序入睡,而是突发性昏厥,因此鬼压床一说根本立不住脚。

抛却此条,便是其二死后灵魂出窍。

无论是这种轻飘飘的不真切感,还是耳边绵绵续续的小声抽泣,似乎都进一步佐证了她的论点。也就是说,她可能真的翘辫子了

想起申请硕博连读成功的当天,自己大义凛然地请了一群基友狂欢某捞,郭瑾就一阵肉疼。想起上个月三个同学结婚自己随上的份子钱,更是忍不住心肝肺俱颤。

说好的有来有往,竟成了有去无回

郭瑾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暴躁地挺身坐起,然后她就真的坐起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肺中的空气却稀薄地厉害,身体亦说不出的绵软无力,像是被人泡进洗衣机中揉搓甩干,又摁进盆中不许她呼吸换气,她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折减,最后转化为虚弱柔绵的喘息清咳。

耳边依旧是那道脆嫩陌生的女音“公子可是醒了”

谁在说话

郭瑾弱弱掀起眼皮,视线成功落在一位约莫十岁出头的少女身上。

那人头顶双丫髻,忽闪忽闪的漂亮眸子似乎会言语一般,叫人看了心生欢喜。见她醒了,那人本是委屈憋闷的表情瞬间消散,一时间靥红展笑,小手肆无忌惮地握上她的玉白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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