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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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峰知道女儿聪明,可每次发生难解之事时,女儿总会用她的想法告诉自己,她还可以更聪明。

比如上次的返销粮,再比如她刚才所说的鸭子。

鸭子可以消灭蝗虫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家禽一向是虫子们的天敌。

林海峰一颗心激动地无以言表,腹中有一大堆夸奖的话想说,但他却蠕动着嘴唇半个字都挤不出,好像语言系统失灵了般。

他到此时才知道,原来人在过度激动时,会暂时丧失语言能力。

鹿崽却以为爸爸沉默是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便张开小手比划着。

“之前哥哥和栓子哥哥抓了这么一大串蚂蚱来烤,可是烤出来的一点都不好吃,哥哥说是季节不对,蚂蚱太瘦了没肉肉,就把蚂蚱扔给了金花奶家的鸭鸭,鸭鸭吃的可高兴了,吃完还下了一颗大蛋蛋。”

她顿了下,两只手掌对接圈成“0”形,给爸爸比划鸭蛋有这么大。

“于是哥哥和栓子哥哥第二天又去捉了蚂蚱喂鸭鸭,过了几天,栓子哥哥说每天都吃了蚂蚱的鸭鸭下蛋可勤了,以前是隔一天才能下个蛋蛋,现在每天都能下个蛋蛋。”

鹿崽晃了晃小卷毛,声音软软的说:“鸭鸭们很喜欢蚂蚱的,所以鹿崽觉得大家可以把鸭鸭赶到地里,让它们自己吃蚂蚱呀~”

林海峰心里腾的生出一股自豪来,大家都知道鸭子喜欢蚂蚱,蚂蚱对于鸭子来说是大补之物,可能想到靠鸭子来消灭蝗虫的,却只有鹿崽!

林海峰一双眼里似藏了两盏灯火,灼亮的惊人,他笑着夸:“……窝、我们鹿崽真聪明,回去爸爸就和大家说用鸭子去吃蚂蚱。”因激动,他第一个字发音都不在调上。

鹿崽见爸爸采纳了自己的意见,欢喜的弯起大眼睛。

“恩恩~让鸭鸭们去吃蚂蚱,下多多的蛋蛋~”

“好。”

因蝗虫有了解决的法子,林海峰心下也不急了,推着车朝家走去。

他不急,而见他久去未归的队员们却急坏了。

他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不住的在院中来回打转。

三爷爷更是让队里腿脚最快的李得水,隔两分钟去队头的大槐树下看一次,看人有没有回来,众人见李得水腿都跑细了还未看到林海峰的身影,心里免不了的都有些惴惴不安。

刘大叔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瞅着三爷爷,忐忑不安的问:“队长,海峰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农业局那边不太顺啊?”

其实他想问的是“农业局那边是不是没药”,但他不敢问,他怕自己乌鸦嘴真的说中了事实。

林老娘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走之前好不容易把大家的情绪安抚好,现在可不能让大家再乱了阵脚。

因此她抢在三爷爷前面开口,故作不满瞪着刘大叔,“刘满他爹,你当我家海峰长得是飞毛腿,能‘嗖’的下飞回城里,再‘嗖’的下飞回来呢?这城里这么远,一来一回不都要时间啊?”

三爷爷忍着心中的焦虑,笑着附和道:“是哩是哩,海峰才去没多大会,咱们再等等,海峰是谁呐?他可是咱们队里最有本事的人,有他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事?”

他这话与其是在说安慰队员,不如说是他在安慰他自己。

队员们一想也是,便强行摁下心焦继续等,只是他们觉得这时间过得也忒慢了,他们在心中数了100个数,林家墙面上挂着的秒针才走一下。

又过了分钟,看人还没回来,众人全员起身,挤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门口的大杨树上,啄木鸟眨着豆豆眼看了眼突然冒出来的众人,见他们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继续“笃笃笃”啄着树干。

本就焦急的成大才,更是被它啄树发出的“梆梆”声,吵得心烦意乱,见它一直啄个不停,气冲冲的弯腰去捡小石子,口中怒喝:“我让你啄我让你啄……”

只是还等他把手中的石子砸向啄木鸟,自己的头先被老娘砸了。

“你长出息了你,该敢拿鸟撒气?不知道啄木鸟是好鸟?”成老娘从他手中夺下石子,横眉竖眼的呵斥。

其他队员也纷纷出声。

“对的,啄木鸟是‘树木医生’,成才你可不能砸他。”

“是哩是哩,不就是蝗虫吗?成才你别急,你要相信你海峰哥。”

“……”

林海峰就是此时回来的,一看大家聚在门口,便知他们是等的坐不住了。

三爷爷同样看到了他,连忙拄着拐杖迎上前,腿脚利索的丝毫看不出他是个需要拄拐之人。

他近前后,第一时间先看了眼自行车后座,见座上没有绑着任何东西,颤抖着声音问:“海海海峰,药呐?”

其他人也一窝蜂的涌了上来,齐齐看过后座后,有些人的面色“唰”的下变白,红着眼眶望着林海峰,满目的不可置信。

海峰可是队里最有本事的人,他怎么会带不回药?

林海峰装作没看到大家的神色,笑着说:“我在去城里的路上想到了一个捉蝗虫的好方法,便没去城里,调头去了大洼队的麦地里验证我的想法,经过验证,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既然农业局没什么有效措施,那就不用告知大家他去过农业局的事了,免得大家意志消沉。

众人闻言,一颗心就像过山车似的,从低谷猛然冲向了高峰,激动的怦怦直跳。

三爷爷双眼发直的问:“啥法子?”

众人下意识的凝神屏息,竖起耳朵听。

“用抄网捉,其实不止网,只要是口大,密尾长的篓子、麻袋都可以,”林海峰左臂扬起,比划着抄网的动作,“到时咱们分成两队,一队人员呈三方包夹之势,用树枝等物惊扰蚂蚱,继而把它们朝一个方向赶;另一队则撑开网口、袋口,等蚂蚱聚成堆在空中停留时,把它们舀进网里,或者是张开口,等它们主动入瓮。”

众人听完,在脑中幻想过捕虫画面后,连连点头认同这法子可行,于是大家眼圈不红了,发白的面色也重新变为红润,齐齐咧着嘴笑着夸赞林海峰。

“就说嘛,海峰可是咱队最有本事的人,他咋会想不出办法?你们看这法子多好?”

“是哩是哩,我就说你们要相信海峰,不能急,可你们硬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看你们先前急的那抓耳挠腮的样,我都没眼看,还是我相信海峰,我一点都不带急的。”说话的刘有粮高高的挺起了胸膛,一眼眼的觑着林海峰表功。

啥?你竟然敢当着海峰的面给我们穿小鞋?

众人登时不满了,纷纷拆台,“刘马后炮,你可拉倒吧!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急的脖子抻的比那乌龟脖子还长!”

“可不是!刚才就数他看时钟看的最勤!”

刘有粮看了眼林海峰,急的梗起脖子,“你们胡说啥呢?你们说谁急呢?”

“说你了,咋了?不服想打架啊?”

“打就打,谁怕谁?”

鹿崽看着摆出“金鸡独立”动作,不到一秒就脚下不稳差点摔到的刘有粮,不由得笑出声。

林海峰听到女儿的笑声,嘴角亦勾起,望着口中嚷嚷着“打打打”的其他队员,心中直摇头。

这就是一群简单纯粹的“傻子”。

遇到难事,哭。

难事有了解决之法,笑。

可就是这群“傻子”,却始终坚信自己是有本事的人,从而一直对他们家抱有善意。

他想到这笑容更甚的扬声:“鹿崽还有一个更省时更省力且还能为你们创收的法子,你们想不想听?”

“想!”

林老娘第一个捧场,其他队员愣怔了下,也停下动作,喊想。

林海峰从车上抱下女儿,放到地上,眉眼宠溺的揉着女儿的头,柔声说:“那鹿崽你就和大家说说吧。”

鹿崽面对着一双双盯着自己的双眼,半点都不带发怵的,忽闪着大眼睛说可以把鸭鸭赶到麦地里。

等她说完,全场哗然。

众人或拍大腿或抚掌,一惊一乍的说自己咋没想到,还是鹿崽聪明。

“哎呦我的乖孙咋就这么聪明呢?”林老娘喜笑颜开的反复重复这句话,满腔喜爱与自豪无处发泄,只好蹭着孙女的小脸。

鹿崽肉乎乎粉嘟嘟的脸颊,被她蹭的像一团果冻似的来回晃弹。

众人看的眼热心热,一面夸奖着鹿崽聪明,一面伸出手想抱抱鹿崽,林老娘自己都还未抱够,哪里舍得让给大家?身子扭转朝向另一个方向,躲开大家的手,见他们跟着转,她也继续再次转身躲避。

鹿崽看这样极像在玩躲猫猫的游戏,开心的笑出小奶音。

林海峰打断还想再逗下去的众人,出声提醒道:“我们该去灭蝗虫了。”

“对对对!所有人都赶紧回家拿工具去,记得要是口大,密尾长的篓子、网!”看的乐呵的三爷爷神色一凛,忙不迭的摆手催促。

口中应着的队员们已经跑了许远。

三爷爷笑呵呵的对鹿崽说:“鹿崽,爷爷把带鸭子去地里的活交给你成不?”

鹿崽连连点着小脑袋说好,挥着小手和爸爸说过拜拜后,噔噔的迈着小短腿去找鸭子们。

林四连忙跟上,抱起妹妹。

林海峰则带上拿着工具回返的队员们去麦地。

途中,他提醒道:“三叔,我们应该先去大洼队打声招呼。”

“跟他们打啥招呼?我现在只想打他们!”三爷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大洼队的痛恨,咬牙切齿的说。

林海峰淡淡一笑,“我们毕竟是帮他们去抓蝗虫,于情于理都要通知他们一声。”

“谁帮他们抓蝗虫了?我巴不得蝗虫把他们庄稼啃完,饿死他们那群龟孙!要不是蝗虫会飞到我们地里,我现在笑着看他们的庄稼被蝗虫啃!”三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

林海峰扶额,心里直叹气,好吧,看来还是得说直接点。

他顿下脚步,视线一一从气愤的众人面上扫过,微抬下巴问:“蝗灾这么大的事是瞒不住上面的,上面必定会派人来调查,到时他们若是调查到罪魁祸首反而在袖手旁观,由旁人为他们收拾烂摊子,你们说领导们会怎么想?”

“会气个半死呗。”三爷爷想都不想的答。

林海峰黝黑的双目里滑过流光,笑的意味深长,“有时出气并不一定要用拳头,比如这次的事,你们就可以根据大洼队的懒滑特性,诱哄着他们千万别来捉蝗虫,他们一不来……”

这下,众人就是再傻也听懂了他的话,何况大家还不傻,于是队伍里响起了一串串“嘿嘿”的坏笑声。

“高,实在是高!”三爷爷朝林海峰竖了竖大拇指,接着大手一挥,“走,咱们好好的去和大洼队‘打招呼’去!”

“哎!”队员们整齐的应声震天。

林海峰望了眼大洼队的方向,眼里的冷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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