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1 / 2)
“我哥长那么大一直是最优秀的,难得在什么事上栽跟头,这回算是吃了个不小的教训了,要不是人突然没了,这事儿还没完呢,女人有什么不好的,对方家世再差,老爷子也不会不同意,偏偏喜欢个男的。”
景晨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虚虚拉了霍枭一下,指着前面做了“请”的手势。
“景阳认真了。”霍枭道。
“是魔怔。”景晨苦笑一声,摇摇头,“叫他分手,跟要他去死一样,俩人都这样,可不得把老爷子气出病么!”
霍枭没发表意见,扶了他背一把,虽然也略微有些震惊——显赫的家世和良好的教养不至于让即将继承家业的景阳和自己的老爹翻脸,在有其他沟通方式的前提下,他选择了最激烈的一种,到底是魔怔,还是无可奈何呢?
景晨带着霍枭离开了宴会厅,穿过后花园,朝着郁郁葱葱的深处走去。
他有意巴结任何一个被老爷子邀请来参加葬礼的人,原因无他,就像他说的,景阳是一直优秀的人,景老爷子看重长子,作为老二的景晨根本不受重视,他需要给自己辟一条路,这次景阳翻车,他难免蠢蠢欲动。
正好霍枭对他们这个圈子来说是一名新人,新人最好洗脑,景晨也不怕家丑外扬,把这件讳莫如深的事里里外外透了个底儿掉。
景晨道:“他们初中就认识了,好像是高中在一起的,到现在处了得有十年了,说起来,程潇也算是我们那届的风云人物,又帅学习又好,多少姑娘喜欢他,谁知道他一早就和我哥看对眼了呢。”
景志成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儿子,最小的一个是姑娘,每个刚好相差三岁。姑娘富养,从小读的都是私立,高中直接送到了国外,两个儿子就没有这待遇,他们的妈妈不希望出生在富贵家庭就让孩子从小沾一身高人一等的病,尤其是男孩子,所以和普通人家的成长路没什么大区别,景阳景晨一直读着公立学校,升学考试一个不落,哪怕成绩进不去尖子班,景家也没利用财富优势创造特殊环境,景晨初一开始就读的普通班,隔壁尖子班的第一名就是程潇。
而他哥哥景阳当时已经初三了,一直都是各方面拔尖的人物,老师喜欢,在同学里人缘也好,有钱有颜,标准的少女梦中情人。
这样优秀的学长,不止女孩子移不开眼,男孩子也会注意到他,程潇就是其中一个,而同为优秀的好学生,在学生干部会聚集的任何场合,程潇有了和崇拜的人近距离接触甚至认识的机会。
景晨回忆说,当时只知道他哥多了个跟屁虫,是隔壁班的班长,小卖部买水,食堂吃饭,走哪儿都见着这么个人跟他哥形影不离。
有时候放学景阳会来低年级等着景晨一起回家,隔壁班下课早,程潇和他就会站在走廊聊很久的天,从喜欢的乐队到看的小说,或者约着打篮球,反正总有那么多可聊的,两个帅气又阳光的男生站在一起,常常都会引起女孩子们的骚乱,随便挑哪个暗恋一下,都不算辜负情窦初开时动过的心。
可谁知道动心的会是他们两个。
景阳背靠着冰棺,坐在地上,目光在虚空里游离,喃喃道:“他初三的时候我都高二了,有一天聊起想考的大学,我们才意识到分别近在咫尺,将来去外地念书,起码有三年时间见不到面,所以就表白了。”
俞心驰也盘腿坐在一边,听到这里笑了笑问:“你表白的?”
景阳扯了下嘴角,摇头说:“是他,没想到吧。那么单纯害羞的一个人,脸都急红了,说喜欢我,想跟我一起念高中,将来一起念大学,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俞心驰偏头看了一眼遗照,大概能想象得到腼腆脸红的少年程潇,是个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因为单纯又诚恳,说什么都容易打动人,何况是这么直白的崇拜,炽烈的喜欢。
俞心驰问:“你回应了么?”
“怎么回应,我俩都是男的,这种事在心里想想都得吓一跳何况说出来。”景阳坦然道,“我叫他好好读书,考上本部高中才有后话可说,其他的暂时别想。”
俞心驰:“没接受也没拒绝。”
“不接受是因为我确实点不下去头,周围哪儿有男的跟男的谈恋爱的,听过没见过,还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景阳说,“不拒绝……其实也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可能当时不敢承认。”
景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他很争气,我们高中部是全省重点,他以中考状元的成绩考进来了,继续做我的小学弟,不过我还是没表态,他也没继续追问,可能是怕影响我高考。初中怎么处高中咱还怎么处,若即若离心照不宣的,直到他家出事。”
程潇的父母不是本地人,都是外地来打工的,辛辛苦苦倒腾点小生意,一家人日子过得拮据但还算幸福,可是天降横祸,他父母去进货的时候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程潇一夜之间没了依仗,老家几乎没什么亲戚了,出这事儿谁也不想多管,只有十六岁的他只能自己去面对磨难,景阳是隔了好几天才知道的,程潇一直没来上课,他以为是生病,打电话他不说实话,问了老师才知道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景阳找去程潇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平时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眼底都是血丝,头发乱糟糟的,开了门见到景阳,程潇愣了好久,景阳进去把他抱着,他才彻底嚎啕大哭出来,哭得声音都哑了,整个人直抽抽,景阳心都疼碎了。
“我那会儿也才十八岁,对生死离别没有概念,可见到他那样,对我的冲击也很大,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想护着他,给他个依靠。”景阳说,“可能那会儿确定关系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但绝非是出于同情怜悯,他明白的,所以就在一起了。”
程潇十二岁和景阳认识,十五岁在一起,从心动到扶持每一步都走得纯粹且真心,哪怕是单身几千年毫无感情经历的俞心驰听了都得说声好,让人忍不住向往。往后许多年,这段隐秘而珍贵的感情一直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种感情不易随便讲给谁听,猎奇的占一部分,偏见的是大多数,真心祝福的少之又少,何况他们之间家世悬殊太大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景阳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他父亲不可能接受儿子和男人在一起,不可能不留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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