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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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程先放开了他。

一句话都没有说,关上门后,直接离开。

隔了很久,都没再回来补上往常那些会说的话。

夏砚像条陷于枯竭泥地里的鱼,被人丢进海里,大口而又急促地喘起气。

如果贺程放开他的动作迟上一秒,或许自己,就已经不受控制地亲上去了。

全身的力气终于被抽干,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床上,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得不轻。

关于找女朋友的事,此时也没了兴趣。

他有种预感,只要那个人不是贺程,那么不管亲的是谁,自己在看见贺程的时候,一定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亲上去。

——除非,是本人亲自给他“解馋”。

……

“我吓到他了。”

“他说要找女朋友的时候,我整个人马上就不行了,当时就跟鬼上身了一样,真的,就差那么一点,我差一点,就要不顾他的想法,直接亲上去了。”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甚至想,就算一切都因为那股冲动毁了,只要能有一次,毁掉那些都没有关系。还好,还好,我最终,还是忍住了。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我现在还是不是我了。”

“你说,他是不是也要开始放弃你了,所以才打算去找个女朋友?”

“我应该答应他的,只要证明他能喜欢上下一个人,不是在喜欢你这条路上抹黑走到底,那我就还是有机会的,对,我应该鼓励他去找女朋友,先让他放弃你,再让他放弃下一个人,最后,轮到我。”

“但我刚才吓到他了,他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我现在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跟他道歉,但是,但是他不接的话,我该怎么办?”

程晨橙满脸心疼地把他抱住,背靠白墙的人,不挣不扎地任她抱着,整张脸埋在臂弯里,低声喃喃自语。

她哑声道:“别多想,你什么都没做,夏砚他不会多想的,所以,别多想,他还是把你当好朋友的。”

贺程没再说话,要不是程晨橙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几乎要怀疑自己抱着的,究竟还是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听见,急忙说:“哥,手机,肯定是夏砚给你打电话了。”

“不可能。”声音里的情绪没有起伏,却还是没忍住,从她怀里退出,摸出手机扫了眼,看清上面的字,右手颤抖着,按下接通键。

程晨橙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见他原本黯淡无色的双眸,里头一点点地渗透出了光,她还没松口气,又看见那些光,一下就消失了。

自己似能感同身受,心脏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名之手揪得发疼,她听见贺程强装镇定地开口:“嗯,好,那我先挂了。”

程晨橙不敢问,他捏着手机,主动说了出来:“他说,不找女朋友了,他还跟我道歉了,然后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放不下你。”

贺程朝她笑笑,笑容太过心酸,程晨橙好多年没哭过,看他这样,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能被他这么喜欢的人,如果是我的话,该有多好啊。”

“哥——”

“我回去了,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我去食堂给他打包。我没事,就像你说的,也才半年不到,还有三年半呢,滴水都能穿石,我再努力个三年半,总该能有结果的。”

程晨橙擦了把眼泪:“如果,我说如果,真的没结果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或许,我还要再继续下一个四年也不一定。”

贺程慢慢站起来:“就这样吧,走了。”

“哥!”

他背对着她没动。

“你不用这么自卑的。”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有种感觉,他的确笑了笑。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本来就是让人自卑的一件事,等以后你遇见这样的人了,大概就能懂了。但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碰到这样一个人。”

……

贺程回来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起刚才的事,就像是场不需要被记住的意外,拿橡皮一擦,痕迹便都没了。

夏砚自然不可能拜托贺程帮忙解一下自己的馋,但相应的,也不敢靠他太近。

贺程能察觉到,但这一次,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亲密的关系无形中裂开一道缝,每过一天,缝隙似乎就被扯大了一些。

贺程午睡的时间并不固定,但绝对不会超过下午三点。

今天破天荒的,从一点一直躺到了五点多。

夏砚从书桌前抬起头,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扭头叫了贺程一声。

声音不大,贺程如果醒着的话,还是可以听到的。

却没有得到回应。

夏砚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轻,起身走去他床边,顺着床杆的宽缝望进去,正好看见贺程面朝着外头、红得并不自然的脸。

他第一反应就是贺程发烧了,连忙去李未泯桌上拿了体温计,爬到床上凑近他时,他才悠悠转醒。

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夏砚叫他张嘴,也只是一副听不懂他说什么的样子,眯着眼睛,面带困惑地望着他。

夏砚只好伸手将他的嘴扒开一条缝,将消过毒的体温计塞进去,又把他的嘴巴合上。

双手抱着他的脸,不敢放开,一旦松手,贺程的头铁定就往一边倒去了。

等着体温量好的这段时间,夏砚没忍住,还是朝着他看了过去。

贺程累极,已经闭上了眼。

夏砚没盯多久,嘴巴就开始变干,体内那股躁动又叫嚣着涌上来,控制着想让他直接亲上去,好在理智被他紧紧拽着,才没让身体受了邪祟的蛊惑。

贺程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记得夏砚好像爬上了自己的床,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根冰冷的东西。

后来记忆出现断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原本昏沉发胀的脑袋,因为另一个人的悉心照顾,已经好得差不多。

额头上压着块湿布,应该是刚换过的,还很凉。

他低声轻哼了下,缓缓睁开眼,想要下床去舒展一下闲躺了半天的身子。

屋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彭畅两人回家了,这时候会引起响动的,只会是夏砚。

贺程突然就不动了,甚至还闭上了眼。

他可能只是起夜,可能只是渴了,可能是要做其他的事……

不一定是因为自己那一阵几乎听不到的呢喃而特意醒来。

但他还是没忍住,因为那可怜的自卑心作祟,不受控制地期盼着,也许这个人醒过来,只是单纯因为自己。

一只手贴了上来,贺程才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已经爬到了自己这边。

那只手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了起来,轻声爬下床,贺程听见卫生间里传出低低的水流声,很快,那人又重新爬上来。

叠好换完水的毛巾,温柔地压在他的额头上。

贺程数天来悬于半空的心,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想,这辈子,就算要有好几个四年,也心甘情愿了。

夏砚刚直起身,被人紧紧地拉住手,愣神间,身子已经倒在了对方身侧,脑袋也被人压进了怀里。

“今晚就这么睡吧,好吗?”

他说不出任何话。

贺程说这话时,态度和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前的态度一模一样,他拒绝不了那样的贺程,也希望,两个人能做回那样的朋友。

而不是最近这样,似是已经恢复了原样,却还是如同打破的瓶子般,看着完美,实则依然留有破碎的痕迹在。

身子还没开始挣扎,就已经先安静下来。

高中时那些男生闹得疯了,几人挤在一堆就这么睡过去的画面,很常见,所以他现在和贺程这样,也是正常的。

有张无形的嘴,扒开他发麻的头皮,将这句话,强硬地塞进他的脑子里。

良久,僵硬的身子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他拿开贺程按着自己脑袋的手,将身子往里侧挪了挪,最终变成和他一起平躺的姿势。

“晚安。”

——这样,就真的正常了。

……

夏砚睁开眼,只看见一片黑。

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钻进贺程怀里了,刚准备从他怀里退出,察觉到什么,猛一抬头,就看见贺程正盯着他,笑得温柔。

“我这个抱枕舒服吗?”

夏砚感到一丝窘迫,连忙起身:“去、去吃早饭吧。”

贺程没再逗弄他,只是在他爬下床就要进卫生间时,突然把人叫住。

“夏砚。”

对方回头。

“对不起。”

他有些困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开口道歉,但看贺程一脸认真,只能先摇摇头:“没关系。”

贺程:“所以,我们还会是最特殊的朋友,对吗?”

他因这个身份不自觉亮了眸,脸上的笑也含着一股暖洋洋的味道:“嗯!”

连日来的所有困惑,在这一刻突然被解开。

光和草,本来就是最特殊的朋友。

因此草被光吸引,不小心起了不适合的心思,也是在所难免的。

最主要的,是他惊喜地发现,昨晚一过,他看着贺程时,再也不会有想要亲上去的冲动了。

就算刚才那么近得同他对视,也丝毫没产生不该存在的旖念。

所以不管过程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还是变回了原本那样。

——光和草。

——永远会是一对最特殊的朋友。

……

夏砚第一次报名参加这种活动,一想到等下要在一堆人面前表演,双腿就不受控制地直打颤。

一旁的程晨橙实在忍不住,终究还是没有继续扮演另一种角色,看着他担忧道:“夏砚,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如果你真的紧张的话,我自己去也没关系的。”

夏砚嘴角挤出的笑实在勉强,他强装镇定地摇摇头:“没事,既然已经答应要陪你一起,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而且我们也排练了很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程晨橙劝不动他,只好点头:“那我去买瓶水吧,你在这儿先坐着,如果快到我们了我还没回来,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

边上等候的学生都是他不认识的,唯一认识的人现在也不在,夏砚内心忐忑不安的情绪,更是蹭蹭往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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