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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前行,宋梁成带领二十亲兵走在山间地头。
宋梁成是武将出身,虽面容俊美,却不像是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也不像那喜好吟诗作对的秀才诗人,一身深蓝色束腰劲装,骑在马上,可谓是刚柔并济,举手投足都带着将帅风范。
虽是宋家的庶子,宋梁成与爹爹宋义的关系却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不然也不至于在童年遭受那许多非人的待遇。
老国公去了后,给各院的人都留了产业,宋梁成这份,是最差的。
今日要巡视的三家庄子,敬山庄、露水庄和莲花庄,共管理着良田八百亩。其中莲花庄是官家嘉奖他在北疆的战功赏赐给他的,还算是富庶,也趁着这一趟来一同看看。
若禾坐在马车里,总觉得不妥。
身为丫鬟跟随主人出行,宋梁成居然还给她准备了马车,说是体谅女眷,但她坐在其中,愈发觉得奇怪。
自己是作为账房被带过来的,可这……不是大娘子才做的事吗?再不济也会去请专业的账房先生,带上她这个半路捡来的丫鬟,怎么说都没有道理。
同行的小七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第一次出府这么远,与驾车的陆昭相谈甚欢,两人说着悄悄话,若禾在一旁听着,渐渐红了脸。
两人谈话间说的竟然是她与宋梁成,又是夜半相会解相思,又是脱衣上药情意升温,陆昭竟然还说了那日她在月下主动拥抱了宋梁成,说什么一双美如玉的璧人,听得若禾想解释都无从下口。
眼见小七越听越欢快,若禾戳戳她,将人拉了过来。
小声嘀咕:“不是答应过我守口如瓶吗,你怎么能跟陆昭说呢?”
“陆大哥是三郎君的心腹,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况且也不是我同他说的,都是他自己看在眼里的。”小七凑到她耳边,“别怕,这些人都是三郎君的亲兵,就连咱们国公爷都使唤不动的,他们也不会乱传的。”
也是啊。若禾一想,陆昭知道了,不就是亲兵们都知道了吗,她的脸,可真是没地方放了。
她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做那些“不检点”的事,以为后院没有人,却没想过陆昭在哪个角落躲着替他家将军守夜。
她再也不靠近后院了。
颠簸不久便到了敬山庄,一行人动静不大,声势却不小,惊动了庄主带人出门迎接。
陆续有佃户出门务农,若禾下了马车,看着田地肥沃,佃户们脸上却都是愁容。看到庄里来了贵人,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便扛着锄头下了地。
这样好的地,又是秋收的时候,田地间一片青黄相接,分明是好收成的预兆,为何佃户们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表情呢。
庄主叫人为三郎君准备了房间,宋梁成摆摆手,下了马就站在地头上。
“将庄内的账本拿来,就在这儿查。”
亲兵们将马车后的桌案椅子搬下来,若禾下车坐在桌案前,小七陪侍在一旁。
来人准备充分,倒叫庄主有些举足无措,庄里的账目已经有近八年没有梳理,自己多多少少贪了这些年,眼下拿出来岂不是自己将证据送过去了,万万使不得。
掂量着来的三郎君本就不受国公爷器重,又是个军营里头起来的,想必是头一遭来查看庄子管理,是个门外汉,便揶揄道:“三郎君第一次来咱们庄子,必定有许多地方不熟悉,什么佃户数量,田地亩产,还是将事情问清楚了,再看账本不迟。”
宋梁成不听这套拖延的说辞,直接叫了两个人上去将庄主擒住跪在地上,刀架在了脖子上。
“管家是谁,半柱香的时间我若是见不到全部的账本,他的脑袋就得落地。”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应着声赶回宅院里,不过片刻,几个小厮抬了盛放账本的箱子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被刀压住的庄主也有四五十岁了,看见老太太便像个孩子似的求救,叫亲娘救他。
若禾看那老太太虽然身着布衣,有两个丫鬟搀扶着,脚步身形颇有大家出来的姿态,想来是在京都某个府邸做过管事婆子,看着格外规矩。
老太太上来便给宋梁成行了个礼,口中叫着三郎君,依旧是把宋梁成看作是宋府的人。
“三郎君要查账本,何苦闹这么大的动静,传入卞京,怕是会落一个欺压百姓的罪名。”浑浊的眼珠看着他,又道,“我的老姐姐在国公府里是服侍余大娘子的管事婆子,此事若是被余大娘子知道,三郎君也会受责罚的。”
三言两语击溃了若禾对这老太太的一丝好印象。
难不成是越老越糊涂。这老太太怎么敢在宋梁成面前说这些威胁的话,连主母都搬出来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们受了什么委屈,贼喊捉贼。
仗着她那在宋府管事的老姐姐,能同主母攀上关系,眼前又是宋府不受待见的庶子,老太太格外嚣张。
眼看宋梁成要将这老太太一起擒住,若禾赶忙出言:“账本都在这儿了,公子先容我看一会吧。”若真磕了碰了,老太太年纪大身子骨又不好,碰出点儿伤来还不是要赖到宋梁成头上。
听了若禾的话,宋梁成看她一眼,丫头对他露出一个笑,有些俏皮,亦不会被他人捕捉。
心中肆虐的杀意被理智压下,宋梁成坐到她面前,看若禾仔细翻阅账本的眼神,认真又专注,便觉得眼中已容不下其他闲杂人等,只看她一人,内心悠然平静。
两大箱子账本杂乱无章,若禾初看有些费力,看过几本后,约莫知道了这庄主贪钱的时间和每次的数量,后面一大堆看着也顺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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