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二）（1 / 2）

"所以你是个干什么的神？那种帮人解决问题然后收五块钱的？还是动不动背后抱住女主耍帅的那种？啊，有言在先，你要是在找马猴烧酒那我爱莫能助。"艾英俊走在大街上，跟着那个自称神明的少年喋喋不休。

“所以说封建迷信不可取，我只是名字叫神明，可不是什么神。”

“喂，鱼都能从天上掉下来啦，你这是想做好事不留名然后回去写日记吗？”

“货运飞机上掉的。”神明大长腿在前面走。

“那鱼怎么开口说话的？”艾英俊小短腿在后面追。

“人鱼公主。”

“那人鱼公主现在可在我们肚子里了啊！”艾英俊翻了个白眼，“那彩虹桥怎么回事儿？我们是新世纪牛郎织女吗？”

“我刚吃了彩虹糖。”神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那你为什么救我？”艾英俊停下脚步。

“你有点自我意识过剩啊。”神明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招招手，“路过罢了。”

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艾英俊没有去追。

或许确实不过是某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偶然路过，闲着无趣，伸伸手指救下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类。

现在这个人类叽叽喳喳跟在屁股后面，兴高采烈地问些无聊的问题，就像个熊孩子跟在大人身后说些什么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幼稚话，多招人烦啊。

不要麻烦别人啊，别人都已经救了你了，你还要怎样呢？还想人家带你梦游仙境？你可不是爱丽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衰小孩罢了。

就像很多事一样，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越在意，越小心安抚，反而连一句再见也留不住。

艾英俊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陌生的脸孔从他身边一个接一个地闪过，很快淹没了他。

救我，就是害我。

他想。

“呐，像我这样的人，果然消失就好了呢。”一只蛋筒猛然伸在了他的眼前，抬头，是神明那张木然的脸，嘴角藏着揶揄的笑意，“不会真有人会在心里想这种东西吧？不会吧不会吧？”

“呐呐呐呐呐！”艾英俊撇过脸去，梗着脖子藏起失落，“原来神也有老二刺猿哦。”

“哎，救了人不但没香火钱，还要破费买蛋筒哄信众开心，这年头神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神明叹气，生活不易。

“为什么又回来。”艾英俊努力板着脸。

“不是你祈求的么？”神明说，“什么救救我吧，闻者心碎啊。”

“哪哪有”艾英俊顾左右而言其他，“要真能祈祷下就有神明来救，这世界上每天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为什么是我？”艾英俊看着他。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有个很讨厌的家伙在附近，好像对你挺有兴趣。”神明手里的蛋筒上的奶油突然掉到了地上，“所以我就抢了个先咯。”

“那可真是受宠若惊。”艾英俊撇嘴，心想自己活着没人瞅一眼，要死了倒是冒出来稀奇古怪的家伙对自己感兴趣。

然而他没有问那个讨厌的家伙是谁。想说的话自然会说，刨根问底只会麻烦别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馋你的身子哦”神明突然凑到他的脸前。

“我我的身有啥好馋的”艾英俊菊花一紧，心想这人莫不是想肛我。

“为什么要自杀？”神明冷不丁地问道。

艾英俊沉默下来。

为什么要自杀？这事儿你要在黄泉路口设个站点，挨个儿问，大概会得到一地的眼泪和五花八门的各种答案。不是有人说了么，幸福大多类似，不幸却各有各的。可到了他这儿，便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似乎自始至终他也没遭受多少实质上的不幸，或者可以说，从来也没有什么人有兴趣对他施以什么恶意，他只是这么一个人活着，游离于他人之外。

像一缸死水里的鱼。

或许如果有人看他一眼，哪怕像看见条老狗似的踢过来一脚，他也许就不那么想死了吧？

但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否则大概会像赤身裸/体似的被人看个精光，露出里面一个干干瘦瘦的自卑小人儿。

所以他扬起一张笑脸，说：“因为明天要开学了。”

“那确活不下去。”神明点点头，似乎深以为然，“不怕有人难过么？你爸你妈？”

“离了，我爸半年见不着一次，我妈在外面工作，半个月回来一次，没准进了家还得过会儿才意识到儿子不见了。”艾英俊故作轻松，“有我没我应该也差不多。”

“你是不是还有个老师喜欢爬山？”神明揶揄。

“原来神明也追剧。”艾英俊松了口气，有些感激他没有做出怜惜的模样。这些事儿他也没对外说过，怕引来几道廉价的同情目光，要再加上几句“真可怜”的话，鸡皮疙瘩掉一地。

“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神明咔嚓咔嚓把最后一截蛋筒塞进嘴里，舔了舔嘴唇，“女孩子没有，男孩子也成。”

“emmm”艾英俊迟疑。

“你不会还是母胎solo吧？”神明故作惊讶。

“这就说来话长了。”艾英俊撇嘴。

“我就喜欢长的。”神明激动地搓手手。

车车！好快的车车！

艾英俊警惕地稍稍拉开几分距离，说：“上小学的时候，你懂吧，就男生跟女生基本玩不到一起，你一跟女生玩儿，就会有人在旁边阴阳怪气笑。”

“但心里其实都是想和女生玩儿的？”神明问。

“是啊，所以就老是故意装作不经意地欺负下女生，引她打我。然后，要说喜欢也谈不上，就是私下里这么跟一个女孩儿比较熟嘛，老师就看在眼里。”艾英俊说的吞吞吐吐。

“棒打鸳鸯？”神明问。

“那也谈不上，班主任就是把我叫到办公室，先是说那个女孩儿的成绩最近下降了巴拉巴拉，然后跟我说”艾英俊停下来回忆了下原话，“女孩子啊，其实都喜欢那种一门心思学习，老老实实的，不爱跟她们说话那种男生，这叫距离产生美。然后还跟我抛了个“你懂得”那种眼神。”

神明：“”

“然后我信了，一直信到初中。”艾英俊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想通了，又有点春心荡漾的时候，有天我跟同桌借了块粉色橡皮忘了还，给我妈看见了，她就说我要敢早恋她就打断我的腿。”

“当天晚上我就梦见我两只腿的脚筋被她拿刀挑断了，在客厅爬着走。醒过来一身冷汗，脚踝还隐隐的疼从那以后我看见女生腿就打哆嗦”

“那”神明沉吟片刻，问：“男孩子呢？”

“我有痔疮。”艾英俊翻了个白眼。

“嗐，你可以做1呀。”神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年头，遍地飘零，痔疮不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