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幻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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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创伤有多大,时间是不会停的,它仍旧不紧不慢地赶着车轮子骨碌碌往前走。

春生、夏长、秋实、冬藏。

转眼三年过去。

洛冰河走进房内,甫一进门就闻到了角落里燃着的幽幽暗香,纯金配上宝石铸造的香炉雕琢精致奢华。

房内每个家具器物都闪着金石的光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然而他看都没看它们一眼。

坐到窗边,目光透过镂空的红木圆窗落在外面的几根绿竹上。去年亲手种下它们,如今已经很高了。

不知过了几柱香,门外有人敲门恭敬道:“洛师兄,老宫主请您去议事殿。”

洛冰河收回思绪,“好的,稍后就去。”一把温润的嗓音。

幻花宫不同于苍穹山派的清雅端仪,处处奢华的风格在哪都体现的淋漓尽致,议事殿高大宏伟、珠光宝气。

洛冰河到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幻花宫老宫主高坐首位,鬓发鹤白也挡不住雍容的气质。见一身穿玄衣,背负古朴长剑的俊美青年走进,笑道:“冰河,你来了。”

洛冰河含笑回礼:“老宫主。”

他面如冠玉,眸如沉潭寒星,动作间发带随青丝飘动,尽管幻花宫众弟子与洛冰河已相处日久,也还是忍不住赞叹“此人世无双”。

他于老宫主右首下站定,幻花宫以右为尊,这是以前公仪萧站的位置。现在公仪萧只能站在左首下。

老宫主道:“今日会议,只为一桩,还是金兰城。上次我宫派出的弟子们有去无回,音信全无,虽苍穹山派应援派出柳清歌、木清芳以及沈清秋作为先行部队,但我宫还是要再派一批弟子前去。”

闻言,众弟子纷纷变色。

最近两个月,他们听的最多的就是金兰城,这已经成为一个恐怖的悬案了。金兰城,地处中原,乃是洛川与衡川两大河流交接之地,水陆来往四通八达,向来是四方商贾聚集之所,十分繁华。

可两个月前,金兰城闭城了。不但城门紧闭,不得入内,不得外出,书信也不得递传。

金兰城离昭华寺最近,一名兵器铺商人由水路从城中逃出,赶到昭华寺求救。

他浑身裹着严严实实的黑布,只露出半张脸,来到昭华寺时已筋疲力尽。有僧人想帮他除去黑布,却一碰他就哀声嘶嚎,痛苦难当,于是不敢强行再拉扯。

那人倒在山阶之上,反复说,城中有可怕的瘟疫。护山僧人立刻把他抬进大殿,上报主持。而等主持与几位大师赶出来时,那商人已经化作了一具白骨。

昭华寺连夜派出数名德高望重的大师无尘、无幻、无念等前去探查,至今不见归来。

幻花宫、天一观随后也派去了十几名弟子,同样,有去无回。

公仪萧侧向老宫主,凝重道“宫主,弟子愿前去金兰城一探究竟,尽全力为解决瘟疫、带回诸派同修贡献力量。”

老宫主沉吟一会儿,刚要答应,忽听洛冰河也侧首道“宫主,冰河也愿意同往。”此话一出,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洛冰河在幻花宫好几个月了,因心伤从未离开过幻花宫一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离开。

老宫主略略皱眉,“金兰城内尚不明朗,此番危险,冰河还是不要去了。”

洛冰河却道“此事诡异,恐有魔族宵小背后作祟,害无辜百姓,害刚正同修,冰河义不容辞。”

话语掷地有声,神情正气凛然。底下的弟子听闻这番话,胆子也大了,再看洛公子的无畏无惧、浩然正气,只觉惭愧。

不少弟子出列道“宫主,我们也愿随洛公子前去金兰城”

见状,老宫主大笑,“好,那你几人便一起去吧,就冰河领队。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接下来的会议除了安排调度前往金兰城事宜,就是在夸赞洛冰河年少有为,心怀天下。殿下弟子目含崇敬望向洛冰河,老宫主更是一直盯着他不放。

公仪萧独自站在一边,身后金银雕缀、黄光灿灿的粗圆顶柱只把他的身影衬得更加落寞。

洛冰河回到房里,拿起案上的茶盏就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快喝空了,才怔怔停下动作。呆站一会,又走到窗前,阳光下,劲竹绿意浓浓。

“你在犹豫去吧,是杀是和是陌路,该有个了结了。”身体里梦魔忽然道。

洛冰河一顿,指尖杯盏洒出来几滴。

他缓缓闭上双眼,叹道“我

害怕”

这还是梦魔这三年来第一次听到“害怕”两个字从洛冰河嘴里吐出来。

在无间深渊里被狰狞群兽围攻而毫无退路时没听他说害怕,自己温热的血溅到脸上泼洒满地时没听他说害怕,被一击贯心奄奄一息时没听他说害怕,梦魔的目光落在那把黑沉而古朴的剑上,哪怕面对远古巨兽,面对那把魔剑时也没听他说过害怕,而今不过是要去见沈清秋,他却害怕了

在无间深渊的三年,梦魔并不愿意多回想,那真是午夜梦回都能惊醒的噩梦。

直到现在,他还对那种压抑的苦郁心有余悸,仿佛闭上眼,眼前还是一片暗红的血色、堆积如山的尸体,耳畔是无尽的凄厉嘶嚎,鼻尖是千年不散令人作呕的腐烂血腥。

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分分秒秒都在挣扎,那种无法休息生死一线永远都在压抑紧绷的日子,梦魔曾一度惊恐洛冰河会崩溃,可是他没有。

终于拿到心魔剑,那是魔族铸剑大师耗尽毕生心血锻造的一把奇剑,灵力绝品的正阳在它面前就犹如一个还在吮指的婴儿。

心魔在地狱凭空划出裂隙,时隔三年,他们重见天日。

当洛冰河轻轻巧巧就收拾了漠北君后,他问洛冰河是否回清静峰,洛冰河一震,半晌才道不回去。

夜半,他把自己打成重伤,血流满地,眉头都没皱一下。

也是,这种程度在深渊里连轻伤都算不上。

他把自己丢在洛河边,没过一会,就有一个小姑娘来了。

小姑娘看到地上人的惨状,一声尖叫,完了又哆哆嗦嗦上前来探脉息。在翻过头看到了那张即使沾了血依然俊得天妒人怨的脸时,小姑娘僵住了,半晌才失声道“洛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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