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好巧(1 / 2)
当天余下的时间里,林衣先把树文镇从头到尾逛了一圈。小镇不大,三小时连逛带吃还有富余,逛完街的林衣拎着新添加的购物袋和新伪造的学生证去旅馆退房取了行李,于下午五点半左右,又大包小包地回到了商联大校门前。
这个时间段学生已可以自由出入,因为明天就是长假,离校比较近的人许多已准备回家了。在熙熙攘攘拖箱拎包的学生中,林衣的行李即使多几件也并不惹眼。混在人群中她顺利寻到女子宿舍区,凭着假学生证堂而皇之进了楼,然后慢悠悠找准一间人都已走空,左邻右舍也大多不在的寝室,利落地敲锁推门而入,算是找到了当夜的落脚点。
当晚这间寝室一夜无光,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次日的长假第一天,林衣却应该是全校起得最早的一位,凌晨六点不到她就带了唯一的背包神清气爽地离开了宿舍楼,消失在了茫茫雾气中。
早晨七点后,离开学校的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这些学生的家不在锦市,离学校大多有超过半日的路程,所以只能选择今早才出发。叶宜浅与其同乡顾松健亦在其中,直到在长途车站上车出发,两人也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因为连日雾霾,锦市通往各方的高速公路早已或限速或封闭,很多有经验的长途客车司机都采用了绕行老国道线的走法。虽说老国道多是几十年的老路有点颠簸,但总比花钱上高速龟速爬的好,何况老国道两边多有乡镇店家可以停车休息,哪怕因为车速慢耽搁了时间,也不会有如厕和觅食的难题,反而搞不好能捞点回扣当外快。
中午近十一点,这部满载乘员的长途客车果然就停在了一家公路饭店的门口,司机倒也不逼谁,只嚷了声大家随意放个水吃个饭啊半小时后上车集合,就抬脚离开。车上的人纷纷自由活动开,有的随之下车休息吃饭去了,也有的留在车上对付点干粮就好,还有的虽不在乎钱但却因孤身上路不放心车上的行李,于是匆匆打包了饭菜返回来吃,一时间倒也热闹。
而叶宜浅就是在这时候觉出了不对
劲。
身为坐惯了这趟车的人,早预先准备了食物,行车时大多在闭目养神的叶宜浅此刻正掏了小饼干慢慢吃着,咀嚼时视线就无意识扫着车内,却倏地在扫过斜前方的某个座位时微微一顿,又似特意看了两眼,眼中闪过了探究和疑惑。
身边的同乡留意到了她这个动作。“怎么了”顾松健开口问道,也张望起来,叶宜浅随即收回目光摇摇头,回答“没事,那个位子的人昨天好像刚见过,可能是同校吧总之和我们没关系就是了。”说罢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咬起小饼干。
“真的别没关系啊好歹也是同学”与叶宜浅不同,顾松健是个挺外向阳光的大男孩,闻言顿时兴奋地又望了过去。16号座位的乘客看起来是个单身上路的女孩,之所以这么说不仅因为她是打包饭菜独自上车吃的人之一,还因为她的穿着冲锋衣速干裤徒步鞋这种典型户外运动的打扮,让她在一车长假返乡休息的人中显得很是不同,而拉得很低的头巾帽与垂于两颊的长发又挡了大部分面容,很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
“喂,她真是我们学校的你没看错吧”顾松健看得迷惑“这打扮怎么像那种传说中的驴友啊,谁回家穿成这样。”而他身边的女子头也不抬地咬着食物含糊道“也许吧。”显然对这个问题并不怎么关心。
依着叶宜浅的态度这事儿就该到此为止。但或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是异性相吸,她的同乡并不打算甘休。
“不管了我去问问,都一个方向的,万一真是同学加老乡呢”顾松健给自己鼓劲般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果断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摆出一派亲切的微笑道“嘿,打扰一下,那个同学,你也是商联大的”
正吃饭的人闻言拉起一点帽沿,就露出了一双清澈漂亮的杏眼,配合此刻咀嚼到一半还有些鼓囊囊的腮帮,透着十足的无辜和迷茫。“是啊,但是你”她努力咽下饭后开口,仿佛很是不解,但旋即目光往顾松健身后一扫,就似发现了什么般会心一笑,现出了浅浅酒窝。
“哎呀,这不是叶学姐吗,好巧你也这部车我们还真是有
缘啊。”
林衣笑盈盈打着招呼,内心却是叹了口气,她原本没计划这么早暴露叶宜浅看起来并不是很容易就被打动的人,所以最初的一路该默默跟到目的地才是最好的为此她还不惜起个大早守在校门前,然后一路跟踪上车,本以为不过一面之缘自己又改造型改得挺彻底,应该不至于被很快认出,谁知道
好在这点小意外还不足以动摇什么,林衣顺势改了计划打着招呼攀谈起来,那头叶宜浅虽不热情却也不失礼貌,两人当中还夹了个自来熟的顾松健,对话也就进行得还算融洽。
交谈起来,林衣将这场巧遇解释为自己因故不便回家,就想索性趁长假坐车在附近到处旅游逛一逛,看看风景长长见识。锦市周围多山,有名无名的大小风景不胜枚举,这说法倒也合情合理。顾松健闻言更是热情相邀林衣去自己老家襄林看看,顾松健既与叶宜浅同乡,那么襄林自然也是叶宜浅此行的终点,林衣乐得从命,倒是省心不少。
言笑晏晏中,客车于下午三点多到达邻县余城,此地距离顾叶二人的老家襄林还得再转一部长途车。见林衣当真欲同行,顾松健十分来劲,能平白结识到漂亮可人的学妹没哪个男生会不争取表现的,于是顾松健殷勤地让两位女士坐着休息,自己则自告奋勇去排队买票了。
最来劲的一个人走了,原本轻松的气氛也随之沉淀。
林衣还不太清楚叶宜浅的为人,但两个照面下来她早清楚这人不爱说话并非出于口拙,也不是拒人千里或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而更像是单纯的喜欢沉默又或者是嫌弃自身的嗓音林衣难得思维发散了一下,平心而论那个清冽沉稳的声音很耐听,她想不出声音的主人有什么可嫌弃它的。
“那个,学姐”短暂的思维发散后,林衣觉得还是不能这么闷着,她先开口起了个头,而旁边叶宜浅也很配合地侧头看了过来。“学姐你”偏偏就在这时候,林衣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却轻快地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林衣果断中断谈话掏出手机,这种人之常情的选择在此刻的她而言还有另一层意义,因为即使不看显示,她也
知道来电的是谁。
“喂,妈妈,啊,已经到了是吧路上还顺利吗嗯,好的,那就好别担心我,你就安心多玩几天吧嗯,知道了舅舅正在开车吧那我就不和他说话了,代我问他好,就这样吧,拜拜。”
对话进行的很快,快到其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好似子女对父母例行公事的搪塞打发。当林衣收手机时,才发现对面的女子仍侧头看着自己。
“是你的母亲”叶宜浅问道,简短,却是第一次主动对这边开了口。
虽没料到有此一问,但林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笑了解释道“是啊,家里就我和妈妈俩个,十一不回去怕她冷清,就送她去我舅舅那儿玩了,我舅家很远在喀什,所以到了后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呢。”
叶宜浅并没有随之微笑,闻言后她只是沉默了少顷,然后认真道“你其实还是应该回家去的旅游什么的,没有母亲重要。”
虽认真,这句话却不像是对林衣的劝说或告诫,因为叶宜浅开口前就收回了目光,她讲这话时只一味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透过空气对着什么虚无之物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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