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2 / 2)
平奚道“此事至关重大,唐将军如今在何处”
“臣已吩咐部下,将他送去政事堂。”游淼说,“若陛下传他,这就去将他带来。”
赵超却摆手道“不忙,朕还没想好。”
书房内又恢复肃静,赵超道“唐晖活着一事,是怎么回来的,又是何时回来的,为什么没有死,万万不可朝外宣扬,此事若提前泄露出去,谁说的,朕就砍谁的脑袋。”
三人忙躬身应了,游淼听到这话,就知道唐
晖的前途不会太惨,赵超要他们为此事保密,必然是打算再次启用唐晖了。
“臣还有一事。”游淼又道。他心知此刻须得趁热打铁,必须连带着涂日升的事,也一并求到情。游淼一开口,赵超便算到他内心所想,问“涂日升”
“是,陛下,涂日升并无反心。”游淼大胆道。
“这还不算反心,什么算是反心”赵超倏然怒道,“是不是要亲自杀进皇宫里来,活捉了朕才算反心”
游淼蓦然被这么一吼,登时吓了一跳,李延与平奚忙使眼色,示意他不可再说,游淼却蹙眉,硬着头皮道“陛下,涂日升为的也是江州、夷州的百姓能吃上一口饱饭”
“罢了。”赵超冷冷道,“此事我自有计较。”
游淼看着赵超,忍不住又道“陛下,此刻乃是用人之际,涂日升自知必死”
赵超冷冷道“我说,够了,游子谦。”
游淼只得缄默,赵超又道“都下去罢。”
平奚与李延退下,游淼站着等赵超再说句什么,孰料赵超却道“你也退下。”
游淼有点意外,暗道方才或许是触了赵超的逆鳞,然而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躬身退出了书房,御花园里,平奚与李延正在交谈,等他出来,游淼满脸忧色,行止匆匆出来。
李延正等着游淼,上前道“你答应了涂日升,饶他性命”
游淼道“没有。”
平奚安慰道“那便罢了。”
李延附耳小声道“不要再在陛下面前提涂日升之事,你跟了他这些年,还不知道他何处是逆鳞”
游淼不得不点头,他确实清楚,以赵超其人,什么都好说,就是不能提到谋逆,叛军,甚至皇位上的事,一提说不定就要翻脸。带着大军出征前,赵超就已经对涂日升这厮表现过反感,当初那咬牙切齿的神情,恨不得押回来后就当场处决。
然而涂日升对于天启来说,其人的象征性十分重要。毕竟这是赵超掌权后第一次面对叛军,处理此人的态度,直接关系到以后会不会还有农民起义军,又或是朝廷与百姓的关系。
罢了,既然一时走不通,只得押后再谈。反正涂日升一事至少还能拖个天。想到这里
,游淼又朝李延问道“陛下似乎还有点什么事要说,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李延答道“此战一结,开春就要朝北方用兵了。派人去前线当监军。”
平奚道“本来的计划是李治烽打头阵,但这样一来,就得让前线聂丹退守扬州。现在唐晖归来,说不得作战计划还需有变。所以凡事都只得先搁着。”
游淼点头,三人便在皇宫后门散了,游淼回政事堂去过夜。
当夜,一名小厮来报,宫中来了人,游淼此刻正在给唐晖治伤,唐晖一回来,游淼不敢声张,只援请了茂城中出名的医生,开了几副药,外敷的内服的,一并预备着,唐晖背上的疮都烂得生了蛆,要割去坏肉,再涂上膏药。唐晖只闷着,一声不吭,游淼便小心地挑开疮,上药。
外头侍卫敲门,游淼前去一开门,却在月光下与赵超打了个照面。游淼蓦然一惊,赵超眉头深锁,低声道“在外面等。”
游淼只得点头,赵超便进了房,随手带上房门,游淼起初听得房中唐晖一声“陛下。”便悄无声息。
赵超与唐晖低声交谈了许久,断断续续,声音压得甚低,游淼约略能从那只言片语中猜到两人对话的全部内容。无非是赵超的安抚,告诉他回来了就好,但语气中仍是带着责备的。
他让唐晖将功折罪,并会安排诏告天下,告知文武百官与一众百姓,唐晖宁死不屈,又被鞑靼人剜去双眼,如今归朝,将血战报国。接下来还有地砖的轻响是唐晖磕头,捣在砖地上的声音。游淼只是安静听着,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赵超在说这些话时,内心想的都是什么他的声音如今充满威严,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三殿下。
那年的唐晖鞍前马后,几乎就是赵超手下最得倚重的武将了,聂丹不在朝中,赵超的一应命令,都由唐晖代为施行。说对赵超忠心耿耿,绝不为过。游淼本以为赵超的反应是抱着唐晖痛哭一场,又或是给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而斥责他从前种种。
但无论怎么猜,游淼都猜不出现在赵超带着威严的语气。他知道唐晖归来,赵超有悲痛,有欣喜,有愤怒,然而这些情愫,赵超居然都把它们压住了
。
不多时,赵超推门出来,游淼不发一语,推门进去。
赵超“做什么”
游淼低声道“给唐大哥上药。”
赵超“稍等会儿,朕有话与你说。”
游淼便又关上了门,跟着赵超到庭院里去。
明月中天,银光千里,赵超今日穿着便服,然而一身黑色龙袍,在如水的月光中,更显冷酷。
赵超斟酌许久,说“你在生朕的气。”
游淼叹了口气,他知道赵超这么说,已有低声下气朝他道歉之意,他事实上也是在给赵超脸色看,无论如何,得给他个台阶下。
“臣不敢。”游淼低声道。
赵超看着游淼,游淼在这月光下,略略低着头。
“你与李治烽在一起,有几年了”赵超忽然问道。
游淼不知道赵超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与李治烽在一起,几年了这个问题,就连游淼自己都没认真去算过。从十六岁那年开始,也是这么一个深秋,那天刚下过雪,自己穿过长隆巷,朝李丞相府里去便见着了后院里正挨打的李治烽。
十六岁那年下江南,仆人小厮都遣散了,只有一个李治烽跟在身边在扬州待了三年,三年后举仕。二十岁时点了个探花郎,如今满打满算,已是第五年的光阴。
“五年了。”游淼道,“五年前这时候与他认识的。”
赵超看着政事堂里的池水,水里一轮明月,出神地说“李治烽求过我一件事。”
游淼沉默不答,赵超又道“他和聂大哥为我收复中原,我便派兵助他,一统北疆犬戎,扶持他为犬戎王,再让你跟着他走。”
游淼嗯了声,赵超自言自语道“你们都心怀报国报民之念,收复河山后,一个两个就要走了。”
游淼问“聂大哥也要走么”
赵超转过身,说“下次看到他的扇子,你便懂了。”
游淼笑笑,赵超又道“到时候,剩我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朝廷里,我有时便在想,做这么多,有什么意思”
游淼不敢接话,他知道赵超也只是发发牢骚,毕竟谁能弃了责任不管的每个人肩上都有自己的责任。赵超比谁都更清楚这点,他愿意跟着赵超,而不是太子,便是因为赵超这人像
棵不屈服的野草,无论狂风骤雨也好,他总是能挺着。那股坚韧与不屈的武人气概,不言弃的决心,是太子所没有的。
“明年开春。”赵超转身道,“仍然是你监军,聂大哥守江南,李治烽的兵朝中原南部的苍草山推进。你负责一边与鞑靼开战,一边尽最大的努力,与氐、匈奴和谈。”
游淼眯起眼,说“陛下,我想另外举荐一人。”
赵超略有点意外,眉头动了动,游淼道“新法未稳,开春后必定有更多接踵而至的动荡,江南士族的事解决,如果臣前去监军,这场战至少要打上一年。政事堂中便剩下唐博坐镇。”
赵超缓缓点头,喃喃道“是,倒是朕没想到这一节你不能走,变法虽已颁布,来年还有诸多事要做。你觉得谁可以去”
游淼道“李延可以去。”
赵超迟疑片刻,游淼又道“他的父亲死在鞑靼人手里,他比江南士族子弟更有谈判权。如果你想用李治烽为主帅,那么李治烽可以牵制他。”
两人正说到一半,忽听脚步声响,孙舆从前院经过,见赵超来了,颇有点诧异,游淼忙躬身行礼,孙舆点头。
赵超嗯了声,说“朕回去想想。”便辞了孙舆离开。
赵超走后,游淼朝孙舆微一鞠躬,孙舆低声问“谁在里头”
游淼附耳将唐晖之事说了,孙舆的反应正如游淼所料,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你看着办罢。”
游淼问“先生如何想”
孙舆点点头,没有多说,几声咳嗽便要离开。游淼以为他责怪自己越权了,忙扶着孙舆经过回廊,说“当时事急,学生来不及送书回茂城”
“不咳咳”孙舆忙摆手,拍了拍游淼的肩,点头。
游淼松了口气,孙舆竭力道“你做得很好自己能拿主意,就不用问先生咳”
游淼复又紧张起来,问“先生生病了”
“风寒。”孙舆又咳了几声,示意无妨,嗳了口气,说,“前些日贪嘴,吃了寒凉之物,是以有咳嗽。”
游淼点头,说“我送先生回房。”
孙舆年逾古稀,身体渐撑不住了,昔年监军时又惹下过病根,游淼问过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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