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七十五 宫变(2)(1 / 2)
隐约,走在一条漆黑的甬道中,这是大明宫中一条不太熟悉的路,婉儿带我走过。大明宫总有灯火长明,这是皇祖母留下的规矩,这几年我从未入宫,对那水畔墙边的灯火却依旧有印象。
不管天子何人,宫依旧是那个宫。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说这只是梦,可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正是焦躁难安时,忽然被人攥住了手“永安”声音就在耳边,低声唤着,直到我终于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成器抱在怀里“我刚回来,就看到你额头有汗,似是被梦压住了。”
他的手还冷着,想要松开时,我却下意识回握住了他“我梦到婉儿,都是当年刚入宫的画面。”他很淡地笑了笑“是不是想问什么”我看他的神情,随是平静如常,却仍隐隐有所不安,静了会儿才摇了摇头。
他这些日子虽有所回避,但府中来了何人,究竟是何身份,我多少还是明白的。父王曾说李重俊日益不满韦后对安乐公主的偏宠,暗中与重臣结交,其中不乏李成器和太平的亲信老臣。
圣上自恢复皇族身份到如今君临天下,不过短短数年,比起太平和李成器多年经营差之甚远,自然不能硬碰硬,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压制自己的亲生儿子。
身为东宫之主,却毫无实权,被自己亲生妹子压制,李重俊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我躺在床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少年梦境而心慌,却不敢翻身吵醒他。过了会儿,才觉得他伸手揽住我,拉近了距离“永安,你一直说将你带大的姨娘在潞州,可想去住一段日子”我愣了下,下意识追问道“嗣恭和念安尚离不开我”他打断我道“他们会随你一起。”
突如其来的安排,很直白的说明了一切。
我本想应承下来,却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梦“李重俊与陛下父子离心,婉儿和武三思在其中做了不少事。你要借李重俊的手动摇帝位,可若是宫变,他第一个要斩杀的是武三思,第二个必是婉儿。”李成器静了会儿,才道“我会帮你保住她的命。”
我颔首,想说什么,却忽然想起那日
和婉儿的话。她轻巧说的剐刑,就是李成器生母十数年前的命运
我感觉着他的呼吸,尚还是醒着“有些事,你始终没再追问过我。”诸如当年他生母的死,诸如我是如何于李隆基,他从未再问过半句,可是否真的不在意还是不愿逼我提起
“永安,”他轻声说,“只要我不问的,就是我不在意的,或是不想再追究的。有些事说穿了也不能改变,反倒会影响以后的日子,你觉得呢”
我嗯了声,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离开长安时,正是七月初三。
这些年跟在李成器身侧,从未真正出过长安,到马车越行越远了,才渐渐发觉沿途休息时,所遇的那些贩夫走卒,都像是习过武的。看得多了,反倒觉得越发心慌,这样的阵势,不日一定会发生天大的事了。
沈秋怕嗣恭和念安太小,路上不安稳,有意拿了些小药丸,两个孩子路上真是一个比一个嗜睡,倒弄得我无事可做。
没想到,到一日夜后,竟遇到了位故人。
王守一。
一日夜颠簸不停的行路,我才下了马,立刻有人清了茶楼,神色紧张都侯在四周。我吩咐何福要了些凉茶,分给或明或暗的侍卫消暑,正是接过夏至递来的茶杯时,就听见门口的喧闹声。
王守一孤身一人,站在门口看着我,却是多一步都再进不得。
“侧妃,何福说,这人倒没带什么兵士,只有两个随从,”冬阳走近,低声道,“要不要见一见”我想了想,终归是太原王家人,不论日后是谁做了皇帝,望族仍是有根深蒂固的地位,也不好太过怠慢,遂点了点头“终是故人,放他过来吧。”
冬阳应了是,走过去低语三两句,王守一就被放了进来。
他倒不客气,直接走过来坐下,夏至刚才倒的茶,就被他一口仰尽“李成器果真把你当了宝,来的都是最忠心的人。”我笑了笑“王将军看起来在赶路”他半笑不笑,看着我“怎么,你不知道我为了什么要去长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离开长安”
我不置可否,看了眼夏至,夏至忙又上前添满了茶。
当年在李隆基
府上,他是正妃王寰的哥哥,而我仅是个四品藤妾,他为王寰屡屡言语威胁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很久,如今无论王寰与李隆基是否夫妻同心,王守一都要为这个妹夫冒上生死,争取帝位。
而我这个眼中钉,却仿佛不再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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