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一百(1 / 2)
没有人说话。
就算伤痕累累,满目疮痍,也屏住呼吸。
就算用尽最后的力气,也想要将眼前的一幕映入脑海
如今的鬼舞辻无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形,而是从面部中间裂开,遍布獠牙,彻头彻尾的怪物。
那怪物茫然地睁大眼睛,像是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开什么玩笑
他想着。
区区几个人类,区区几只蝼蚁而已。
鬼杀队没有覆灭,而身为鬼的珠世,黑死牟,鸣女都背叛了他,还有那个叫祢豆子的,克服了阳光的鬼也没能抓住
到最后,他一无所获,一事无成。
我不能死。
我怎么会死
他不甘地想着,但不知不觉间,死亡的绳索已经静静绞住了他的脖颈,从身上千刀万剐的伤口处开始,已经在一片寂静中逐渐化作飞灰,奄奄一息。
漆黑的夜晚即将降临,鬼的双足却已经无法走到任何地方。
连辞世之句都未备好,喉舌就已经支离破碎,只能发出意欲不明的怪异声响。
在一片黑暗中,意图奔赴永生的鬼,
最终还是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命运多舛,终至此时。
跨过数千数万的寒夜,那些仿徨不去的灵魂终于得以解脱。
因为鬼舞辻无惨死了。
就像是万千生物一样,平等地坠入生死有命的轮回。
这场战役是鬼杀队,是人类的胜利。
在同样寂静无声的鬼杀队本部里,产屋敷杭奈和彼方都愣愣地借信鸦视线看向那逐渐散去的尸骸,似乎是不可置信。
过了数秒,杭奈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旁边的兄长。
“参与决战的队士大人无一人牺牲,辉利哉大人,我们”
完胜了。
她充满胜利喜悦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辉利哉依旧严肃的脸色,于是戛然而止。
鬼舞辻无惨死亡,意味着所有的鬼都会跟着陪葬,所以鸣女也不例外。
“杭奈,通知信鸦将还能动的队士安排支援重伤者。彼方去联系愈史郎,让他尽可能赶到鸣女身边,我负责决战场地的队士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增加伤亡。”少年揉了下酸痛的眼
睛,然后注意到自己的两个妹妹还有些愣神,于是稍稍加重语气,“快行动起来,还没有结束。”
彼方和杭奈回过神,立刻点头应下。
而听着孩子们的对话,居于后方的产屋敷耀哉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就在下一刻,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耀哉大人。”
产屋敷天音握着丈夫的手,将旁边的水杯递给他。
守在屋外的香奈惠立刻坐不住了“我去找医生和蝶屋的人,宇髓先生,这里就拜托你了。”
宇髓天元点了点头。
虽然香奈惠和忍出身药师的家庭,但这种并非血鬼术导致的疾病已经不是她的强项,比她更擅长医术的忍现在还在前线。所以最好还是找给主公看过多次病的医生过来。
所幸医生很快就到了。
“我不要紧”
“请先不要说话,躺下来吧。”
天音以为丈夫同往常一样在逞强,看向他的眉目间遍布担忧。
而产屋敷耀哉此时已经停下咳嗽,嘴角忍不住露出苦笑“我真的没事,天音,我不会在这种时候骗你。”
“正如主公大人所说,”那位医生似乎也感到惊讶,睁大了眼睛,“恶化停下来了,手臂和脸上的皮肤也在恢复。”
“您的意思是”
“嗯,产屋敷大人正在好转。”对诅咒并不知情的医生在短暂的喜悦后,面露疑色喃喃道,“但这是为什么上次开的药是”
他后面说了什么,天音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只有刚才听见的那两个字。
好转。
耀哉大人的病在好转。
恶鬼已死,产屋敷家世世代代的诅咒也跟着烟消云散,未来再也不会有什么天罚,折磨她的孩子,她的子孙后代,而她的丈夫也终于得救,能够与她一同迈向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这是,何等
明明坚强得就算陪着丈夫共赴黄泉也无怨无悔,明明面对每况愈下的绝境也从未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但在听见那个词的瞬间,女子的眼泪还是一下子滴落在丈夫的手臂上。
产屋敷耀哉拍了拍天音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侧过头,用失明的眼睛朝向辉利哉的方向。
那是他的孩子,为
了尽早使其成长起来,在危难时继承主公之位,他从未对辉利哉说过任何温情的话,连表扬也甚为吝啬,从来都只有严格的教导。
但现在,是不是能稍微
“辉利哉。”
“是,主公大人。”
那回复恭敬而生硬,完全听不出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于是耀哉叹息般地道。
“你辛苦了,做得非常好。”
“是。”
在父亲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用力抿了抿嘴角,抹去眼眶里打转的泪。
“无限城即将崩塌无限城即将崩塌请留守原地做好传送准备”
信鸦盘旋着通报信息,仿佛在战后陷入沉默的气氛中撕开一条裂痕。
“那家伙真的死了”
九原柊听见有谁这样问了一句,他分不太清楚,但还是应了一声。
“嗯。”
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你怎么确定的万一他又用什么不知名的手段逃走”伊黑小芭内忍不住说道,但随后他就看见九原柊手里的东西。
那把刻着伏虞二字的剑正在他手中,从剑尖的位置开始,一点点化为尘埃。
它安安静静地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
连同鬼王的命一同被斩断的,不仅是千年以来的不幸锁链,还有这循环往复的悲哀传承。
再也没有什么相枢太吾,昔人已经作古,只有他作为见证结局的人被留在世间。
九原柊突然觉得很茫然,望着散去的灰尘,没有喜悦也没有悲痛,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
但不等他多想,突然视野剧烈地摇晃起来,地动山摇,眼前的景象像是疯了一样迅速转换,重压之下连抬起头都变得困难。
鸣女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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