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姑嫂管家好事将近(1 / 1)
贾母等领完了宴,等到正旦时又要按品大妆入宫去朝贺,这些日子贾府中一应细务倒是元春与李纨支应得多些,非特荣国府,便是宁国府里,贾珍夫妇奉旨入宫朝贺,余下贾蓉虽是正经主子,然是年青男子又是晚辈,后院里的事也不免要托付姑嫂二人多照看一二了。宁荣二府的奴才别的本事没有,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却是不小的,别看元春与李纨,一个是太太生的、老太太跟前养的正经嫡出小姐,一个是当家人王夫人所出之嫡子的元配,有些自觉有脸的人仍是有胆子糊弄着她们一下借机捞点儿好处,若这两人办事不周,等王夫人回来一应麻烦往主子身上一推,好处她们自家得了。
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等出门,排场浩荡,跟车的丫头婆子自不必说,此外尚有驾车的、单管传递消息的,又有跟着贾赦、贾政出门的小厮等,这些人都是额外有赏的。而在府里等门的人,一样在寒天里熬时间却没有额外的钱拿,不免心有不满。本来在王夫人手底下老老实实的管家娘子们就一窝蜂的上来回事儿,针头线脑,打人骂鸡的事儿都报了上来。这些且是小事,元春与李纨只作不理。不用第三日上,就有人要债来了。
闻说大厨房里回说因要备下老太太、太太并爷们回来的宵夜并跟着的人的吃食等添了开销,过来报账,互看了一眼。李纨面上不显,心里却精细,元春久在贾母身边、王夫人也私下传授不少,两人都看出来这账显然是多报了。元春垂下眼,李纨端起茶碗,来回事的站在地下久等不见发话,心里发急又有些心虚“大奶奶、大姑娘,眼瞧着老太太、太太们就要回来了,还等着预备下东西呢”
话还没说完,李纨手里的茶碗就放下了,瓷器轻轻地落在炕桌上,发出一声脆响,管事儿的心里一惊。只听元春一脸慎重地道“怎么寻常时候老太太、太太一个月里就没几个晚上要吃食的那时是怎么办的竟无成例么竟要到了这个时候才说着短缺或是我记错了各处上夜的就没个供给往日你们是怎么回事的太太又
是如何说的误了老太太、太太的事儿可不是玩的。”到我这里就敢翻了一番给我报上来
李纨拿帕子捂着嘴,惊道“前些个没要、今儿来要,你们以前都是怎么过的”又看向元春,“许是以前这些奶奶们有善心自己个儿拿钱填着老太太、太太们宵夜的缺儿呢,你也别太急了,或者咱们把以前的缺也补给她们”和气人也不好惹,尤其李纨现在还年轻,还没到心如止水的程度。
“咱们这样的人家竟有这样的事可不要让人笑话了嫂子,这事可不小,咱们断没有占奴才便宜的道理。”
厨上的脸上发青,她原本见着元春与李纨两个,一是年轻小姐一是腼腆媳妇,前两日不断以小事试探都不见有什么果决这才存了侥幸的心思,今日这话怎么听怎么带着刺儿。她也是平日里沾着府里的小便宜沾得顺手了,这时见姑嫂两个并不很管事,经人一撺掇就想再捞一笔,不想别人惹偷懒都没事儿,到了她这里居然被盯上了,合着大奶奶、大姑娘这是挖好了坑等人跳,想着杀鸡给猴看呢。忙道“厨下还能应付”
“方才不是说急用么可不能耽误了老太太、太太的点心呢,”元春柔声道,“却不是不孝”
“是呢,太太点了咱们两个的差,断不能让太太饿着了,”李纨显得面上着急,“单子呈上来,我看看都用着什么又缺了什么了,早些打发了人买了去”
这几乎就是要查账了,厨房上的人汗湿了后背,只觉得屋子里也太暖和了。那边元春和李纨继续一副好奇加好心为奴才考虑的主子模样,一迭声地催要单子来看“既是为老太太、太太准备的,我们当然要仔细过目才成。”
“这些是咱们奴才的差使,哪敢劳大奶奶、大姑娘的驾”
厨房上的还想再说什么,一旁抱琴慢声截口道“你这婶子真是的,这是大奶奶并大姑娘的孝心,要孝敬老太太、太太的,你要是真念着什么主子、奴才、差使的,我便向大姑娘讨个差使,随你去厨下看看如何”
偷偷抬头一看,元春、李纨端坐如菩萨,并不见好就收,厨房上的明白这一回是躲不过了。咬牙一跪“是奴才痰
迷了心脂迷了窍”一面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一面把看自己热闹的同行骂个半死。却不担心,厨房是有油水,却不很丰厚真正的大油水是专管采买上的不外是些柴米油盐炭,污的时候挺顺手,而且大过年的,就是罚也不会罚得太重。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着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啊。
元春与李纨心里也捏着汗呢,两人之前也试过手,但是掌这么大的府却是头一回。真要让这两个人厉声发作,她们还真做不出来,底下人看着她们一副淡然状,还道她们胸有成竹早有对策,一时被镇住了不敢放赖欺生。见厨房上的先服了软,两人也松了一口气。跟文明人打交道她们在行,如果头一回就碰上个放赖的,端着主子的架子狠罚一顿也舍得,却不能显出自己的手段来。万事总讲究个顺利,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显得自己高明。
果然,元春与李纨也没打也没骂,只让抱琴与李纨的大丫头素云去细看了一回账目,命厨房上补上历来缺的东西。回到自己家里,相熟的几个娘子过来与管厨房的娘子说话。她还埋怨“你们几个倒好,让我个没心眼儿去顶雷这下可好了,我这年可怎么过哟”说着就拍起了大腿。
其他几个见她有怨,都道“混过了这个年,大姑娘该十五了,琏二奶奶也进门儿了,谁还能盯着你不成到时候还怕没法子找补回来不成”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们忘了元春与李纨并不好相与。李纨年轻媳妇学管家,当然要做出点事情来,元春也想给嫂子在这府里立威,不致让奴才欺瞒了去,且元春心里也着实生气,平日里姑娘长姑娘短的奉承着,真到了自己掌家,就有人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混闹,可见平日的奉承全不能当真了。两人议了一回,年后便回了王夫人,另换了一个厨房头儿,另选了柳家的媳妇顶替了现在的管事娘子。这些管家娘子们还不知道,元春生日当天还相约去送礼道贺。
合该着厨房上的倒霉,贾母与王夫人这年过得固然是热闹,可热闹过了也实在是累人,正想好好休息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儿,正是满心火气的时候,逮着个人好发作,想都没想就答
应了。在贾宝玉还不知道他嫂子、姐姐已经在府里建立起个人威望,而非仅凭主子身份或是长辈喜爱而立足的时候,贾府里已经过了年节的喧嚣了。
王夫人接掌家业,逐一清点了一下这小半月来元春与李纨所为,见女儿与儿媳管家倒也妥当,就有心让李纨再多管一些事务,遂禀明了贾母把李纨带在身边。邢夫人见王夫人婆媳抱作一团,心下发急了,正好王夫人要教儿媳妇,婆媳二人俱不在贾母跟前,她就到贾母正房来说话。
“老太太,年也过了,眼前天气渐暖了,琏儿也大了一岁了,他的喜事儿来讨老太太示下,我也好给他们小两口儿备下东西。旁的不说,单是衣裳铺盖就得先置办了。”
邢夫人一说这话,贾母就抬眼看了她一下,见邢夫人其情殷殷,倒真是个热心儿子婚事的母亲模样了。贾母想了一下才道“凤哥儿是九月初二的生日,及笄还早,就是过了生日,娘家怕是也想多留几日,喜事的正日子总要到今冬或明春。”
邢夫人道“老太太说的是,只是新房要先收拾了、再依着房子布置家俱什么的,这一来二去耗时就多,还有院中花木等,春日正是栽花移树的好时候,再迟恐花木不好看。过了今春,明天再种新移的花木又不够自然了,倒让人觉得仓促。”
贾母顿了一下“这倒是了,等你兄弟媳妇过来我与她说就先把荣禧堂后的小院儿收拾起来给琏儿作新房罢。”
邢夫人大喜“既这么着,我便先回我们老爷一声儿去。”
贾母一点头“你们两口子自去商量,晚饭你就不用过来伺候了,明儿我让你兄弟媳妇与你说话去。琏儿那里,叫他老子说去。”
邢夫人口中称是,出了贾母正房,一脸笑意地上了车。荣禧堂后的小院儿啊邢夫人觉得扬眉吐气了,那可是这府上的正中贾珠夫妇也没占上这块好地方。贾赦居所在府中东南,独占了一个大院,因他不理事,荣禧堂这正堂倒是贾政用的时候居多,王夫人也就用了荣禧堂东面的耳房作时常居坐宴息之所,虽
说不是下榻之处王夫人名下的院子在荣禧堂东,那里有她的全套班底并贾政的两个姨娘。邢夫人心里绝对痛快不了她才是正经的女主人,却无权在这府里正中有一席之地。现在,自己的儿媳妇虽没把荣禧堂正堂当居所,然经贾母亲口指了正中的院子,这是正了名份呐。
邢夫人一路笑着回去与贾赦说了贾母安排,贾赦原本歪在坑上听贾母有话,忙下地站好听了,听完了就对邢夫人道“儿媳妇娘家丰厚,咱们府里也不能落了面子。除开公中的银钱,你另拿我名下的银子再添补些。”
贾赦平素不问事儿,一开口却是让邢夫人往外掏钱。邢夫人心里一抽,钱是她的命根子,往外拿实在是心疼,可她素怕贾赦,也只能忍痛应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