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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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夏如茵一天都没吃东西,身体都软了。她有气无力唤道:“兰青。”

不知是不是她声音太小,兰青没听见,屋外竟然没有应声。夏如茵在出去看看和继续躺着之间挣扎,房门便被人推开,兰青的声音传来:“茵茵,你醒啦!正好来吃些东西。”

夏如茵这才看清兰青手中端着碗粥。夏如茵真是饿了,端起那粥慢慢喝了起来。许是没了那如影随形的晃动,夏如茵竟然没再觉得恶心。兰青见她能吃东西了,十分开心:“太好了。多亏刘嬷嬷来通知我,说殿下要停船靠岸办事,让我赶紧给你弄点东西吃。果然不开船,你便不会吐。”

夏如茵喝了半碗粥,身体总算是不软了,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她强撑着在兰青的掺扶下,出船舱走了走,好歹消化了吃食,便又爬回床上休息。

摇晃的路程仿佛没有尽头,夏如茵在混乱的梦境中浮沉,渐渐感觉身体发寒。她隐约听见兰青焦急呼唤:“茵茵,茵茵!”

夏如茵眼睫颤了颤,没有清醒。又过了一会,有刺眼的光,声音也嘈杂起来:“……受寒了,有些发热……我开些药……”

夏如茵觉得难受。太吵了,光也太亮。她拿手遮住眼,呜咽道:“我要睡……”

房间便再度安静下来,那光线也消失了。夏如茵在黑暗与安静的包裹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夏如茵……茵茵。”

夏如茵心中微动,终是努力睁开眼。天色已彻底黑了,弯月悬在天际,船又停了。借着依稀的月光,夏如茵看见床头坐着个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那就是暗九。夏如茵吃力朝他抬起手:“九哥……”

肖乾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晕船?还发热了。”

夏如茵忽然觉得委屈:“你不是说要留在京城……你不是说不见我了吗?”

肖乾沉默了。片刻,男人无奈道:“你都生病了,怎么还记着这个。”

夏如茵愈发委屈了。她吸了吸鼻子,控诉道:“我生病了,我还晕船。今天我只喝了一碗粥。都怪你。”

肖乾:“……这怎么怪我了。”

许是黑暗让人放松,许是生病让人软弱,又许是男人的声音低缓而纵容,夏如茵感觉心底的委屈怎么也压不住:“都怪你和我闹别扭,我想找你和好也找不到。昨晚我做梦都在找你,没睡好。赵大夫说我是状态不好才会晕船。”夏如茵说着情绪便激动了,又开始头晕,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她嘴唇开阖,半响方喃喃道:“……你欺负我。”

女子声音本就柔软,又因为昏睡和生病,愈发细细绵绵的。那句你欺负我声音不大,却扎扎实实落在肖乾心上,让他莫名又酥又麻。肖乾握住夏如茵的手微微抽动了下,放轻了声音:“我只是说气话,我这不是跟来了吗。”

肖乾早就听说夏如茵晕船了。他刚上船便觉得人多,正想将夏如茵叫过来屏蔽情绪,却得知夏如茵吐了。肖乾当时便想过去看看,可太子不该探望夏如茵,否则便是“操之过急”。于是肖乾只能派赵大夫去看诊。赵大夫没点屁用,夏如茵第二次吐了。兰青出来找梅饼,一船的人都是废物,竟然没一个人带梅饼。

肖乾当即下令,到下个城镇停船。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他又让刘嬷嬷去通知兰青,叫醒夏如茵给她吃点东西。他下船去买梅饼,买好了回船,县令才收到消息赶来,只看到了太子殿下登船的背影。可他匆匆赶回,夏如茵又睡下了。肖乾听说她喝了碗粥,总算放心了些,给了包梅饼兰青。

赵大夫说夏如茵状态好些或许就不晕船了,肖乾还指望着第二天醒来,夏如茵便又精神了。却不料大半夜,夏如茵发热了。

肖乾坐不住了。操之过急他也不管了,他必须去看看。兰青和赵大夫聒噪说着话,刘嬷嬷又点了灯,夏如茵便哼哼唧唧埋住头说想睡。肖乾心中恼火,令人灭了烛火,将这群不懂事的人都赶了出去。

他在夏如茵床头坐下,犹豫着摘了面具,又吐出了口中的金属薄片。然后他试探唤了两声,夏如茵便睁了眼。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愈发衬得她柔软、易碎,又美丽。那一刻,肖乾退让了。他将那个被他毁尸灭迹的暗九挖了出来,让他继续活下去——夏如茵太弱了,他不能对她太狠绝。他这不是婆婆妈妈,他这叫因地制宜。

肖乾的指腹无意识摩挲了下夏如茵的手:“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走陆路。”

夏如茵本来半闭着眼,闻言却睫毛轻颤,睁开了眼。她摇了摇头:“不要。大夫说我状况不好才会晕船,可能我生病好了,便不晕了。”

肖乾却道:“你本就不舒服了,若还晕船,不是更难受。”他哄道:“听话。”

夏如茵却不依。她抽出手,转身背对肖乾,发出了一声细细的抽噎:“我说我不要啊。”她忽然伤心了,语带哽咽:“我不要给你们添麻烦。”

肖乾默然。夏如茵哽咽了几声,呼吸就变得急促,肖乾探手去拍她的背:“那便不了。”

夏如茵这才慢慢平复。有人轻轻敲门,肖乾带回面具去开门,原来是刘嬷嬷送药来了。肖乾接过药关门,又坐回床边:“来吃药。”

他扶起夏如茵,夏如茵眼睛都快阖上了,软软靠在他的肩上。肖乾试着将药碗送到夏如茵唇边,片刻又收回了。他低唤她:“夏如茵,醒醒。自己喝,我不会喂。”

夏如茵用力眨了眨眼,抬手捧起了药碗。大约是打小喝惯了药,她一副迷糊的模样,却也一滴不洒将药喝了干净。肖乾将她放回床上,又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摸出个小纸包。夏如茵呼吸绵长仿佛睡着了,肖乾凑近看了看,试探唤道:“茵茵?要不要吃梅饼?”

夏如茵片刻,含混“嗯”了一声。肖乾便借着月光捏了块小小软软的梅饼,送到夏如茵唇边。夏如茵没睁眼,却是本能启唇,将东西吃了下去。

肖乾收回手。指腹残留着梅饼的触感,也残留着夏如茵嘴唇的触感……比梅饼更软,更温柔。指尖一点湿意,是残留的药汁。

——还说她一滴没洒,到底是沾在唇上了。

夏如茵次日醒来,感觉牙齿酸酸的,嘴里还有不知道什么残留着的东西。身体有种大病过后的虚软,但她终于不晕了。夏如茵坐起身,唤道:“兰青。”

屋门外立刻一阵响动,兰青很快推门进来:“茵茵!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都不晕了,也不发热了。”夏如茵从窗户望出去,江水流淌,树木葱葱:“怎么没开船?”

兰青听见她好多了,大喜:“太好了太好了!昨夜你发热后,便停了船,应该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赵大夫过来时,殿下也来看过你。”

夏如茵一怔:“昨夜太子殿下来过?”昨夜她又病又晕,记忆都有些模糊,但是,仿佛,似乎只记得暗九来过。夏如茵想了想,猜测应是太子殿下跟大夫一起来探望,然后就离开了:“殿下来的时候,我是不是昏睡着?”

兰青应是。夏如茵有些紧张:“这可太失礼了,一会我要去向殿下请罪。”

兰青连连点头:“还得道谢,昨夜的药都是太子殿下喂给你吃的。”

夏如茵差点吓傻了!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

她明明记得喊她吃药的是暗九啊!他还扶她起床。等等……那人真是暗九吗?

夏如茵努力回想,没理出头绪,脑子倒乱成了一锅粥。她一把抓住兰青双手:“姐姐,昨晚除了殿下来过,九哥有没有来?”

兰青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九爷?没有啊!应该没有吧。”

夏如茵急道:“别‘应该’!你确定下!”

兰青也急道:“我不知道啊!我中途离开过,当时刘嬷嬷让我去办事,我也不知道九爷有没有来过。”

夏如茵更急了:“那你为什么说是太子殿下喂我吃药的?!”

兰青:“因为我看见是他开门接药碗啊!”

夏如茵松开她的手,神思恍惚扒拉床上的被子抱住。兰青见她这样,又开始咋咋呼呼:“怎么啦茵茵?你干吗问九爷?要我去帮你问刘嬷嬷吗?”

夏如茵摆摆手,虚弱道:“不必了。我好饿,你先给我弄点吃的吧。”

兰青听言,果然急吼吼出了屋:“好好好!我再请赵大夫来帮你看看!”

留下夏如茵一人在屋中,茫然搓着被角。她真是越回想越不能确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确定的只有两点,一,最开始唤她醒来的人肯定是暗九。她与他说了会话,说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好像……有点乱发脾气?二,她喝了药,这也是确定的。但是谁扶着她让她喝药,喝药时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真是没一点印象。

所以,昨夜发生的事,有两个可能。其一,暗九与太子一起来看望她了。太子令刘嬷嬷支开兰青,放了暗九进屋。暗九与她说话时,太子便在一旁,她只是没注意到。

其二,暗九和太子,是一前一后来看她的。暗九先来,和她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药送过来时,房中的人其实换成了太子,只是她病糊涂了,误将太子当成了暗九……

这两个猜测,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夏如茵痛苦捂住了脸,不想面对。可太子那边她总得去见上一见,夏如茵无法,只能起身洗漱更衣。

赵老大夫很快过来了,看诊后惊讶又疑惑,说她已经大好了。兰青又送来了清粥。夏如茵吃饱了,赶紧去找刘嬷嬷。

夏如茵其实想找暗九的,毕竟想弄清昨夜情况,找当事人最简单。可暗九神出鬼没,夏如茵根本找不到他,这才退而求其次。刘嬷嬷正在太子那当差,听到夏如茵求见,急忙出来:“夏姑娘,快进屋,别吹风加重病情。”

她将夏如茵带入船舱。这是船上最宽敞的屋子了,乃是太子殿下的居所。刘嬷嬷带夏如茵来到耳房,夏如茵有些拘束道:“没事的刘嬷嬷,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刘嬷嬷听言很高兴:“那真是太好了。昨夜殿下怕你不适,都下令停船了,你若是无事,他今日便可以继续启程。”

夏如茵怔了怔,又是一阵心慌。原来停了大半夜的船,竟然是因为她吗?可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因为她中断行程?

夏如茵觉得自己猜到了原因:定是九哥心疼她吃不消,求了太子殿下。而殿下觉得无所谓,便依言停了一晚。刘嬷嬷又道:“夏姑娘,殿下便在里屋。你既然来了,正好去谢过殿下,也告诉殿下可以启程了。”

谢自然是要去谢的,可夏如茵想先弄清昨晚到底闹了怎样的乌龙。一想到这个夏如茵就心里慌,问:“刘嬷嬷,昨夜九爷是不是也去过我房间?”

刘嬷嬷慈祥的笑容一滞:“夏姑娘,您便别为难老奴了。你问这些问题,老奴也不好回答啊。”

夏如茵满肚子疑惑就被这句话堵了回去。她以为昨夜暗九的出现涉及到什么太子的重要部署,而刘嬷嬷身为懂事的老人,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夏如茵不敢再问,道歉道:“对不住,我无意打听什么,只是昨夜病昏了头,好像认错了人,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得。”她讷讷道:“那,那麻烦嬷嬷为我通传一声吧。”

刘嬷嬷这才恢复了笑容。夏如茵很快进屋,见到了太子。房中只得太子一人,男人倚着小榻斜躺,手指支着金色面具,状态是不同平日冷肃的懒散。夏如茵倾身施礼:“见过殿下。”

太子的声音嗡嗡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必多礼。你身体可好了?”

夏如茵应道:“已经大好了,赵大夫来看过,说应该不会晕船了。”

太子便平淡道:“那便让他们开船吧。”

这便是承认了,他停船的确是因为她!夏如茵呆愣着不知该如何反应,身后却冒出了一句“是”。夏如茵一惊,本能扭头去看,正见到一个暗卫推门出去。

这房间竟然还藏着暗卫!大约是夏如茵愕然的表情太明显,太子低低笑了。夏如茵连忙收回目光,恭敬垂首:“多谢殿下照顾。耽误殿下行程,如茵心中实在难安……”

太子打断了她的话:“和孤还这么客气作甚。”

??等等,她怎么不知道,她都能和太子不客气了?夏如茵愈发不敢想象昨夜发生了什么。本来她是没胆问太子昨夜的事,现下却觉得有必要问清楚。夏如茵硬着头皮旁敲侧击:“昨夜殿下驾临探望,如茵万分感激,特意前来谢恩。却不知昨夜暗九是和殿下一起来的吗?”

太子嘴角勾起一个明显弧度:“暗九?他昨夜也去探望你了?”

夏如茵只觉不好!太子都不知道暗九去探望过她!这只能说明,两人不是同时去她房间的!那看来事情的真相是她的猜测二了……

太子终于坐直了身,一抖衣摆:“啊,孤想起来了,暗九是去看过你。我过去看你时,还碰到了他。”

果然!夏如茵僵硬而立,正措辞着该如何解释道歉,便听太子悠悠道:“茵茵这般见外作甚?昨夜抱住孤不撒手时,不是还叫孤殿下哥哥么?”

夏如茵:“………………”

作者有话要说:夏如茵:原来我病起来这么狂野。

夏如茵:已傻,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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