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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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宋皎便看他。

徐广陵道:“王爷可跟你说了程公子的事?”

宋皎点头:“说了。”

徐广陵道:“那王爷可告诉过你,大公子出事后,有人发了密信回京给太子殿下,只怕跟大公子的事有关,我们派了人去查探消息,但那派去的人却即刻失了踪,只怕凶多吉少。”

“什么?死了?”宋皎一震。

“今日你不在御史台所以不知道,”徐广陵道:“东宫的门槛太高了,耳目又多,太子身边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像是那诸葛嵩,武功高的令人害怕,还有那个小妖鬼似的陶避寒,更不必提那老谋深算的康尚书了,之前对于咱们跟豫王殿下而言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这些人现在一定想彻底将豫王殿下的声势打压下去,而王爷身边你我等人,自然就是他们想先剪除的羽翼,大公子跟你们府二爷就是首当其冲。”

这会儿街上寂静的人,走了半晌不见一个人,只有屋檐跟楼上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徐广陵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剖析利害。

宋皎拧眉:“你说要是最后太子真的胜出了,他们会怎么对豫王殿下。”

徐广陵笑了声,笑里却仿佛透着几分冷意:“豫王殿下若是个无能之辈就罢了,偏他是个能跟太子一较高下的,这个你还要问我吗?你想想今晚上同月楼的刺客就知道了,他一出手就杀了一个王府的侍卫。”

“杀……死了?”宋皎不信,毕竟关河只说受了伤的,但她立即明白,关河应该是不想让豫王受惊,所以并未说真相。

“一刀毙命,就在瞬间,”徐广陵指了指前方:“你瞧,是不是一派宁谧太平景象?但你焉知暗影里没有许多眼睛在看着咱们?”

回到了紫烟巷,已经快到子时了。

小缺跟宋明两个却都没有去休息,两人趴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打盹,听见门响,都惊醒起来。

看到宋皎走进来,宋明先跑过去,喜出望外道:“大哥你总算回来啦!”

小缺也揉着眼睛嚷嚷:“怎么这么晚,也不叫人跟着,闹得我心里不安分。”

宋皎先叫小缺去睡,又看着宋明睡眼惺忪的样子:“谁叫你苦熬呢?熬出了黑眼圈,回家去姨娘看了又要心疼了。”

宋明拉住她的手,有些怯而鼓足勇气的:“大哥,我、我不回去……我想留下来帮你。”

“帮我什么,”宋皎笑了:“傻孩子,我不必人帮。”

宋明却黯然地低了头:“我知道,我帮不得大哥,只会带累你。”

“胡说,”宋皎喝止了他,道:“自古以来的长幼有序都给你吃了?我是老大,当然得照看你,难不成让你一个小孩子护着我?”

她说了这句,又温声道:“好了,上回你的信里写,教习师父说你天分高,把自己的砚台还送了你呢,我想等你再读两年书,以后自然有大出息,到时候再护着我好不好?只怕那会儿又嫌我带累你了。”

宋明忙叫道:“才不会!”他动了真心,又委屈又生气地看着宋皎,眼睛里有泪光闪烁,“我、一定会豁出命来护着你!”

宋皎哈哈一笑,揉了揉他因为激动而冒汗的脑门:“看你急的,快进去,别给风一吹又头疼。”

到了屋内,宋皎从袖子里中摸出两个沉甸甸的油纸包道:“这儿有些火腿点心之类,我想小缺粗枝大叶的,又担心我,恐怕不会记着给你弄吃食,你吃了再睡。对了,还有这个。”她把那个豫王给的瓷盒掏出来放在桌上:“身上有伤的地方,就用这个涂,好的快,这个可是很昂贵难得的东西呢。”

宋明看看那两包东西跟伤药,身上挨过打和被捆绑过的地方确实还隐隐作痛,但宋皎的话却比最昂贵高明的伤药都效验,他一点都不觉着疼了。

含着泪宋明道:“缺哥哥给我做了面条吃了,没饿着我,这药我不用,大哥留下来自己涂,你的脸疼不疼了?”

宋皎摸了摸唇角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说疼不疼?明儿一早起来就好了。”

虽然宋明想留下来,但宋皎执意让他次日就出城回家去。她担心经过晚上一闹,宋申吉更加不会放过,恐怕节外生枝,自己倒也罢了,若是不留神对宋明出手,一旦她维护不及,那可就后悔晚矣。

宋明显然也知道她的苦心,虽依依不舍,也还听话的答应了。

次日一早,城门才开不久,宋皎带了小缺,要送宋明跟陈伯出城去。

她心里打算置买点东西让宋明带了回去,但这会儿正是清晨,绝大多数的店铺还没开门,实在叫人为难。

宋明只带了昨晚她给拿的那些同月楼的点心火腿,并刚才街边卖的几个油饼,当然有些寒酸。

小缺看出宋皎的踌躇,放眼乱看,却瞧见一家成衣铺子的门才开了半边,他立刻窜过去:“主子,这儿!”

宋皎一看,突然想起宋明身上的衣裳已经旧了,昨儿又给摔打的满是灰土,此刻转头细看,却又瞧出衣裳有些窄短之意。原来宋明这会儿正长身子的时候,他们在城外又省吃俭用,自然不会多在衣装上花费。

宋皎暗怪自己粗心大意,同样是宋家的子弟,宋洤像是宋明这么大的时候,锦绣衣裳一天能换几套都不带重样的,宋明身为最小的孩子,却只能穿洗的旧了而不合身的粗布衣裳。

她本来没想到买衣裳,这会儿却觉着小缺实在是天纵奇才,立即拉着宋明跑了过去。

不管宋明拼命红着脸的推辞不要,宋皎给他选了几套时兴的新衣裳,既然来都来了,索性也给陈姨娘选一套新裙子,让他娘两高兴高兴。

只不过宋皎不太清楚女人喜欢的是什么式样,拉着宋明问,宋明只是鼓着嘴摇头。

幸亏店掌柜见即将开门红,便知情识趣,亲自上阵,给宋皎挨套介绍,什么百褶裙,什么蚕丝料,什么精致的江南的绣工,什么宫内流行的花样,听的她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宋明在旁边忍不住对小缺道:“大哥干吗呢,我娘知道了,一定又要怪我让大哥破费。”

小缺挖着鼻孔道:“你管呢,女人都是爱美的,最喜欢这些衣裳首饰之类的,就算姨娘真的骂你,你也不要有什么,她嘴上骂,心里指定高兴着呢。”

宋明虽不算很懂,却觉着这番话仿佛暗含大道理。

就在这时,店掌柜的拿了一套淡烟紫的宫制衣裙在宋皎身上比试,似乎在试衣裳的大小,宋皎低头看着,又回头问宋明:“姨娘的身量是不是比我高些?”

她本来就生得极美,给这女装一衬,人面花容,突然让宋明没了言语,简直不知道她在问什么了。

宋皎见他不答,却喜欢这套衣裳的式样跟做工,别的她不晓得,却仿佛记得颜文语曾经有功这么一件紫色的对襟绣花上衫,确实极美。

颜文语是高门出身,从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在这些衣妆上自然而然的眼光最高,她能穿的必然差不了。

宋皎心想陈姨娘必然也是喜欢的,正喜滋滋地要叫店家包起来,只见门口人影一晃,有个人迈步走了进来。

像是发现了今早上的太阳从西边升起的,他说:“稀奇,你竟然在试女装?”

宋皎脸色大变,手中的衣裙随之滑落,多亏旁边店家及时接住了。

小缺跟宋明站在柜台旁边,并不认得进来的人是谁,但却统一的觉着,这人一定是大有来历的,因为就在他迈步进来的瞬间,整个店内仿佛都亮了一亮,但同时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山岳似的倾压过来,让所有人几乎都不敢乱动,也不能动。

而来人闲庭信步的,瞄了眼旁边那些琳琅满目的女装,一路走到宋皎的身前,他伸出两根手指捻住了那套紫色衣裙瞅了眼,又看看宋皎,轻蔑的:“真是俗不可耐。”

店家在旁边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可是当下京城内最流行的时新衣裙,据说是宫内某位得宠的娘娘最喜欢的颜色,上面的绣花也是出自宫内御花园里的名贵西域植株。

何况他开店这几十年也算人来人往见过世面,但今儿早这位客官,肤白貌美,气质一流,古来宋玉潘安简直都无法媲美,虽知道对方是男子,但若换上他这套女装,只怕京内万千闺秀亦不能及,简直恨不得立刻给宋皎穿上试试,也算一饱眼福。

但是店家虽然不服,嘴上却不敢说出半个“不”字,这倒不是经商人的以和为贵,而纯粹是因为,他所有的言语跟胆气,在来者面前都像是春雪见到烈阳似的,倏忽消散。

他不敢吱声,甚至连打圆场说笑的话都不敢由嘴里冒出来,连脚都不由自主地悄悄后撤了半步,仿佛预知到了危险。

只有宋皎分外的窘迫跟尴尬,她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百年难得地逛一次成衣店,都能遇到本来只该在宫内跟朝堂上出没的太子殿下呢?

这简直堪比那永不相见的参商二星同时明晃晃地出现天际。

正在此刻,只听赵仪瑄又道:“不过,宋侍御若是喜欢这套衣裙,穿试试倒不是不可以的。”

宋皎正自无奈思忖,闻言鬼使神差地低声嘀咕:“既然俗不可耐,那就不去玷污殿下的眼了。”

“说的是衣裳,又不是你,”赵仪瑄盯着她还有些肿的唇角,眸色深厉了几分,嘴里却淡淡地:“再俗艳的衣裙,也得看是谁穿,你嘛……”

他揣着双手,忽然倾身靠近了些:“本太子想看,就勉为其难让你玷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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