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二更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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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亲眼看看如何,又没有那个胆子去面对那可怖的伤口。

她搓搓手问:“诸葛侍卫长在外头没有?”

赵仪瑄抬眸:“怎么?”

宋皎道:“让他给殿下看看伤。”

赵仪瑄慢条斯理道:“别想了,他跟阿盛都去了霁阊行宫了。”

“什么?!”宋皎觉着耳畔似有响雷,无法相信,“殿下你在这儿,他们去行宫做什么?”

盛公公先前也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儿,宋皎以为他兴许是在镇子上别处住着,毕竟太子的车驾放在门口,实在有树大招风的嫌疑。

赵仪瑄却道:“这下你就别再指望让本太子离开了吧。”

宋皎匪夷所思地瞪着他,过了半晌才道:“我实在不懂,殿下你心里想什么?这般简陋地方哪比得上行宫?而且你不是要去行宫纳凉养伤的么?你留在此处倘若伤口有个万一……”

“只要你好生待本太子,便没有万一,”赵仪瑄截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本太子的伤为何会恶化么?正是那天你气走了,是什么缘故,纵然我不说,你也该清楚。”

宋皎后退了半步:“殿下总不会又赖在我身上吧?”

“本太子没这么说,但到底是不是,也不用我说。”

“我……”宋皎拂袖,将头转开:“我自问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赵仪瑄道:“那你就是妄自菲薄了。”

“明明是殿下无事生非……”

宋皎回头怒视,谁知竟见赵仪瑄自己伸手在解衣带,她正要回避,只听赵仪瑄道:“你帮我把外衫脱了,本太子自己看看伤。”

宋皎闻言这才靠近,替他把腰间的革带解开。

赵仪瑄望着她俯身动作:“夜光,本太子并不是赖你,也没想为难你……这样吧,你若实在不愿本太子留在这里,本太子就走。”

宋皎的手上一停:“真的?”

赵仪瑄道:“是,只要你让本太子走,我即刻就走,不管风大雨大,不管伤疼不疼,车马颠簸不颠簸……不管……”

“行了!”宋皎啼笑皆非地打断了太子:“倘若我还是让殿下走,是不是就如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之人了?”

赵仪瑄认真地点了点头:“夜光不是那种人,对吗?”

宋皎站起身,抱着双臂道:“我确实就是的,我希望殿下顶风冒雨,忍着伤痛,受着颠簸赶紧去霁阊行宫。”

赵仪瑄磨了磨牙,却又无可奈何地摇头道:“知道你口是心非惯了,你越这是这么说,心里其实越舍不得。罢了,本太子最善解人意,不会非逼你把真心话说出来的。”

他且说且向后缓缓地躺倒:“先歇会吧。”

宋皎早看出来,太子一旦认定了,绝不会轻易妥协,果然。

如果可以,她简直想跟太子换一换,她去霁阊行宫受用,他爱在哪在哪。

赵仪瑄的右腿还垂在地上,半天不动一下,仿佛睡着了。

宋皎扶着桌子,时而回头看他,时而看看窗外的雨。

她总是挂心他的伤处,太子的伤俨然竟成了她的心病,虽不在她身上,却仿佛跟她息息相关一样。

可见他呼吸平稳,安安静静的,又想起他先前酒力发作差点站着睡着之事……宋皎怀疑他睡着了。

半晌,她挪步走到床边,低头看去。

太子合着双眼,脸色还有一点薄醺的微红,呼吸沉稳。

宋皎轻轻唤道:“殿下?”他一声不响,神色安泰。

宋皎心想他兴许真是酒困迷心,入了梦乡。当下不去管他,便将他已然卸去腰带的外裳轻轻地解开。

手探向中衣的时候,还是颤了颤,她是个最怕疼的人,更怕看见血淋淋的伤口,可见赵仪瑄根本不去管自己的伤,她又担负着盛公公的重托,到底大意不得。

咬紧牙关鼓足勇气,宋皎把太子的中衣系带一抽,小心地将他右肩上的衣裳往外拨了拨,自己则外头靠近了向内看去。

她看见的是噩梦一样的伤势,仿佛比那天所见还要狰狞些,想来是去脓之后重新敷药导致,可见盛公公所说并不是夸大其词。

宋皎屏住呼吸,一阵的头晕不适。

她心里很乱,这种情形,该时时刻刻配备一个太医在太子的身边才好,至少,得是盛公公那样的细心体贴人。

而不是她……一个见伤就晕的生手。

可就在这时,看似睡着的赵仪瑄忽然一动,左手将腰勾住,用力。

宋皎一头撞在他的胸口。

这单人的竹子床并不十分结实,稍微一动便会乱响,宋皎压下,竹床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吱呀”响动,往下轻轻地一沉!

宋皎不敢乱动,也没怎么觉着意外。

相反,心里有一种“又是这样”的无奈感。

她的脸埋在赵仪瑄的衣襟口上,闷闷地说道:“殿下,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赵仪瑄道:“你不主动投怀送抱,本太子只得如此,什么时候你肯主动,自然就不这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胸口嗡嗡地响动,震在宋皎的脸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的,让她忍不住也有些脸热发痒。

“你放开些,别又碰到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提醒。

赵仪瑄道:“不放。”

宋皎沉默,然后道:“你放开些,我到里面,不走。”

她非常了解太子在想什么了。

果然赵仪瑄垂眸看着她道:“又在说谎吧。”

宋皎道:“我若说谎,就让我、也受这样的……”

那个“伤”还没说完,赵仪瑄扫过她额头上那仍清晰的一点疤痕,蓦地抬手:“信你了!”他也知道宋皎怕疼,这样的咒对她而言已算恶,而他绝不想要她拿自己做。

宋皎身上一松,慢慢爬起来看了他一眼。

避开他的手臂,她如约轻轻翻到里间。

与此同时,太子侧身,右手搭了过来。

如今他的伤已然不是他的痛处,而是宋皎的痛处,她本要坐起来的,可给他的手一搭,便乖乖地卧倒不敢动了。

两人都是侧身之状,面对面的,势不可免。

这床颇窄,太子一个人就占了几乎整个儿,幸而宋皎身量小,彼此又是侧卧,倒是把他背后留出一点空儿来。

宋皎看着他明晃晃的眼睛就在面前,莫名又有点心慌,才闭上眼睛,又觉着更加不对。

她有点难堪的,要回身,背后是墙,前面给他堵的死死地,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赵仪瑄默默地看着她:“你又慌什么?”

“谁慌了。”宋皎输人不输阵地。

赵仪瑄道:“你的呼吸乱了,本太子听得出来。”

宋皎心虚,赶紧屏息不想让他听见。

眼见赵仪瑄笑道:“真是个小傻瓜,原来我们的宋侍御也有这么糊里糊涂的时候?”

她恼羞成怒,脸上飞红了一片:“我处处为了殿下的伤着想,殿下你若总是调戏,岂不叫人心寒。”

赵仪瑄道:“谁调戏了?”

他有条不紊地往前蹭近了些,盯着宋皎的双眼低低说道:“这叫。”

伴随他的动作,竹子床如同不胜负荷似的,吱吱嘎嘎,细碎的响声在室内响起。

窗外的雨声原本是舒缓的,不知何处滚过来一声闷雷,风起处,雨声陡然急了起来,细细密密,水汽氤氲。

就如同两个人已然交织错杂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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