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自己建宿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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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的庄稼长势不错,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相对的闲了下来。考虑到我们的住房条件实在太差了,趁着此时,我们向队里提出要自力更生,自己盖房子,以解决我们的住宿问题。队干部们也明白,知青们现在的住房是临时凑乎的,夏天还对付,到了冬天麻烦就大了。因此,队里开会决定,同意我们自己建房子,队长说“这是好事情,趁现在农活不忙,抓紧把房盖起来,解决娃娃们住的问题,也算省了队里的一份心思”。

队会计说:“自己盖房还省点钱,这些知青们又是好劳力,咱们应该支持他们,这也是队里的事,在建房期间,队里按正常出工记工分。

副队长挡贵子说“光凭知青他们自己还差点,咱队里再给他们派几个人,帮扶他们一下”。

队长说:“对,应该的,这样还能快点,不耽搁秋收,再派一个木匠,就解决问题了”。

会计接着说:“咱们应该跟大队、公社也说一下,也许能帮助点甚。知青们不是说他们不想睡炕,要支床睡吗,咱们队里可没有床板子”。

队长说:“行哇,咱们分头准备,争取早点盖好房”。

太兴奋了,小队里通过了,要建我们自己的房子了,我们迫不及待的就要动手。盖房的地方我们已经选好,就在现住房的坡下,大约有二百多平米较平整的地方,稍稍平整一下就可以,设计建一排四间正房,每间宽三米、入深四米的房子,干打垒平地起墙,不搞半窑洞式。规划准备都有了,但从哪做起呀,我们都茫然了。从来没干过,破天荒第一次呀,看来空有热情是没用的。来帮助我们的村民们告诉我们,先要拉大量的土来堆好,再用水浸湿,然后到队里领来几条宽木板,几根粗绳子,木匠又给我们做了几个木锤。以前在书本上看到过“干打垒”的描述,是指没有条件,就地取土,因陋就简的一种建房子的方法。现在我们也就这样干开了,这种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冬暖夏凉。再就是绝对省钱,不过就是费点力气,而我们正好是没钱有力气。没说的俩好合一好,四六正对眼。

看来,我们中华老祖宗,有的是生存智慧,这样的经济实惠的办法也能创造出来,难怪中外有识之士常说,中华文明有广泛的延续性。有着无限的创造力,我们作为后来人也一定要发扬光大的。

土浸好后,村民教我们,将两块木板立着靠在模板两边堵头上卡好,木板中间再用两道绳子拴紧,堵头下面留一米宽,这就是说干打垒的墙,基础是一米厚,最上面也有六十公分厚,然后往里面填土用木锤砸瓷了,砸的时候一锤挨一锤,不许有空档。

村民讲:“暖不暖和,漏不漏风,就看你们的了,一是要舍得力气,二是要砸的密实。我首先抢着一把木锤,跃跃欲试的说“看我的先给你们立个榜样”。喜喜也不落后,抢过另一把木锤站了过来,“还有我,不就是照着土使劲的抡嘛。

村民说:“你俩注意点,离得远一点,不要闹耍耍,看砸了你们自己”。

我满不在乎的说:“放心吧,不可能的”。

很快土填的漫过了木板尖了起来,我和喜喜站了上去,抡圆了木锤,噗嗤.噗嗤的砸了起来。一锤一个坑,正砸的高兴,就听崩的一声,我抡的木锤被弹了起来,擦着对面喜喜的脑门闪过,差一点脱手而飞。“呀,咋回事”我惊呼一声,喜喜也缩着脖子,愣愣的看着我。

“哎呀,砸住绳子拉,忘记告诉你们了”,村们说:“千万注意不要砸绳子,弹起锤子来容易伤人,再说砸断了还的买新的”。其他人看到刚才的場景,也心有余悸,不住嘴的说:“对,对,可得注意了,可不敢砸住绳子,还闹出人命呢”。

随着砸墙的进度,我们慢慢的熟练了干打垒的程序,女生们不停的往墙上填土,男生们轮流负责运土浸湿换板子打墙。不到一个星期,基础一米厚顶子六十公分厚,一溜后墙和两面入深四米的山墙,都打好了。村民们看的都伸大拇指,“这娃娃们干甚像甚,舍得下力气”。

在等待土墙自然风干的时间里,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脱起土坯来。还是那样拉土,浸土和泥,翻泥脱坯,我们十人干的热火朝天,没有多余的语言。每挑两挑水的间隙,边贵就在烟笸箩里卷一支,大拇指粗的旱烟,使劲的喷烟吐雾起来,似乎拿烟当成解除疲劳的灵丹妙药。这是我们七个男生,自下乡以来都学会的第一嗜好。买了村民们的烟叶后,学他们那样,烟叶连烟杆一起碾碎,要么用烟锅,要么用纸卷,吸起来劲很大也很呛人。刚开始我们不习惯,现在已经和村民们没两样了,甚至连吸烟的动作姿态都仿的差不多了。点着烟后,往嘴里吸得时候要带着响声,烟能直接吸到肺子里,冲的肺子辣疼辣疼的,焖一会然后再狠命的吐出来,大家都觉得这样能解乏,其实谁这样吸谁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是需要勇气的。

一天,我们刚刚将晒好的土坯码好,一阵骤急的雷阵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大雨中我们手忙脚乱的将土坯苫盖好,还没来的及进屋,这雨就停了,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女生们早就跑回屋子避雨了,我们几个男生,每人依旧是脱坯时的光膀子短裤,满身的泥土已被暴雨冲洗的干干净净,个个露着古铜色的皮肤。

我打趣的说;“你们看看咱们像不像非洲人”。

喜喜拍着结实的胸肌说:“那是,非洲人也没有咱们硬实,像咱们这样的干法,没有一个地方不硬的,想不硬实也不行”。

哈、哈、哈我们自豪的笑了起来,我们相互欣赏着对方落汤鸡的样子,调侃打趣正说闹着。忽然,听到后面大山沟里,响起来沉闷的轰鸣声。我们一起扭头朝大河槽的深处望去,只见这干河槽的上游,出现了一道圪棱,快速的顺着河槽行进着,到了近前我们才看清楚,这是由山柴树枝形成的一堵墙,浮在在水的上头,足有两米高,顺着河槽呼啸着冲了下来,紧跟在后面的,是混沌的泥浆,汹涌的翻滚着,在大河槽靠山崖的西边,不时激起的大浪,竟然有一房高,发出震耳的轰隆声,如脱缰的野马奔腾汹涌而下。

村民们喊着:“看,是山洪,是多年未见的大山洪”。我们站在河槽边看呆了。长这么大第一回看见这么大的山水,只下了一会的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山洪那,太超出我们的知识范围了。有胆大的村民,开始捡拾起冲在河边的山柴,有点甚至靠近洪水打捞着,随洪水翻滚的减弱,全体村民都纷纷开始了打捞山柴。还等什么,现成的柴火,比上山砍柴省事儿多了,我们也冲向河槽,跟着退下去的洪水,不停手的拾的山柴,往回运送着。这场山洪也是老天爷,给全村老少爷们一点实惠,一个多月的烧柴是够用了。

山洪过后,河槽里留下了数不清大大小小的石头,在山崖绊下起浪最高的地方,居然留下像牛一样大的巨石。亲眼目睹了自然的力量,我被震撼的目瞪口呆,也真切的感受到人在自然力量面前,渺小的如蚂蚁一般。我脑子里不由得闪出“人不可以与命争,要顺其自然,听天由命”的教诲。

是啊,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不过是一闪即逝的流星,是匆匆走去的过客而已,拿什么来与命运抗争,来到农村下乡就是我命运中的一页,我的农村生涯才刚刚开始,谁能知道会有什么结果那。既来之,则安之,踏实的干下去吧,总会有结果的。

村民们讲,这是后山好长时间没下透雨了,憋在了今年夏天,这雨下的猛了一点,才有这样的大山水,确实在我下乡的六年里,也仅仅见过这一次这样大的这样猛的山洪。

干打垒晒干了,前墙面也用土坯沏好了,四间房的大梁勉强凑齐架上去了,只差椽子没着落。咋办呢,想买现成的没有钱,后山里虽然有茂密的林子,但那时国家的,有护林员看着不让砍伐,天大的难题呀,能怎么办呢。经过队里几次讨论,队长终于下了决心,碰碰运气吧,上山砍椽子,万一被抓住,就实话实说,给知青们盖房子用,正当的理由,也许能蒙混过关,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能到公社打官司了。

没的说,第二天一早,队长派出了几乎是全队的男劳力,再加上我们七个男生,全是队里的壮劳力,按计划只用一天的时间,就一次机会,力争将所需椽子都砍回来解决问题。所有人都快速向大山深处走去,大家都憋着劲也不说话闷着头的走着,似乎在完成一个神秘而又必须的游戏。

我默默的祈祷“老天爷呀,你保佑我们把,让所有的护林员今天都休息吧。保佑我们今天砍够椽子。我们住的房子实在太差了,连冬天都过不了啦,让我们住上好一点的房子吧”。

盖房子对我们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壮举,我们要脚踏实地亲自动手,这勇于实践精神,充分说明了,我们下乡接受再教育并非虚谈,是有现实的成果意义的,这是我们值得自豪的实践。至于说有没有经过批准,私自砍树什么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过。从小老师就告诉我们,“你们是祖国的花朵,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既然都是接班人了,我们有了难处,就这么几棵树拿来用用,还不是应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别看我们前山沟子里满目荒凉,灰突突的连草都不爱长,可是到了大山深处,那就大不一样了。各种树木郁郁葱葱,沟里坡上景色如画媲美江南,崖绊沟壑漫山遍野长着不知名的树木,地上植被厚厚的,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不知名的灌木,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有单瓣的有双瓣的,有成串下垂的,还有向上挺拔的争奇斗艳。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长在崖绊峭壁上的,开着鲜艳黄色花朵的灌木,那独特的造型,使园林中任何盆景都相形见绌,他独立不凡雍容大气,像飞仙奇葩,更是瑶池神品。我很想把他挖回去栽到屋旁,与我相伴一生,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根本没法带走,其实在内心深处,我更不愿意打搅她现在的宁静与高贵,甚至觉得碰她一下都是不可饶恕的亵渎。我久久凝视着她,我把这次相遇,当成一次终身难忘的邂逅,把她牢牢地溶化在我的记忆中。默默的下决心,一定会再来探望你的。遗憾的是,此后的五十年里,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但脑子里的记忆一直伴随着我,从来没有褪色,我只能默默地祝愿,在大自然沐浴中,你生长的更加丰彩迷人。

今天太幸运了,也许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祈祷,给我们留了一条门缝,一天里没有碰到护林员,我们迅速将砍好的椽子捆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赶紧背起椽子往回走。来的时候用了近三个小时,回去时是负重,肯定用的时间更长,所以必须抓紧,在日落时出不了山就会很麻烦,好在夏天白天时间长,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走出去。

村里的壮劳力每人能背十几根椽子,每根椽子重约十多斤。而我们几个最多也只能背八、九根。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这椽子两米多长,在密林中只能竖着背。上坡或者顺坡走的时候还好点,下坡走时那可就太难了。背上的椽子底,离地面也就是三十公分,上面高出头顶近一米,下坡时椽子底离地面的距离更低了,稍不注意碰到什么的就会出问题。村民们力气大,走的很稳,很快将我们拉下几个山坡。

我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生怕出一点毛病。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知怎么的椽子底被狠狠的垫了一下,我顿时一支棱,猛的往前一窜,啊呀一声都没喊出来,就一头向下栽去,沉重的椽子狠狠地压了下来,我下意识的向下紧迈了一步,偏了一下头,就这一步的瞬间,整捆的椽子从我的头上窜了下去,我被套在肩膀上的绳子拽了一个趔趄,差一点随着椽子下去,晃了几晃才稳住了身子。

还没等我喘过气来,就听我身边的喜喜一声惊呼,“我的妈呀,你咋是玩命那”,就听见稀里哗啦声响,他背的那捆椽子也跟着下去了。惊魂过后,这小子朝我喊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往死吓人呢”。

我大口的喘着气说道“我紧注意着呢,我还想活呢,你看看这破路,能不出事吗”。

此时的我们几个,简直就是一群残兵败将,周围时不时传来惊呼声,不是散了捆,就是椽子从头上翻下去,狼狈不堪。没办法我们只能慢慢倒腾,来回的往返。这一路上散了捆,捆了散,栽到了爬起来,真正是哪跌到哪爬起来,好歹算是挪出大山,下了大坝走到了大河槽里。

我们几个都跟散了架一样,躺在沟里不想动了。村民们知道离村不远了,我们也迷不了路了,就背起椽子快步离开回村去了。直到天彻底黑了,我们几个一步一挪总算走了回来。整整一天呀,庆幸的是椽子砍回来了。刚刚把椽子放下,我们就听见高益兰那带着伤风感冒的口音“人家早就回来了,看看你们这群残兵败将,一个个丢盔弃甲的,碰上截道的了,还是怎么玩的,再晚了可就没饭了”。

我们这个气呀,差点没背过去,这一天累的跟孙子似的。

喜喜脱口而出:“有本事你背一捆试试,就知道说风凉话”。

边贵恶狠狠的说:“闭嘴,再说就掐死你”。

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哥们现在都快累趴下了,你行行好闭上嘴吧。”

其他的几个人也纷纷出声,火力全开。

高益兰豪不示弱:“你们平时不是能吹吗,干活能比的过村民,这回鸭子嘴扁了吧,现了原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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