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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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封,早朝。

随着鸡人一声报晓,皇宫上苑宫门一殿殿迤逦打开,候在东华门外的大臣们陆陆续续涌入朝殿。

李国公暼了眼周围,满意地掸了掸衣袖,往日身体抱恙的、无足轻重的,能来的都齐齐地来上朝了。殿上的朝臣,有同党,有中庸,有踌躇观望,便在今日都好好看看,他是如何把宝座上的龙给拉下来。

苏深一袭石青衮服,衬得面色愈发白了,殿上香炉里的轻烟笼着衮服上的五爪金龙徐徐上升,他搭着子玉的手在龙椅上缓缓坐下。

众臣行完朝礼,各部禀告地方要务,苏深三两句做出决策,便好整以暇地望着殿下一直不语的李国公,勾了勾嘴角。

感受到苏深的视线,李国公心下一惊,思虑片刻便顺势迈出朝臣队列。他对苏深行了一礼,掩下眼里情绪,沉声道:“陛下,臣有奏。”

“准。”

李国公慢慢抬起头来,做沉痛状,声音几近哽咽:“自古以来,君臣和则天下平,君臣同心,迩安远至。可如今,君臣有隙,陛下,您把老臣和诸位同僚瞒的好苦啊!”

苏深闻言面上无丝毫波动,听不出情绪淡淡反问道:“哦?朕瞒你什么了?”

“大和三年,众臣当朝谏阻长梦将军独掌大兵权,帝不从;群臣三谏,帝大怒,当朝如临冰窖三尺,血液霎时凝固,无人可动弹半分,史称‘沉龙吟’。”李国公抬眼直视苏深,高声道:“今我朝中放肆。陛下,‘沉龙吟’可还使得来啊?”

苏深抬手望了望掌心,如实道:“确实使不来。当年气盛罢了,如今朕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功力大不如从前,情理之中。”

“是功力不如从前还是身子不如从前?左右今日也放肆了,索性求个明白!群臣勤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臣历经两朝,实在不忍心诸臣子百姓蒙在鼓里,不忍心我大封盛世无主啊!敢问陛下,您龙体欠安,早入膏肓之疾,为何隐瞒至今啊?!”

李国公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虽说陛下身染重疾的传言早已传入朝臣府上,但终究是风言风语,无人敢查证。今日李国公敢当朝质疑,要么留有后手,要么传言非虚,否则一个大不敬便可株连整个国公府。

苏深闻言笑了笑,抬眸直视李国公,沉沉道:“国公,言多必失。若无证据,当朝诬蔑君主可是杀头的罪。”

李国公眼神一凛,阴阴笑道:“陛下,臣有证。”

子玉立在障扇下望着朝堂上的人皱起了眉头,嘱咐着私心放仁心后的话恍如昨日。他听着白芨的陈述,担忧地望向苏深,苏深面色却无波澜,只是弯了弯嘴角。

“…臣也是不久前方得知陛下……罹患重疾,且久不愈。太医令一直秘密掌管此事,如今家师随军,臣代其问御诊时发现陛下、陛下已经……”白芨低下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白芨是太医令门下高足,杏林圣手,所言句句属实,我李承贤以人头担保!这里还有一些太医院的方子、医正们的证词,诸位大可传阅。”李国公捋了捋胡子,老眼精光。

朝中一时混乱,众臣窃窃私语。忽地,苏深一声清咳,缓缓道:“白芨,朕待你不薄。”

众臣一静,白芨闻言登时跪下,她满眼泪水,哽咽道:“臣不过一介草民,国公以性命相逼,臣今日不说,早就成刀下亡魂了啊陛下!今日臣说出真相,国公、国公许诺臣陛下久病不愈应、应当退位,臣便可逃一死。”

“哦?国公原是打着逼宫的算盘,欺辱一介民女算什么本事?想反便正大光明反一个看看。”苏深眼眸一眯,淡淡道。

李国公本来听白芨所言眉头一皱,听到苏深的话倒也没乱阵脚:“陛下,臣无意造反,臣的忠心,日月可鉴。臣不过一心为上封着想,如今上封内忧外患,您又……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说着李国公使了个眼色,几个同党老臣也站出来,行了大礼,嘴上念着救我上封,国不可无君。

苏深静静看着,脸色苍白,眼神玩味。良久,久到李国公打算下最后一步棋说出背后君王之选时,苏深拍了拍手,轻轻一笑。

“朕大限将至,尔等便让朕退位让贤?”

李国公与苏深对视,片刻,咬牙道:“是!上封关键时刻,为国为民臣也……”

“行了,蝇营狗苟之辈谈什么仁德大义?”苏深嗤笑一声,目光微微一转:“王位而已,朕退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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