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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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说先帝,”苏夫人张口嚷了这句,又连哭带说地道:“我看他是故意让你去送死的……”

虽然李持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苏夫人却似胆小如鼠,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苏夫人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虽然是在自己家中,还是忙阻止:“娘,你怎么这么说?行了消消气儿,我也没那么容易就死的。”

苏夫人却又堵住他的嘴:“大正月里别说这个字!”

明明是她先说的,李持酒无奈:“好好,咱们谁也不说就行了。”

苏夫人凝视着他的眼睛,悲从中来,道:“你先前因为前太子进了内侍司,后来又莫名其妙惹了萧尚书差点给毒……”

硬生生把那个“死”咽回去,苏夫人道:“我本以为跟皇上求了情,从此就能保你平平安安的,哪里想到竟变本加厉了!”

李持酒是知道苏夫人曾进宫的,但她只说是跟皇帝求情分,所以李持酒并未多想。

此刻见她有提,便笑道:“要不怎么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呢,谁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其实儿子听说要我出去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呢。但是皇命难违,何况……总让我呆在京城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像是进了大笼子似的蜷缩着,骨头都懒了,我其实也很想出去经验经验。”

苏夫人定睛瞧着他:“酒儿,你不懂。”

“母亲说什么我不懂?”

苏夫人嘴唇翕动,流着泪道:“你本来不用受这些磋磨的,你本该、本……”

她到底说不下去,只扭头忍着道:“娘、娘别的也不想了,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就行,如今连这个心愿也完不成了。”

李持酒笑道:“怎么完不成?娘,大正月里说点儿吉利话,你儿子能耐着呢,这一去保管建功立业,封大将军,当上柱国,让您也做一品诰命夫人!”

苏夫人眼中带泪,听了这句却又破涕为笑:“你、你啊……”

李持酒道:“您留在京内也好,至少比在边塞安全些,我也少操心。您只管安安稳稳等我凯旋回来就是了。若是觉着闷,就叫若兰表妹他们来陪你说话。”

苏夫人含泪点头:“知道了,你不用操心我,只记得娘一句话,什么建功立业,大将军,上柱国之类,都不要紧,只要你全须全尾安安稳稳的回来就行了。记住了吗?”

李持酒笑:“记住了。一定做到。”

苏夫人拭泪,又道:“记得去祠堂多烧两炷香。”

镇远侯磕了头退出来,去祠堂上香。

苏夫人坐在原地,彷徨无措,想要大哭,却又怕惊动了镇远侯,便只用帕子掩着嘴忍泪,这时侯倒是想找个能说话倾诉的人,只可惜放眼府内,竟没有一个!

这一夜李持酒回到房中,乘云早把包袱收拾妥当,也无非是几件换洗衣裳之类。

李持酒躺在榻上,知道明儿早起,得快些安睡。

不料却毫无睡意,耳听得外头北风敲窗,李持酒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举在眼前看了半晌,又深深嗅了嗅,放在唇上亲了一下,最后才小心翼翼重又放了回去。

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前,心神似乎安稳了些,这才重睡了过去。

次日绝早起身,匆匆洗漱了,先去老夫人那儿,听丫鬟说苏夫人昨儿几乎没合眼,李持酒便不叫惊动,只在房门口磕了头,就往外去了。

点了随行的将士出城,将到城门口,却见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车内的人掀起半边帘子正打量,李持酒看清是谁后立刻下马奔了过去:“萧大人?”

原来里间的正是萧宪,萧宪并不下车,透过车窗看着李持酒:“要出发了?”

李持酒仰头看着他:“是啊,萧大人怎么来了?这城门口的风忒大,别吹的您头疼。”

萧宪望着他过分明朗的笑脸,犹豫了会儿才道:“所以我并没下车,只是你……镇远侯,你出这趟差可不轻松,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不要疏忽大意……”

他说的很慢,仿佛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李持酒笑道:“原来大人是来送别,也是为担心我?大人放心,我自然不会胡闹,也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萧宪本来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可直到现在,看着他认认真真的表情,以及这种似没心没肺的笑,心头竟一阵酸涩,像是给人攥紧了心狠捏了一把。

“总之……”他咬了咬牙,却也恼自己虽然有口却不能言,便只道:“你得给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不许有事!”

李持酒听了这句,才意外起来,他仔细看了萧宪半晌,终于半带期望半是迟疑的:“萧大人,您、您……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

萧宪的心一跳:“嗯?”

李持酒像是要掩饰自己过分的期盼般,假装调笑一样问:“是不是有人担心我,才托您说这话的?”

原来,镇远侯听萧宪说了那句后,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东淑,毕竟萧宪这句的关切意味太浓了,不像是萧宪的做派,而李持酒满心里又都是东淑,所以才这样问。

但是在萧宪听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他本能地以为李持酒问的是另一个人。

——那个曾经在武德殿内,握紧自己手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萧宪即刻色变。

李持酒的眼睛发亮:“真的是她?是她叫大人来的?她担心我有事吗?她还说什么了?”

这连珠炮似的问话把萧宪喷晕了。

幸而萧大人也不是个蠢人,只是因为太过心虚,且“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而已,此刻听李持酒这几句问话才回味过来。

“你、你以为是东宝儿……”他几乎冲口而出,那最后的名字却总算及时掩在喉咙里。

李持酒脸上的欢悦淡去了一些,他又是失望又是讪讪的:“啊?难道不是?”

心里有点凉,可又不想表现出来,便抬手挠了挠眼角,假意嬉笑:“难道还有别的人担心我吗?”

萧宪生生咽了口唾沫,定神道:“行了,你别瞎猜。只要你能好端端地回来,还怕没有相见之时?”

这话他本是有些安抚之意的,李持酒却又因这话而莫名的高兴起来:“是是是,萧大人说的是。”

此刻随行官怕耽误了时辰,已经过来催了,萧宪只好收住话头,让李持酒自去。

李持酒才要走,又回头对萧宪道:“萧大哥,您也替我带句话给、给她……我会好好的回来的,叫她别担心。”

他本是个轻浮狂妄的人,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很不习惯,这简单的一句话又说的略带几分忸怩,看的萧宪目瞪口呆。

若是在以前,只怕要呵斥他几句,比如不要痴心妄想之类,但是此情此境,竟无法泼他的冷水。

直到李持酒上马带人出城而去,车中的萧宪才长叹了声,他靠在车壁上,回想刚才的“鸡同鸭讲”,苦笑喃喃:“差点儿露馅。”

又想到李持酒这一去吉凶难测,那眉头便又皱紧了。

李持酒去后两个月,兵部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了北关了。

逮到草长莺飞的时候,南边又有一个消息传来,原来是之前在南边封地的三皇子,突然间急病身亡了。

这消息虽突如其来,但因为三皇子的存在感一直薄弱,加上不在京城,所以也没多少人在意。

只不过,在南边有些地方却悄然地有流言散播开来,竟说是三皇子并不是病亡,而是给人暗害了的。

甚至……隐隐地矛头直指当今的皇上。

又加上先帝是遇刺身亡,事情非常蹊跷,故而私底下的流言越发汹涌。

皇宫,武德殿内。

魏中书,萧宪,李衾等人站在殿内,之前是新帝杨瑞,把手中的一份折子丢在桌上,冷笑道:“这帮乱臣贼子,真是无孔不入,他们想要造反,却捏造出这么多荒谬故事……真是该杀!”

原来因为三皇子之死,南边谨州爆发了好几次的官兵骚动,虽然规模不大,但也足以令人心慌乱了。

新帝道:“幸而地方镇压得力,叫朕看来,这三千的叛军都该就地处决!只有杀一儆百才能以儆效尤。”

萧宪等人听了,脸色各异。

萧宪眉头微蹙,却先不做声,只是瞥了一眼李衾。

李衾看前方的魏中书不做声,只得道:“皇上,臣觉着此事还要再议。”

新帝道:“这是为何?”

李衾说道:“皇上才登基,若是立刻就要全都杀了,未免让朝野觉着皇上缺了仁德。”

新帝有些不快的:“那照你说难道赦免他们无罪?他们犯的可是谋逆之罪,没有诛九族已经不错了,如今若还赦免,其他的人更加效仿,岂不是天下大乱?”

李衾道:“皇上,这些将士之所以反叛,是因为替三殿下鸣不平,觉着殿下有冤屈。皇上若杀了他们,他们自然也不服,只怕天下人也会更加猜忌,若皇上赦免他们,却证明皇上坦荡无私,皇上只要再选一名钦差前往调查三殿下之死,让天下人看看皇上的英明仁德,自然会天下归心,叛乱不起。”

新帝听到这里,才面露笑容道:“不愧是兵部尚书,就算人不在谨州,却依旧指挥若定。魏中书,萧尚书,你们觉着呢?”

魏中书本是墙头草,如今见李衾劝服了皇帝,自然立刻跟上附和。萧宪也同样附议。

一时又说起北关的军情,情形却也有些复杂。

随行监军回报,说是自打李持酒到了地方后,很不务正业,只到处游走,或吃或喝,整天跟一些军汉混在一起之类,正经的调兵布阵等一概不干。

皇帝问起李衾,李衾只道:“镇远侯不是个不知大局的人,他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既然派了他去,何妨再等等,做长远打算。”

朝政议完之后,萧宪等人先行退下,李衾却给皇帝留了下来。

杨瑞笑看着李衾,道:“眼见入夏了,小舅舅,怎么你跟萧府的那个江雪还是没有动静?”

李衾道:“先帝驾崩,官宦世族之家按照规矩一年内不能婚丧嫁娶。”

杨瑞一哂道:“规矩也是人定的,就算不哄哄闹闹的大办,一顶轿子把人接了去难道使不得?还是说,小舅舅你怕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会委屈了这江雪?”

李衾一笑摇头:“倒不是如此,其实臣本心里也并没有想着大操大办。但就算悄然迎娶,也毕竟不合规矩。”

杨瑞道:“你若是怕御史弹劾,或者他人非议,不如朕为你做主就是了,朕特准了你娶亲……毕竟你也守了这三四年的空房,你又对于朝廷劳苦功高的,就算父皇在天之灵也必然是许的。”

李衾道:“皇上……”

杨瑞却不由分说地笑道:“你若答应就不用推辞,朕替你安排,嗯……如今是四月里,既然你不想大肆操办,什么下聘订婚之类的自然从简,朕叫钦天监替你算算好日子,就捡一个就近的日子让你把人娶过去就是了!”

李衾本要推辞,可见杨瑞踌躇满志,他心念一动,便答应了。

于是新帝传令钦天监让他们算日子,其他的不必多说,婚假的正经日期却算到一个六月里,一个九月里,还有一个年底的。

京城内众人虽悄然不闻,萧府中自然先知道了婚期定在六月,竟是迫在眉睫了。

消息传出后,萧宪是最意外的。

这天他匆匆回府,来到东淑房中,东淑却正跟甘棠彩胜等做针线活,见他来了,两个丫鬟急忙起身。

萧宪扫了眼,见她手里拿着个小香袋似的,便道:“咦,这好像不是先前我预定的那个,你做这么多干什么?我那个呢?”

东淑道:“这都多久了你才想起来,那个早不见了,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我最近有点兴致,便重给你做一个,你瞧是不是比先前那个精致?”

她的针线向来的差强人意,萧宪却笑道:“果然精致。只可惜那个我还是很喜欢的,怎么就丢了怪可惜的,没仔细找找?”

东淑道:“找过了,都没有,我想兴许是给小丫头们当作不要的东西扔掉了……她们不敢承认,但也不是什么值钱要紧的玩意儿,丢了就丢了罢了。”

萧宪便不提这个了,握着那个香囊在桌边落座,出了会儿神后才道:“婚期定在六月十九日,你知道了?”

东淑眼皮一动:“知道了。”

萧宪看看她:“我没想到李子宁跟皇上会这样做。”

东淑虽然也觉着意外,可听萧宪的声音里并无任何喜悦之情,便有意替他开解:“兴许不是子宁求的,他的性子未必肯干这事儿,多半是……皇上。”

萧宪点头:“跟我想的一样。”他也不想自己过分流露出不快,便道:“李子宁说不会大肆操办,也不知是他图省钱呢,还是怎么样。”

东淑才笑了,也故意随着他打趣说:“多半是想省钱,想当初借了他五两银子,还要还他五十两呢,竟是十倍利息。如今有这个现成的机会岂不是要大省特省?我先前竟不知他这样吝啬。”

萧宪也大笑起来,笑了两声有戛然止住:“东……”

东淑却看见彩胜从外送茶果子进来,当下忙摁住萧宪的手,示意他噤口。

等丫鬟们把东西放下重又退了出去,萧宪才若有所觉的,迟疑问道:“你、你怎么好像很防备这个丫头,是不是她不好?要真的不中用,我索性替你换了。”

“哥哥别,”东淑忙制止,迎着萧宪的眼神,她笑着轻声道:“不是不中用,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惊险啊,下午忽然胃疼,吃了两次药,又不小心给锡纸划破了嘴唇,嘤嘤嘤~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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