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网中鱼（1 / 1）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地在沉淀在一片耀眼纯净的金色里。

恍如隔世的悠远和奇异的熟悉。

等回过神来，陆瑟已经站在了那只银质水桶前——一只半人高的银水桶，桶里的水满满当当，那人覆着薄薄肌肉的白皙胸膛浸在阳光里，像优美的象牙雕塑一般泛着光，劲瘦的腰线以下却都浸没在水里，水面光影粼粼，于是水底便看不清。

他苍白的手臂支在水桶沿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捧着那张精致得恍若神造的脸，那张脸上，有让陆瑟失魂落魄的金色眼眸。

近在咫尺的距离，连那双金色瞳孔里淡淡的光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陆瑟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又漏掉几拍。

这时，那人轻轻从桶里探出身子，将脸凑到陆瑟脆弱的颈边，他的气息冰凉而带着水的湿气，陆瑟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这样一动作，陆瑟便看到他腰线下覆着的银色鳞片，在水光的映衬下漂亮得像月光照耀着的珍珠，一直往水里的阴影处延展而去。

那人精致的鼻尖动了动，流光溢彩的金色瞳孔又直直对上陆瑟有些失神的眼，面上有些奇异的天真：“我可以吃掉你吗？”

他说着收回身子，腰线下的鳞片又重新藏进水里，他又指指屋子的方向：“那里也很香。”

说话时有雪白而锐利的尖牙若隐若现。

陆瑟回过神来时，便对那人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漆黑的瞳孔却深不见底，似有什么在上下翻滚。

他倾身向前，伸了骨节突出的手，捏上那人精致的下巴，拇指放在对方柔软的唇上，另一只手却轻轻抚上对方海藻似的黑发，像在玩弄一件有趣的玩具，他着了迷一般看着对方的眼，轻声道：“让我把你带回家吧。”那声音就像在诱拐一只离家的小猫。

黑发金瞳的人鱼张口含住陆瑟的拇指，尖利的牙齿抵在对方柔软的指肚上，却并不咬破：“我饿了。”声音里似乎藏着委屈。

陆瑟笑意更甚：“我有食物。”

“噗通~”

人鱼藏在水面下的鱼尾甩出细碎的水花，他探出软热的舌尖穿过利齿轻轻碰碰陆瑟的指肚，像在品尝食物味道的好坏——陆瑟感觉到自己的那一小片肌肤有些热，又有些针扎似的痒。

人鱼收回舌尖，朝陆瑟眨眨金色的眼眸：“刚成年的人鱼要吃很多才能吃饱的”

陆瑟漫不经心地将人鱼一缕柔韧的黑发卷上自己指尖，轻声道：“我有很多食物。”

于是人鱼便露出一个让陆瑟惊心动魄的笑：“好。”

……

“哇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在洗澡？他怎么在街上洗澡啊？”

“是哎，哇！他对面的人在做什么？”

“哇那个人的头发

好漂亮！还有腰背线条也是！”

……

此时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这条街上人虽不多，却还是有零零碎碎的人流，陆瑟听到人鱼的应答后才注意到这些细碎的谈话和若有若无的目光——那些目光大都放在人鱼覆着黑发、线条流畅优美的背脊上。他微微皱了眉，内心涌起一股新鲜又奇异的生气。于是，他将两只手轻轻覆在桶璧，接着轻轻松松抱起半人高的桶，转身进了店。将桶轻放在地上又转身“唰”地一声关上门。

……

“哇！那个小哥那么瘦力气好大哦！”

偷偷注意着这边情况的行人们小声议论着。

“在这条街上不奇怪啦，这条街有很多怪人的——不过他们超酷。”同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道：“好了，我饿了，我们快找吃饭的餐厅吧。”

“好吧。”

……

银桶被放在地上，陆瑟关上门后又把很久不用的门帘拉好。

他转过身，静静看着桶里的人鱼。阴影覆盖了他的脸，于是人鱼便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阳光从他背后打进来，被门帘的缝隙切割成细密的线状，和阴影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好似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覆在人鱼身上，似乎要让他逃无可逃。

在这片光影里，陆瑟又笑了，他走近人鱼，总算能安安心心摸摸人鱼手肘处透明的鳍状物，又摸摸人鱼隐藏在黑发下冰凉而细长的耳朵，他弯起眼睛看向对方，伸手点点人鱼挺翘的鼻尖，道：“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抓住陆瑟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坚硬锋利的指爪交错在一起，却小心翼翼地不刺破陆瑟的皮肤，他将鼻尖凑到陆瑟的手背，仿佛在轻嗅心仪的食物。

“季浮。我叫季浮。”那声音低沉又有些哑，像醇厚的美酒，又像海上引诱着三桅帆船义无反顾撞上礁石的歌声。

陆瑟却笑得更加灿烂：“我是陆瑟。”

他将另一只手覆在人鱼冰凉的面颊上，漆黑的眼眸灿然若星，他直视着人鱼金色的瞳孔，满意地宣判着：“从此以后，你就属于我了。”

“咕嘟咕嘟”

厨房里的锅子还在响着，红烧肉的香气更加浓郁。

……

红烧肉店旁的店铺。

一个身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猛地冲出门，他站在街上环顾四周，边往嘴里塞什么东西，像在找什么东西。半晌，他把最后一截裙带菜破罐子破摔塞进嘴里，又抽了抽嘴角：

真鸡儿完蛋，

他把老大，看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