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chapter10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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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着旧时的灰色睡衣,头发剪得很短,人很安静。

        林舒被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过去,他们还好好地相爱着,她回来晚了他就在客厅里坐着,等她一起睡觉。

        原来他说的“回头再说”是这个意思,林舒换鞋的时候忍不住问:“你怎么过来了?”

        陈观南走过来:“我回国总要回家来看看的吧。”

        林舒踩上拖鞋,看着他说:“你少来,你是今天才来的吗?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来过几次了吧。”

        陈观南:“……”

        林舒说:“你是看准了我每周六都回来你才来的。”

        他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守株待兔不过如此。

        陈观南看着她笑:“你知道了还问。”

        林舒:“多大了,还用话堵我?”

        陈观南提醒:“小舒,我们俩没离婚的时候也是每周六回来。”

        林舒往楼上看了一眼,灯已经熄灭她就不上去打招呼了,今天事情多来的回的有点晚了,正好也不用被母亲说教。

        陈观南问:“你吃饭了吗?”

        林舒没吃东西,但是她不想回答,说不上来什么原因,陈观南却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似的,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给你弄点吃的。”

        林舒说:“不用。”

        “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要不然半夜饿晕再送你去医院更麻烦我。”陈观南低低地笑,有点邪恶,这个笑容是久违的,像是少年限定款,现在几乎看不到了。

        林舒瞪了他一眼,“脸皮真厚。”

        时间太晚怕吵到父母,他没有弄太复杂的东西,就煮了一分酒酿小圆子端在吧台上,让她坐在那里吃。

        林舒坐下后陈观南没走,在她对面待着,她皱了皱眉:“你来监督我吃饭的?”

        陈观南:“你以前吃饭都要我陪着,说一个人吃不进。”

        林舒说:“我现在吃东西的时候看人嫌烦,你别在我面前待着。”她说嫌烦是认真的,这会儿真的挺烦,倒不是因为陈观南,而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跟台里的规划相悖,林舒又是个强势的人,一旦有自己的主意谁也左右不了她,这些年没少跟领导起争执。

        陈观南拿起手机继续看,“那你快吃,我等着洗碗。”

        林舒都服了,这种屁话他也能说出口,几口吃掉了酒酿圆子,把勺子往往里一丢,“爱洗碗那就洗吧,我上去了。”

        说完她转身上了楼,陈观南还真拿着碗去洗了。其实这个画面也并不违和,同样的场景在他们之间上演过无数次,他对她的照顾并不是装的,早已刻进骨子里当习惯。

        初夏的夜晚又开始下雨。

        林舒洗完澡出来,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她拿起来给人回消息,刚拿起手机,整个房间的灯忽然灭了,她打着亮往楼下看了看,没见到陈观南人在哪,又喊了两声,依旧没应声。

        是走了吗?还是睡了。

        紧接着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一个黑色的人影,陈观南走上楼来,“小舒?”

        林舒说:“你去哪了?”

        她迎面感觉到他走来时身体带着凉气和水意,像是在雨里淋了一遭,“你出去了?”

        “去车里拿个东西。”他低头,发丝上也被淋了雨。

        “好像跳闸了。”林舒皱着眉说。

        “风太大外面的电缆坏了,物业已经通知电力公司的人来修了。”他问:“你晚上是不是还有事?”

        “没什么了。”林舒一直不怎么高兴,停电这件小事也像是雪上加霜,让她的心情更坏一些,“我先睡觉了。”

        “嗯。”陈观南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进房间,忽然出声:“你在不高兴吗?”

        林舒回头,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依然能感知到他的气场,“跟你无关。”

        陈观南背靠门框上,有意和她谈一谈,“是因为什么?”

        林舒摸了摸自己额头,把头发归到耳后,“我不想说。你也知道我说了会是什么结果,你是绝对冷静的人,如果我说了你会怎么想,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还在因为工作情绪化,你会这样说我对吗?”

        陈观南否认:“因为我没有情绪,所以我会觉得因为工作情绪化不对?”

        “不是吗?”

        “你对我的误解很深。”陈观南说:“小舒,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管你是不是。”林舒说:“事实就是我不认同你的价值观,我也不认同我的价值观,承认很难吗?”

        陈观南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这个问题……从我们结婚到现在都没出现过,是你自创的吧,拿出来为难我?”

        林舒笑起来,“知道你还问?”

        “我的罪名已经罄竹难书了,再多加这一项洗不清了。”陈观南彻底反应过来,林舒今晚的情绪里也有对他的不满。

        甚至从始至终她都在生他的气,至今没消。

        她是大小姐,她是公主,生气亦或反复无常,自然有她的道理,陈观南不予争辩,只管立正站好。

        陈观南的情商不高,但也不算低。

        其实仔细琢磨琢磨,林舒对他有情绪不算坏事。

        他扶着门框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当初我答应离婚,还是无法释怀吗?”

        林舒不说话。

        陈观南说:“我很后悔,不该在这件事上顺着你,那时候我知道你是赌气。”

        林舒推了他一把。

        “小舒。”

        林舒说:“我这人记仇,就是没法释怀。”

        陈观南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反而笑了笑,又低了低头,用嘴唇去找她的耳朵,在她耳尖上亲了一下,把她亲得往后缩了缩。“这些年,我不希望你不开心,可又怕你对过去释怀。”

        他的吻从耳尖流转到耳垂,然后是她的眼角唇畔。

        “小舒。”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允许我犯那一次错好吗,以后不会了。”

        他在表达着什么林舒听明白了,脑海里却没有原谅与否的答案,只是被他的亲吻蛊惑着。他的亲吻除了性吸引力,比少年时多出来的东西是宽慰和熨帖。

        她不由自主勾上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胸膛,却在关门前多加一句:“这只是接吻,不代表设什么。”

        “好。”陈观南答应她了。

        林舒早就过了被欲望支撑理智的年龄,吻了一会儿她推开陈观南,“我困了,想睡觉。”

        “你睡吧,我等你睡着离开。”他淡淡地说,时光像是往回倒了二十年,回到他们情窦初开的年纪。

        第二天早上,林舒起床时陈观南已经离开了。

        雨后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林舒爸爸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看见她表扬了一番道:“你昨晚回来看见观南了?”

        林舒点点头,莫名想起停电之后两个人在房间里接吻,像回到小时候。在父母面前难免羞耻,她的脸微微泛着红,“看见了,怎么了。”

        爸爸有意无意的笑道:“没怎么啊,问问你呗。”

        林舒没吃早饭,拎着包去车库驱车。车库很大,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的那辆suv是陈观南的。今早车已经被开走了,而她原本停的歪歪扭扭的车也被他修正。

        她坐进车里,下意识翻开手套箱,果然看见他放进去的东西,为了防止她低血糖准备的零食。

        林舒:“……”

        接下来的几天她依然没有在台里碰见陈观南,也鲜少收到他发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林舒在心里冷笑,这个工作机器人大概率又是出去了。

        说好了回来人任她处置,就知道他是做不到的,你能指望一头狼有多听话呢?

        正好林舒这段时间自己的事情也非常棘手,并非忙碌,而是她在考虑自己的职业生涯问题。她因为与台里的节目宗旨不同已经有多争吵。

        很多问题在一开始就已经看透,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思考,甚至需要走一些弯路才能回头。

        在正重视思考了两天之后,林舒正式向台里提出辞职。

        高层离职领导不可能随意放人走,要层层谈话。

        林舒的目标很明确,并且不打算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如今社会人人都在担心中年危机,但这并不在林舒的考虑范围内。

        她已经实现经济自由,也从来不靠所谓的“铁饭碗”保证下半辈子,处在她这种状态里为了金钱奋斗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说二十几岁的林舒还在为前途收敛着任性,顾全大局,那么三十几岁的林舒则完全可以放飞自我。

        台长对于她这众人是最没有办法的,“小舒,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林舒也很坦诚:“做点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节目吧。”

        台长点点头:“行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办法拦着了,以后台里有需要你可得回来帮忙啊。”

        “没问题。”林舒松了口气。

        台长把她送出门去,和她一起下电梯,闲聊起来道:“我还记得你入职的那会儿,和观南虽然不在一个部门,那也是金童玉女,羡煞旁人啊,和现在的燕清和叶校一样。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们都走了,我也该退休了。”

        电梯门口,林舒走出来愣了愣,问:“我们都走了?还有谁?”

        台长也懵了懵:“我说的是你和观南啊,你走神了?”

        “没事了。”林舒拎着包走向停车场,陈观南离职了,但是没有告诉她。不,重点不是没有告诉她,而是他辞职了。

        离开了他前半辈子奋斗的地方……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他继续留任就该是高级干部的职称了,林舒走到自己的车边想了想,又折返回楼上,敲台长办公室的门。

        对方问:“怎么了,忘了什么吗?”

        林舒径直走到他办公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一副要讨价还价的姿势,对方笑着说:“你不辞职了?正好我还没批。”

        林舒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直直地看向对方,“我想和您聊一聊老陈的事。”

        她说:“他从大学毕业进来做调查记者,报道了多少轰动全国性的是时间,对台里有什么贡献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当年他被犯罪分子报复出了几次车祸,受了伤,也没有找台里麻烦,因为他真正的热爱这份职业。”

        台长:“……”

        林舒满意地看着对方哑口的表情。

        又说:“为此我们夫妻俩闹了这么多矛盾,即使这样他都没有放弃自己的职业理想,一个人跑去j国驻站,台里没有几个有经验的记者过去的,但是他去了。”

        “这些年,我们台一直是全国做新闻最好的电视台之一,我觉得这其中少不了老陈的功劳。”林舒说起来有点生气,她毫不掩饰的自己脾气,反正自己辞职了,“台里这个时候的决定,太不讲道理了吧。”

        这个台长被林舒一顿轰炸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这……这不是台里的决定啊。”

        林舒意有所指地说:“我知道陈观南只想做自己专业的事情,不喜欢争抢。但是我不会让他吃亏的。”

        如果不是看不惯台里的某些管理层的作风,他是不可能辞职的,甚至他是被迫辞职。

        台长更纳闷了,委屈巴巴地跟林舒坦诚以陈观南如今的成就,谁敢欺负他,现在不是众多部门和职位任他挑选吗。

        可是他不愿意在台里留任了,想挪一挪地方,台里留不住啊。

        林舒尴尬了,“真不是你们逼着他辞职的?”

        台长:“谁敢啊?”

        “哦,那是我误会了,抱歉。”林舒强撑颜面,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更尴尬,“等我回去再了解一下。”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出去。

        太丢人,事情都没弄清楚,她很少有犯蠢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脑子怎么糊涂了,竟然把如今的陈观南当做那个沉默的少年。

        他从始至终都不需要人保护。

        原来他说的回来任她处置,是这么彻底。

        回到车上,她给陈观南发了一条微信没注意口吻:“你辞职为什么不告诉我?”

        很快,那边回复:“你辞职了,同样对我保密。”

        林舒惊呆,她从确认理智到现在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速度?

        彼时的陈观南正在球场和老赵一起喝茶。

        老赵知道他辞职以后非常开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终于等到今天了啊。”

        陈观南问:“我辞职了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老赵说:“去年跟你约的稿子能开始动笔了吗?在学校教书时间上很充足,虽然你已经不再去前线,但是有能力让更多人看到最真实的战场,岂不是很有意义。”

        陈观南没有立即答应,医生的建议是让他少操劳多休息,但是写书这件事他的确有认真考虑过,并且对他来说也意义深重。

        老赵羡慕地说:“你现在不缺钱,还有时间,真的是用前半辈子的血汗换来的现在的自由。”

        陈观南打诨道:“你怎么不说我现在像退休?”

        “还不到四十,距离退休还早着呢。”老赵说:“跟小舒生个孩子吧,长得像你俩,肯定漂亮。以后好好过日子。”

        陈观南摇头,“不要孩子了,小舒想过自己的快意人生,看她的意思应该是不考虑这件事。对我来说,有没有都无所谓。”

        老赵戏谑他:“说得这么好,该不会你现在还没和她谈拢吧。”

        陈观南没有说话。

        手机里多了一条林舒最新发来的消息:“晚上过来找我,有事谈。”

        她没有说去哪里找。他回了个“好”字,然后关掉手机。

        老赵又为自己刚刚的话找补,“以前你为了工作命都不要了,小舒要是知道你为了她放弃前路,应该会很感动吧。”

        陈观南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离开,“我辞职和她本人无关。人生到了不同的阶段就会有不用的解读,年轻的时候觉得事业很重要,是非很重要。劫后余生才明白,小舒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换一个方式工作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我想和她有个安稳的家。”

        去林舒家以前,陈观南先回自己的公寓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然后下楼取车,途径花店正在做520的活动,这是属于年轻人的节日,他不是很懂。但他还是停车定了一束花。

        花店的工作人员建议他买白玫瑰,他拒绝了,指了指角落里不太畅销的风铃花,小小的花柱垂着脑袋,十分不起眼。

        他说:“麻烦给我包起来,谢谢。”

        时间已经接近六点。

        他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或者说他们曾经的家,保安依旧亲切地喊他陈先生,并且无需闻讯给他开闸口。

        林舒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质问,陈观南已经把花送上来,是他们结婚时的手捧花,也是林舒最喜欢的。

        “我还可以送你花吗?”他低声问道,犹记去年送出去的时候被她原来返回了。

        林舒急着问:“你为什么辞职,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观南不答反问:“小舒,你为什么辞职?”

        “因为我想做的事情,在那个地方已经实现不了。”林舒说:“可是不一样,记者这个职业是你的命。”

        陈观南说:“任何职业都不是我的命,我的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能收下我的花吗?”

        林舒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送花,这重要吗?她还是接了过来,“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一样的理由。”陈观南说:“小舒,收下我的花,我们重新来过?”

        蓦地林舒的眼睛泛红,“那我们分开的这么些年算什么,争吵算什么?你不觉得我依然任性有公主脾气吗?”

        陈观南却说:“从我爱上你的时候开始你就任性,是公主脾气,出尔反尔……可并不能阻止我爱你。”

        “以前的风风雨雨也是爱,值得珍惜,并不是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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