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除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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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留一役,斩敌近两万,降俘三万余。

叛军将领皆被斩杀,上将军王翦大获全胜,岂料未过几日便接到由他来亲自处决战俘的诏令。虽为处决,但对于那三万手无寸铁的降卒而言无异于屠戮,就连十多岁的刚入伍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遥想当年长平之战,武安君白起坑杀二十万降军赵卒,对于未成年的孩子尚且饶过其性命,而今面对大秦士卒却斩尽杀绝,在场之人无不唏嘘,但未有一人敢言。

据说那日阴雨绵绵,山下尸横遍野,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浓烈得让久经沙场的将官们都闻之欲呕。

降卒尽数屠杀后,便被直接抛尸于河流之中。

血水染红了清澈的河水,三万具尸骸甚至阻断了水流

成蛟目前仍然被监禁着,因而并不知外面的情况。

吕不韦来到营帐里的时候恰逢夜晚,成蛟背对着他正解衣准备安寝。

听到脚步声,他还以为是樊於期“你昨天到今天去哪儿了是不是王兄来信了,让我们尽快回咸阳”

“长安君此言差矣”吕不韦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成蛟一惊,立刻转过身,警觉地打量着面前之人“吕相来这里所为何事”

自己现在尚未洗脱嫌疑,吕不韦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屯留而且单独来找自己

樊於期身为王翦的副将,他的军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就算吕不韦进来没人能拦得住,可总有人知会一声吧

他越想越不对劲,直勾勾地盯着吕不韦,提防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吕不韦依旧是往常那副慢悠悠的语气“本相来此,自然是为了公务。”

“什么公务”

“送长安君上路。”吕不韦一言既出,合掌拍了两下,两名手下端着一盏酒走入账内。

成蛟看到酒,顿时明白了一切,不由得大惊失色“你你要杀我吕不韦你好大的胆子”

“非本相要杀你,而是王上不能留你”吕不韦轻轻一笑,“本相差点忘了,樊於期不在,长安君必定对外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你的九伯、十一叔和十四叔已经当场伏诛,剩下的三万降卒也已尽数处决现在,该轮到你了。”

提到樊於期,成蛟立马回过神来。

他当然不会相信吕不韦的话,于是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能自乱阵脚“樊於期人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王翦将军呢我要见他们”

“长安君大可放心,上将军与樊副将皆一切安好,只不过您怕是没办法见他们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此时此刻他们俩就在您的面前,也是无能为力的”吕不韦说着环顾四周,不禁叹了句,“看来长安君这几日过得相当不错,这里可一点也不像叛贼该有的待遇。”

话说到这个份上,成蛟再迟钝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不论真相如何,不论吕不韦的动机如何,对方已经认定他就是屯留叛乱的主使,并且,不会让他活过今晚

想到这儿,成蛟脸色不禁惨白如纸,只觉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袭遍全身,侵入四肢百骸,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该说的本相都说了长安君,请吧”吕不韦让手下将毒酒端到成蛟面前,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成蛟凝视着那盏酒,白玉的酒樽盛着透明清澈的液体,倒映出少年的五官轮廓和失神的眼眸。

吕不韦亦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成蛟,等待对方将这杯毒酒一饮而尽,等待所有的变数消失,一切尘埃落定,哪怕日后嬴政恨极了他,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那也是日后的事了。

眸光从白玉盏上移开,成蛟眉梢舒展,冷冷一笑,语气无比坚定“我本就无罪,若喝了这毒酒,便是畏罪自尽。明明不是我做的事,哪怕我死也是不会认的。”

吕不韦半眯起眼睛“长安君莫不是要违抗王令”

“王令吗”成蛟轻蔑道,“倘若王兄亲口认定我就是此次叛乱的主谋,我即刻当众引剑自裁;否则,我绝不认罪,且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定我的罪。”

“看来长安君是不打算配合了”吕不韦摇摇头,继而发出一声悠悠叹息,“真可惜,本相一向最不愿用这种野蛮粗暴的方式。”

他说着,一挥袖,两名手下立刻依令上前,一人扣住成蛟的肩膀和头让其无法动弹,另一人则拿起杯盏步步靠近。

“放开我我要见王兄”成蛟意识到不妙,拼了命地挣扎反抗,然而最终还是手脚被牢牢钳制住。

吕不韦无视对方的喊叫,转过身朝着营帐门口走去,身后传来成蛟的咒骂,凄厉至极“吕不韦你擅杀宗室,矫诏弄权,终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嬴政打了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头痛欲裂,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下意识地唤了声“樊於期”。

“王上有何吩咐”马上有人一边应答一边匆匆步行至榻前,却并不是樊於期,而是寝殿内掌灯的内侍。

眼前的视线变得明亮,嬴政坐起身,这才注意到窗外风声呼啸,吹得树木不停摇晃,仿佛无数鬼怪魅影在寝宫的门窗外来回徘徊

“无事,退下吧。”嬴政侧着脸,淡淡地说了句。

差点忘了,樊於期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前线

待内侍们离开后,嬴政从枕头下拿出成蛟的贴身玉佩,右手情不自禁地攥紧床帐。

再见,成蛟

愿我们都记得那个明朗干净,如春风一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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