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懵懂时代之羊汤·香油·香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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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晃到了天寒地冻的腊月2十,学校放了年假,生产队里的活基本停了。

大哥、2哥出门办事去了。

4弟、5弟到大街上玩耍。

爹独独要我在家学习。

半前晌的时候,我在冰冷的屋子里学习得实在无聊,便走进爹的木工房,找到1个咖啡色的瓶子、1个白色的瓶子分别敲碎,简单整理下,拿着两个瓶子底走出来。

用咖啡色的瓶子底看太阳,刺眼白亮的太阳不但能看清,而且有了颜色;看在屋门口进进出出的姐,坚毅的脸庞透着柔情。

用白色的瓶子底看成排的榆树,朦胧中满眼柔光;看坐在榆树下抽烟的爹,1脸沧桑变得平和。

看房子,看鸡,看……

爹喊我:“你这眼扣瓶子底,看什么不都得模糊懵懂?看把你闲的,走,跟我到洼里转转,拾筐粪去。”

爹主动要求陪着出去,在我记忆中还是第1回。我惊异之下,乖乖地把瓶子底放在墙根,背起筐子,拿起铁锨随着走出家门。

洼里的树木上挂满白霜,田间地头的草棵上也是。

我见暗绿的麦苗蔫头耷拉脑地趴在地皮上,问:“爹,这麦苗会不会被冻死呀?”

爹背着筐子和铁锨弯下腰,抬起腿,把烟袋锅在鞋底子上磕打磕打,“不经过寒冬的麦苗,打不了几粒粮食。”

我放下筐子和手中的铁锨,蹲下身,用手轻轻托起凉冰冰、软塌塌的麦苗,低声安抚着:“熬过了年,天1暖和,你就能茁壮成长了,昂。”

“天这么冷,没有什么粪可拾,还是回家吧。”出来不大会儿,爹又闷闷地带着我回了家。

我能感觉出来,爹有沉重的心事。

过年的气息浓厚了。

街上耍手艺、卖杂货、卖糖果的多了起来,敲着、喊着,热闹非凡。

我把筐子和铁锨放在院墙边,随即拿起扫帚扫起院子,听着院墙外不时传来的叫卖声,盼着过年的心愈发迫切。

“崩楞,崩楞,崩楞崩楞崩楞”,这是卖杂货、针线或糖瓜的人,手里快慢有节奏地摇着拨浪鼓在招揽买卖。隔着墙头,我都能想象出卖糖瓜的人身边的情形——1群孩子,个个冻得用棉袄袖子抹着鼻涕,围着、追着车子闻着糖瓜的甜香,看着热闹。

“骟骡子骟马打驴蹄哟——”,“哟”向上拉个长音,余音未了之时,马上变降调,“劁-猪泡”,声音戛然而止。这是行走在大街小巷的江湖兽医。

1袋烟的工夫,卖豆腐的人敲着梆子走过来,“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边敲边吆喝,“豆腐哟”。

卖豆腐的声儿刚停,传来“哗啦-哗啦,哗啦-哗啦”的声音,手里掂着铁褡裢,捆炊帚刨笤帚的人随后而至。67块1手掌宽、1只手长的铁片子,错落有致地用细皮条串成1串,掂着很吃力。

我放下扫帚,走进木工房,问坐在板凳上闷闷抽烟的爹:“爹,捆炊帚刨笤帚的人的铁褡裢这么笨重,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爹吐了口烟,把烟袋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说:“哪行有哪行的招子,上辈子传下来的,不能改。”

“羊汤-羊杂,羊汤-羊杂”,1升1降,声音浑厚。

娘端着1盆刷盖帘的脏水,泼在浮土较多的墙根下,边喊我边在兜里掏出2分钱,“瑞僖,看你扫院子累得那个样,去打碗羊汤喝吧。”

羊汤不是羊肉汤,是专卖羊杂的人,煮羊杂之后的汤。天冷凝固成颤悠悠的果冻状,2分钱可以给1大碗。

我把钱接到手里,快步跨进屋,拿了个大碗,跑出院子,来到推着自行车卖羊汤的人面前。

这是1个5十多岁的老头,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发蓬乱着,灰色的棉长袍泛着油光,看不出原有的布纹。自行车的后座上,1边挂着1个驮筐,每个驮筐里放1个半米高的瓦瓮。驮筐上面捆放着1块簸箕样的小浅木板,木板上的盖布撩起1半,露出煮好的羊脸、羊肚、羊肝、羊肠什么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卖羊汤的人,接过我递过去的钱,掀起敞着上面3个扣子的棉胸襟,把钱放进怀里,揭开瓮盖子,1勺勺给我舀着羊汤。

他掀开胸襟的1刹那,我特意看了1眼那油腻腻的棉袍里兜,除了比较大、比较深外,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可爹为什么1见他,会用手指指,笑着问:“你这流氓兜,最近又被侄媳妇摸了吗?”

“孩子,傻愣着干什么?给你羊汤。”他喊我1声。

我接过满满的1碗羊汤,迈着有节奏的步伐端回家,进了屋门,浅浅喝1口,1股鲜香凉飕飕地沿着嗓子眼滚落到腹部,爽遍全身。“娘,真香,真舒服,你也尝尝。”

娘接过去抿了1口,说:“快让你姐喝点,扫屋子都快扫成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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