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懵懂时代之姐大喜之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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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等啊等。大哥的消息1直没等到,却等来“姐夫”商量和姐结婚的婚贴。

姐的婚期定在腊月。

吃中午饭的时候,爹愧疚地对姐说:“你给家里受了这么多年的大累,本打算等个1年半载攒点钱,让你赶赶时髦,陪送个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大衣柜、5斗橱,‘3转1响8条腿’的嫁妆,风风光光送你出嫁,没想到人家这么急,盼你早点嫁过去。爹这两手空空的,心里实在不落忍啊。”

“爹,咱赶那时髦干什么?你就是陪送座金山、银山,我还能躺在上面吃1辈子?日子是人过的,过好过赖在我自个。你辛辛苦苦养我这么大,别再为我操心了。”

“咱没有嫁妆送你,也别让人家过多破费,能给凤展省就省点,反正现在花多少钱,最后债务也得算在你们头上。刚嫁过去1屁股债,会让凤展作难。”

“娘,你看我爹,我还没嫁过去,就心疼上女婿了。”姐坐在娘身边,搂着娘的胳膊,不停摇晃。

“这要成1家人了,疼女婿,不就是疼闺女呀?”娘说。

爹下炕穿上鞋,叼着烟袋,在院里院外晃荡来,晃荡去。

娘端着半盆刷锅的泔水,舀着1碗猪食走到猪圈边,嘴里“嘞嘞嘞嘞”地叫着猪,把猪食倒进食槽里,随后把泔水倒进去,拿起猪圈边立着的木棍,把猪食搅匀,抬头看看爹,“你呀,晃荡到天黑,也给闺女晃荡不出嫁妆来,白晃得人眼晕。”

爹上下端详了1番门口光秃秃、5拃来粗的大杨树,心里有了主意,高喊1声:“瑞儆,出来刨树。”

4弟应声跑出来。

4弟可能是看到我因为学习上的事总挨揍,幼小心灵受到创伤,上到小学4年级死活不上了。爹软硬兼施了1阵子无济于事,只好带着干些木匠活。

湿湿的杨木板子不能直接做箱子,爹和4弟整天守在火堆边,慢慢把木板烤干,锯呀,刨啊,紧忙活,赶在姐结婚前,终于大功告成。

姐看着1对红光闪亮的大木箱,激动得眼泪在脸上流成了小河。

结婚头1天,是女方送嫁妆的日子,通称“催妆”。

爹1早起来,又仔仔细细查看了1遍摆在院子里的姐的嫁妆,再按装车先后顺序整理了1遍,才放下心来。

半上午时,6个年长的本族哥哥,赶来马车,把木箱、吃饭桌、靠山镜、洗脸盆架、洗脸盆、暖壶、被褥……1件1件搬上车。人在车上坐好,有说有笑地出发了。

哥哥们乐意送嫁妆,因为婆家不仅要好吃好喝招待,临走还要每人送1份喜钱,1般给两毛3毛,好的能给到5毛。

“催妆”送到了,第2天是举办婚礼。

天还完全黑着,金辉婶带着本族的大娘、婶子、嫂子们赶过来,帮姐梳妆打扮。因为今天,大队里还有两家嫁闺女,3家憋着劲儿要抢第1个,叫作“抢福”。

冰冷冷的天,凌晨5点不到,天虹叔带着1众送亲的人,赶着两辆马车到了家门口。

马车是给姐和婶子、大娘、嫂子等女眷们坐的。我和2哥,还有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或单独,或两个人1起,骑自行车去。

姐吃了几个大娘、婶子包的饺子,1口水都没敢喝,哭哭啼啼地由天虹叔从家里背到停在门口的马车上,换下家里的旧鞋,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新鞋。说是为了不把娘家的福气带走。

东岭大队的书记高宝奇,约张武义1起喝姐、姐夫的喜酒,他哥哥张武德也跟来蹭酒喝,成了送亲队5的1员。姐坐在哈气成霜的马车上,心里不仅厌恶,而且担心。

金辉婶怕冻着姐,伸手把姐头上系着的红头巾抻了抻,盖严姐的脑门。“瑞俪,什么都不要担心,1切都有我担着呐。”

张武德骑着车,1会儿快1会儿慢,前前后后嘱咐着:“不管平常咱们怎么窝里斗,出了大队都得1致对外,谁他妈的都不能草鸡,1定喝出咱大队的威风。日子没他们大队过得好,喝酒不能再让他们比下去,喝不死,给我死喝!”

铁蛋喊了1声“好”。

旁边的金辉叔抬腿踹了他的车后座1脚,“跟着起什么哄?”

马车1停在姐夫家门口,有姐夫的本族人,看到1些送亲的人虎视眈眈的样子,心里发慌,急忙找到管事的,“叔,这伙送亲的来者不善。”

管事的笑笑,“没事,早有准备,这不还把他们大队的书记找来喝喜酒了。”

管事的到娘家的各个桌上转了转,随后,根据平常掌握的情况,把作陪的人重新做了调整。把本大队平常被称作“酒坛子”“酒缸”的两个人,安排到张武德1桌,准备积极应战。

院子里,挂满红帐子的缝隙间,姐面对着“天地堂儿”,和姐夫拜完天地后,被人架到西屋炕头上。

按照习俗,姐要4平8稳坐着,看着婆家人陪着娘家送亲的人吃宴席。1直坐到天黑,吃了婆家大娘、婶子包的“顺福”饺子,才能下炕走动。

快到中午了,我不忍看姐坐在炕头上,渴得干咽唾沫,端着半碗水,爬到姐身边,“姐,你不吃饭,喝两口水吧。”

姐贴在我耳边说:“这离天黑还早着呢,我不能喝水。这1天渴渴不死,憋能把人活活憋死,我得忍着。”

婆家的大娘会说话,“看看这兄弟多好,多疼姐,真是姐弟情深呀。”

姐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微笑不语。我明白,姐要攒着力气熬到天黑。

不知道是哪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婆家作陪的人,要把娘家送亲的人,每个桌上喝倒几个。要是送亲得没人倒下,作陪的人要1直陪着喝,否则,会被视为对新媳妇的娘家人不敬,不热情,遭人讲道诟病。

从早晨7点多开席,已经到了中午,在东屋的张武德还拼劲十足,高声喊叫着:“我们张庄的口号是什么?”

几位叔伯哥大声应道:“喝不死,死喝!来,干了。”

金辉叔、天虹叔乘着酒劲,和陪酒的人碰下杯,1饮而尽。

我悄悄问2哥,“喝就好好喝呗,这么拼酒有什么意思?”

“说是喝酒,其实是两个大队的人斗酒,为了大队全体社员的脸面,斗1口气。”2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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